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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譚嘯冷笑著說。西風翻了一下死魚似的眼睛:「那麼,請——問——你要如何呢?」

  「你自己說的,你還用問我麼?」

  西風打了一個冷戰,又嚥了一下口水道:「我說的?沒有啊!」

  「哈!老兄,你太健忘了!」

  這憤怒的青年,說完了這句話,再沒有什麼好猶豫了,持劍的手腕倏地向後一收,白光一轉,西風只覺兩鬢一冷,桌面上赫然落下了一雙人耳。他不禁嚇得「喲」一聲,啞聲道:「兄弟!你饒——」

  譚嘯左手一鬆他脈門,西風倏地向後一轉,就在這時,他發出了更大的一聲慘嗥,一隻血淋淋的左臂,整個地斷落在地。他的身體也隨著倒了下去,頓時人事不省,昏了過去。

  譚嘯望著地上的兩個人,怔了一怔,想不到事情如此順利。他走到西北虎身前,短劍輕翻,如法炮製,削下了他的雙耳,只是沒有再斬他的手臂。就如此,地上已流滿了鮮血。

  他咬了一下牙,心中想道:「這是他們的報應,我已是手下留情了!」

  然後他把短劍收回鞘中,重新繫在了頸前,上前把窗子關上,拉上了簾子,正想舉步而出,忽又覺得有些不忍。

  他走到西風身前,用「點穴止血」的指法,點了他的傷臂,頓時止住了流血。看了看二人這種慘象,他不禁有些惻然,可是他決心要這麼處治他們,毅然狠心撇下他們走了出去。

  他把整個的仇恨,傾注在另外一個人身上;而這個人,馬上就要和他對面了。

  白雀翁朱蠶養傷的那間房子,他是輕車熟路,不消幾轉,已來到那間房中。

  室內置著一張長案,幾張太師椅。譚嘯冷笑一聲,慢慢把桌子推開,果然,他發現白石地上有一個四方形的石門。如不仔細看,絕難看出,這證明地下果然有一間地下室。

  譚嘯冷笑了一聲,轉身把門窗關上,他的心緊張地跳著,雙手有點發抖;可是他仍然輕快而有力地把地下室的門弄開了。

  眼前是十數級石階,微弱的燈光由裡面射上來,當他用最大的決心和勇氣,走下三四級石階時,地下室內傳出了白雀翁的粗嗓門:「誰?」

  「我!」

  「你——是誰?」

  「現在你已經看見了!」

  隨著這句話之後,譚嘯整個身子,已經完全下去了。

  陰冷的地下室內,點著一盞黯淡的燈,一張靠著牆的單人床,床上此刻擁坐著那個驚嚇、憤怒的白雀翁朱蠶。他張大了那雙三角眼,蒼白的面頰顫動了一下,突地雙手在床沿上一按,整個人竄了起來。

  這老兒雖是在重傷之下,身手仍然了得,他身子就像一隻靈猴一般,白影一閃,已落在了譚嘯身前,雙掌一錯,用「十字手」,直向譚嘯小腹上插去。

  這一手,倒真是出乎譚嘯意料之外,因為他想不到,朱蠶在體傷未癒之下,竟然敢向自己動手。當時顧不得多說,身形向左一閃,避開了朱蠶雙掌。這老兒慘笑了一聲,倏地縱身直向石階上遁去,譚嘯冷笑了一聲道:「朱蠶,你還想跑麼?」

  隨著這句話,他整個的身子,就如同是一陣風似地閃到了洞口石階處,不偏不倚,正阻在了朱蠶身前。他這種快疾的動作,令朱蠶大吃了一驚。殊不知譚嘯這種步法,正是新近由天山學來的怪異步子。緊接著,他又用了一式怪招,雙手向外一翻!

