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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小姐脸上带出了微微的一丝笑容。

  盖雪松开始淌下了汗珠。

  在场旁观者虽然不少,可是眼前二人这般个比试方法,确实令人高深莫测。

  坊主左大海虽然不知道双方比试的细节,却看出了厉害的内功相搏,而且由外表上观察,很显著地看出了盖雪松已落了下风。他知道内功一道多是气行五内,一个收势不住,可就难免错走玄关,就是暴尸当场也是稀松平常。

  看到这里,他可情不自禁为盖雪松捏上一把冷汗。

  谭小姐脸上带着一丝冷笑,只见她那只持衣的手霍地一抖,盖雪松身子起了一阵晃动,败象益加的显明!

  看上去这位任性恃强的大小姐,一心求胜之下,可就顾不得盖雪松是否为此受伤了。

  在大家触目惊心,眼看着二人胜负立分的当儿,谁也不会注意北角里的那位桑姓客人——

  就见他的一只脚,忽然由桌子撑上改踏下地面,他的那只脚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看上去摇摇欲坠的盖雪松,忽然身子大震了一下,顿时稳了下来!

  盖雪松原来刺猬似张开的一头散发,忽然恢复如常,籁籁如常地披垂而下。

  紧接着姓桑的客人另外的一只脚再踏下来,谭小姐随即神色一凝——

  她不愧是内功中一流高手,一觉出不妙,顿时松手,五指一松,拧身,撤身,“刷”地飘出了丈许以外。

  鼻子里“哼”了一声,那双透着惊讶、锋锐的眼睛却向着左大海看过去。

  眼光再转,又看向花四姑。

  再转,再转——

  最后盯在了北角长衣客人的身上,姓桑的客人正自仰头干了手里的酒。

  “喂——”谭小姐冲着他喊了一声。

  她身躯微闪,有如红云一片,“刷”地一声,已站在了长衣客人座前。

  姓桑的徐徐抬起那张三分病容的清秀脸盘,木讪地打量着她。

  谭小姐那张吹弹可破的嫩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下,奇怪的是从第一眼开始,这个人就给她留下很奇怪深刻的印象——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总之,这个人给予自己的不是像一般人那样的感触,刚才的一腔怒火,此刻在接触到对方那对沉郁深邃眸子一刹那,居然荡然无存!

  对方的眼神,仍在直直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发作,可是谭小姐竟然先已软了下来。

  她当然不能一句话不说,打量着这个衣着考究、仪表斯文的人,她淡淡地道:“我在叫你,你没听见么?”

  “我现在听见了!”那个人用着冰冷的声音道:“莫非你对陌生人说话,一直是这么不客气?”

  “你是谁?……干什么的?”

  “我是我!”那人说着缓缓站起身子来,欠身道:“姑娘请坐!”

  谭小姐“哼”了一声道:“刚才我与那人比功夫的时候,可是你捣的鬼?”

  长衣人道:“我不知道姑娘你在说些什么?”

  他那双沉郁的眸子,略略扫过现场每个人,微微笑道:“我一直坐在这里,从不曾离开,怎会捣鬼?”

  在场的人下意识地都点了一下头,证明他的话没有错,本来吗,凡是有眼睛的人都可证明这一点!

  “你贵姓?”

  “姓桑,桑树的桑!”

  “干什么来了?”

  “买卖皮货!”

  谭大小姐妙目一转,说道:“你的货呢?”

  他指了下桌上那个行李卷儿:“这不是么!”

  谭大小姐向着行李卷儿瞟了一眼,觉得好笑,可是气倒是消了。

  “你这是什么货?”

  “姑娘莫非是个买家?”

  “我只是问问罢了!”

  “那就请恕暂不奉告!”

  “哼——”谭小姐手里的马鞭,用力在空中抽了一下,回身就走,大家的眼睛全直直看着她。

  她一径地走到了左大海面前站下来,后者面上不胜惊愕,讷讷道:“大小姐……有什么关照?”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他姓桑。我现在就去问他去——”

  说着他就要向姓桑的走过去。

  谭小姐嗔道:“不用了!”

  “是!大小姐!”左大海好像对于这位小姐,一向服帖的样子。

  谭小姐微微嗔道:“后天晚上,我父亲请客,左掌柜的去不去?”

  “去!去!去!”左大海笑道:“府上每年请客,我从来都不曾缺席过,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这一次稍微有一点不同!”

  “怎么不同……?”

  “这一次我父亲打算请贵坊所有的皮货客人参加,帖子明天胡先生会送来。到时候也请这位桑先生过来。”

  在场几个皮货商,脸上顿时现出了一丝异采,他们巴望着能够与谭老太爷搭上这条线,直接做生意,已经不是一天半天了,难得这一次姓谭的会主动下帖子邀请,这是何等值得炫耀的一份荣誉。

  只是左大海的脸上,却微微现出了失望。

  过去左大海可以独占恩宠,玩一手遮天的把戏,谭老太爷只跟他一个人打交道,银钱过手,好处当然不少,现在看来这一套是耍不通了。

  他心里好不气馁,可是表面上无论如何不会露出来,嘴里答应着:“是——”

  一旁的长衣客人双手抱了一下拳道:“姑娘太客气了,在下此来,为的就是要与令尊作成一笔交易,自然不会错过姑娘的邀请!”

  谭小姐回过身来——方才的一腔怒气似早已消失了,眉梢眼角带出一丝和谐。

  “我是代家父邀请的!桑先生的大名是否可以见告?”

  “在下桑南圃!”

  “桑先生!你可精通武功?”

  “略通一二!”

  谭小姐那双美丽的眼睛在他身上一转,道:“这就更失敬了!后天再见!”

  说完转身向外步出,在经过自己座前时,顺手丢下了一块银子!红影一闪,已飘出门外,紧接着胭脂马长嘶一声。

  僵持在场甚久的盖雪松,直到谭家小姐离开之后,嘿了一声,转回坐位上。

  “兄弟!”左大海问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盖雪松摇摇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有人暗中助了我一臂之力!”

  说时眼睛情不自禁地向着那边座上的姓桑的看了一眼。站起来举杯大声说道:“桑先生可肯移樽,共饮一杯如何?”

  那个叫桑南圃的站了起,含笑抱拳,道:“萍水相逢,不便打扰,在下长途跋涉,想休息了。告罪,告罪!”

  说完抱起行李革囊,步下座位,二管事徐立迎过去道:“桑爷,我给你留了个单间!你跟我来!”

  桑南圃点点头道:“劳驾!”

  徐立要帮他拿行李,桑先生却坚持不肯,二人争了一会儿,徐立争不过,只得领前带路。

  “火眼金刚”左大海眼神向盖雪松对了一眼,霍地站起来,他距离梯口最近,只一闪身,已拦在桑先生面前。

  “桑先生你忒谦了,哪里有让客人拿行李的道理?”

  左大海嘴里这么说着,两只手已搭向桑南圃左手所提的革囊之下,用力地向上一托。

  他存心是要体量一下姓桑的路数,所以双手上力道十足,十指力托之下,其力可当千斤,小小一个皮革囊,还不是手到而起?

  可是事情显然并非如此!

  左大海的双手方一触及革囊,桑南圃抬头一笑道:“掌柜的——不敢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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