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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那個高一些、年紀較輕的老人,帶著滿腔的怒氣叱道:「喂!這是怎麼回事?你們是哪裡來的?」

  由於這兩個人猝然出現,面相很生,各人不禁都顯得很尷尬。無緣無故,把人家帳篷給拆了,這事情做得實在是太冒昧了。

  西天一怪回頭看著劍芒大師,翻著怪眼道:「這兩個人是誰?」

  劍芒紅著臉搖了搖頭。莫老甲這腔怒火,自是無從發洩,不由連聲冷笑。

  兩個頭纏白布的老頭,簡直摸不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吊著胳膊的矮老頭,使勁地咳嗽了一聲,拿出他一向在沙漠裡的威風道:「朋友!你們欺人大甚了,你們想在我們兩個身上找點外快是吧!呵!哥們,你們可算是走了眼了,不才兄弟兩個,也是幹這一行的,哈——」

  這老人伸了一下那只沒有受傷的胳膊,很猖狂地道:「這叫做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朋友們,你們既來沙漠,也該打聽打聽,這地方可比不得內陸!」

  他說到此,忽然打住了,一雙眸子觸到了劍芒身上;然後又移到穿著紅道袍的裘海粟身上,他的臉色顯然有些不對了;隨後目光又觸到晏星寒,他不禁打了個寒顫,突然想到了幾個人,頓時,他的話可就接不下去了。

  他作了一個極為委屈的笑容,單手揖了一下,訥訥道:「如果兄弟猜得不錯,各位定是天馬行空、紅衣上人、劍芒大師等老前輩,兄弟太失敬了。」

  他這種前倨後恭的態度,令各人不由一愣。晏星寒後退了一步,微微皺眉道:「足下是誰?怎會識得我等姓名?」

  這小老人,面上先是一笑,隨後長嘆了一聲,他回頭看了那個夥伴一眼,低聲道:「夥計,不是外人,咱們可有了幫手了!」

  隨後他又咳了一聲,回過頭來,哭喪著那張很醜的臉,拉長了聲音道:「幾位老哥哥,可找著你們了!兄弟不是外人,敝姓宮,人稱西風,在沙漠裡,人皆以老猴王稱之,大概各位前輩也小有耳聞。」

  晏星寒立刻哦了一聲,抱拳道:「原來足下就是西風老弟台,失敬!失敬!」

  紅衣上人也連連點頭,臉上泛出了笑容。劍芒大師扭頭向憤怒的莫老甲解釋著來人的身份,莫老甲仍然拉著一張冷峻的臉,不過倒沒了先前那種要吃人的樣子了。

  紅衣上人問道:「老弟!你們這是怎麼了?像是掛了彩!還有——」

  他目光向西風一邊的同伴瞟了一眼:「這位是——」

  西風乾笑了笑,點頭道:「這位兄弟也非外人,他是西北虎常明,大概前輩等也知道。」

  常明抱拳彎腰,面帶苦笑道:「後輩給各位師父請安,方纔我二人不知,太冒失了!」

  晏星寒臉色一紅,哈哈笑道:「冒昧的是我們,常兄弟太謙虛了!」

  他說話之時,見二人目光全集中在西天一怪莫老甲的身上,面上帶著迷惑之色,不由看了紅衣上人裘海粟一眼。裘海粟會意,笑道:「貧道為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是青海柴達木達達嶺峰的莫教主,人稱西天一怪!莫教主此次全系為我兄弟義務效勞,實在可敬!」

  西風和常明不禁臉色全是一變,因為他們對於這個怪人是早已聞名的,想不到今天竟會在沙漠裡見到。

  二人一躬到地,西風很恭敬地道:「原來是莫教主,後輩久仰了!」

  常明也連連道:「失敬!失敬!」

  莫老甲只冷冷地抬了抬手道:「罷了!」

  西風和常明站直了身子,很不好意思地對看了一下,兩個人那種狼狽的樣子,自己看起來也是可悲。劍芒大師打了一個稽首道:「二位施主既是來自阿哈雅,當可知悉朱蠶道友的下落了,他如今身在何處呢?」