  這一翻之下,朱蠶的「氣海」、「桑門」兩處大穴立即在他指力的勁道之內。這種怪異的招式,逼得白雀翁向後緊退了五六步。

  他那老臉上一陣發青,由於方才起勢過猛,已使他身形厲害地晃動了一下,冷汗由雙眉沁出。

  他怪笑了一聲,神色極為難看地道:「小子!你來得好,我正要找你!」

  譚嘯身形紋絲不動,他把整個的背部靠著洞口,以防朱蠶脫逃;然後笑了笑,說道:「朱蠶,你的苦心完全白費了!」

  朱蠶單手扶了一下牆,面色灰白,毫無血色地獰笑了一聲:「小子,你說什麼?」

  譚嘯哼了一聲,瞳子裡閃著異光道:「你的心腹西風和常明,已被我乖乖地制服了!現在輪到你了!」

  白雀翁緊緊地咬了一下牙齒,冷笑道:「你想趁我於危麼?」

  譚嘯狂笑了一聲道:「矮鬼,你休想再逞詭計!今日此刻,就是你壽終正寢之時!」

  他進逼了一步,用冰冷的聲音說道:「你必須死!」

  朱蠶狂笑了一聲,他那矮小的身子,在他霍然舉起雙手之時,似乎暴長了許多,捷似飛猿似的,已竄到了譚嘯頭頂上。

  他並不是想傷譚嘯,而是存著脫逃之心,他知道目前自己絕沒有力量來對付他!

  可是他又失敗了。

  這年輕人顯然並不緊張地抬了一下手,那勢捷如飛的朱蠶,又再次落了下來。

  白雀翁已看出來,這青年似乎身負一種過去未曾見過的怪異功夫,他怔了一下,面上變色道:「你——」

  他口中這麼說著,二次一咬銳齒,雙掌上用足了勁力,用「小天星」的內力,劈空打出,當空發出了「啪」的一聲。一時之間砂石飛濺,可是並沒有傷著譚嘯,而朱蠶卻由於用力太猛,身子後退了好幾步,前胸劇烈地起伏著,冷汗涔涔而下。

  譚嘯臉上帶著一層薄怒和無情的微笑,朱蠶認為自己眼花了,因為他根本沒看清譚嘯是如何躲過他方纔那奮力一擊的。

  他開始感到有些害怕了,身子顫抖了一下,似乎搖搖欲墜。第三次施出了他的救命絕招,整個身子向前一倒,雙手十指箕張,直向譚嘯兩肩抓去。

  休小看了他這一式,這是他苦練了二十年的大鷹爪力,只要被他十指尖風所觸,譚嘯萬無活理。

  可是,這年輕人仍然是輕輕地轉了一下身子,又輕而易舉地躲開了這一招。

  朱蠶長嘯了一聲,奮最後餘力,突沉雙掌,用「大推山門」的內家功力,直向譚嘯兩肋擊去!譚嘯此刻所施展的,正是雪山老人所傳的奇門異功「黑鷹掌」,就在朱蠶這一式之後,譚嘯冷叱了一聲,把這套奇絕奧妙的功夫展了開來。

  一時之間,但見石室之內人影憧憧,七八個照面之後,也就在譚嘯的身形第四次起落之時,朱蠶發出了一聲沙啞的笑聲道:「不要再打了!」

  他忽然踉蹌地退出了七八步之外,慘笑了一聲道:「小子!你說你想要怎麼樣吧?」

  譚嘯哼道:「你還想跑麼?今日你是插翅難飛!」

  朱蠶面色灰白,額角已沁出了冷汗,他一隻手扶著床欄,獰笑了一聲,道:「你知道,我並非是怕你,我吃虧在內傷未癒!」

  譚嘯退後一步,仍然嚴守梯口,冷笑道:「這和我在衣馬兔時沒有什麼分別!朱蠶,你應該想到眼前你的下場了!」

  白雀翁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絕不願如此束手就縛,當時一雙三角眼轉動了一下道:「譚嘯!你不可輕視我的三氣內力!」

  他冷冷一笑道:「我可破出十年功夫,在現在的情形下,與你一拚死活,你很難逃得活命的,只是——」

  他極難看地笑了笑,打量著譚嘯面上神色道:「只是,我不願如此做,因為那樣對我自己,是有很大損失的。」

  譚嘯心知他這是緩兵之計,其實他由於內傷未癒,像三氣內功這種重手法,是萬難施展的。他已是強勢之末,卻仍不忘詭計弄人,想到此不由臉色一沉道:「朱蠶!你休再弄詭計!我可不怕你的三氣內功,你儘管施出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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