  這一問,不禁令二人臉色一變,互望之下,訥訥不能成言。

  晏星寒不禁眉頭一皺道:「朱兄究竟如何了?」

  西風不禁長嘆了一聲,悲著聲音道:「各位前輩啊!這事情說來——」

  裘海粟與朱蠶交情最篤,此刻身形一閃,已來至西風身前,面色一沉,怒叱道:「休要吞吞吐吐,還不據實說來!」

  西風苦笑了笑,翻著一雙小眼在紅衣上人身上轉了轉,咳了一聲道:「裘道長,你何必向我發脾氣!」

  他抬了一下那只斷了一截的胳膊道:「各位看,我西風如今落得如此下場,還不全是朱老前輩成全的麼?」

  他冷笑了一聲,又接下去道:「我這一肚子苦,又去向誰訴呢?」

  他又翻了一下眼,看了裘海粟一下道:「為朋友嘛!秦叔寶為朋友兩肋插刀,所以我西風也沒有話說,非但如此——」

  他咬了一下牙道:「我只要有一口氣,還是要跟敵人干,幹到底!」

  晏星寒擺了一下手,不耐煩地道:「好了!你也不要訴苦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快快說好不好?」

  一邊的常明訕訕地笑了笑,拱手道:「簡慢得很,各位請隨便坐。」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飛墜在一邊的帳篷,心裡真有說不出的滋味!

  各人俱想一聽下文,遂都就地坐了下來,老猴王西風也苦著臉坐了下來,那只能動彈的手,把上身的皮褂子拉了一下,未說話先是一聲長嘆道:「唉,這話可怎麼說呢!說出來恐怕各位也不會相信!」

  劍芒念了聲「阿彌陀佛」道:「宮施主!你就快快說吧!」

  西風抬頭看著天,似乎顯得有些不勝唏噓,遂又長嘆了一聲道:「朱老前輩已經歸天了!」

  他這句話,如同當空一個焦雷,頓時令各人都呆住了。西風含著淚光的眸子,在各人臉上掃視了一周,恨恨地接下去說:「他死得太慘了,頭頂骨震碎,腦漿迸裂——」

  晏星寒勉強鎮定著心情道:「死於何人之手?老弟你快說清楚!」

  西風臉色尷尬地苦笑了笑道:「老前輩,那是譚嘯所為,不會錯的!」

  裘海粟在一邊厲聲吼道:「胡說!譚嘯哪來如此本事?這其中必有蹊蹺!」

  他回過頭,對晏星寒獰笑了一聲道:「晏兄,這事情很明顯,朱矮子是被人所陷害,眼前二人脫不了干係!貧道之意,先把他二人拿下,嚴加拷問,必有別情。」

  西風和常明都不禁一怔,相繼面上變色,西風身形向一邊一竄,怪笑了一聲,淒慘地道:「各位前輩,此事與我二人可是實在無關,裘道長此語可是令人太以不解了!」

  晏星寒心中也未嘗對二人沒有懷疑,只是認為二人身負有傷,即使無傷,在自己四人跟前,也不怕他們會逃出手去,所以當時很沉著,只微微冷笑了一聲,目光掃向一邊的常明道:「不過,老弟!這事情你說得還是太含糊了些,我們等待著你二人合理的解釋。」

  西北虎常明對這幾個可怕的人物,自一見面已存有戒心,此刻被晏星寒的目光看得全身直哆嗦。當時忙抱了一下拳,搶著說道:「各位前輩休要猜疑,容在下把這事情本末說清楚,各位前輩當不會再生疑了。唉!」

  他眨了一下眼皮,十分委屈地說:「朱老原與兄弟我交情不深——」目光向晏星寒看了一眼道:「和西風兄卻交非泛泛,事情是這樣的。」

  他嚥了一下唾沫。對他來說,敘說一件事情,已不太容易,而且是敘說一個悲劇,更何況其中一言之疏忽,都將可能導致另一個悲劇的發生。這對一個口才並不高明的人來說,實在是難上加難。

  西北虎常明搔了一下頭,發覺幾個人的目光,有如十數道冷電,一齊集中在自己身上,顯得更緊張了。當時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西風跺了一下腳道:「媽的!你快說呀!咱們又沒做虧心事,你怕他娘的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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