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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驚慌中的朱蠶,一咬牙,霍地伸右腿,用靴尖把下面的那枚鐵膽「哧」地一下踢飛了。

  可是那奔「鳩尾穴」的一枚,卻是躲不開了,所幸由於他身子彎曲的緣故,這枚鐵膽沒能打在他穴道之上,多少有了一些偏差。

  儘管如此,也夠朱蠶受的了。只聽見「噗」的一聲,正打在了他的後胯骨上,只痛得這老兒齜牙咧嘴地「吭」了一聲。他的身子卻是再怎麼也挺不住了,如同斷了線的紙鳶似的,直直地向下墜來。

  總算自雀翁朱蠶有數十年武功,造詣畢竟不凡。雖是中了一鐵膽,落地並未表現出來,他身子在地上晃了一晃,怪笑了一聲:「好小子!你敢暗算我!」

  這老頭子頭上白髮根根直立,殺機頓起,就在依梨華的綠玉杖劈掃之下,霍地把身子向後一坐。只見他一雙手往身後一背,猛地一分,「叮噹」一陣脆響,手中已多了一雙黑光閃閃的鋼環子。

  依梨華邊地受師,對於白雀翁這種兵刃,還是第一次見到。不由怔了一下。

  可是譚嘯遊俠中原,見聞至廣,就在這老頭子一對怪兵刃一出手,他已暗吃了一驚。

  原來朱蠶這一對鋼環,乃是武林之中絕少的一種兵刃,名喚「日月雙輪」。二環一大一小,一枚大如面盆,一枚半彎如月。

  朱蠶兵刃出手,在空中略一交碰,發出一種極為刺耳的嗡嗡之聲。閃閃黑光裡,帶著一圈雪白的鋒利刃口,令人望之生畏。

  譚嘯生平引為憾事的是,沒有一口好的兵刃,更因為來時匆匆,連一口劍也沒帶。此刻對方日月雙輪一現出來,他可不禁有些心虛了。

  白雀翁朱蠶雙輪往當空一舉,身勢下矮,怪聲獰笑道:「我這日月雙輪已是三十年沒有飲過人血了,今夜可要開開張了!」

  他口中這麼說著,足下毫不遲疑,一陣疾轉,已到了譚嘯跟前,左手月輪向前一領,右手日輪用「浪打礁巖」的打法,猛地向外一推,直逼譚嘯前胸。

  譚嘯「凹腹吸胸」向後一吸,對方輪刃子,只差著寸許沒有打上。

  白雀翁朱蠶在這對日月輪上,有鬼神不測之妙。他安心要在日月雙輪上,取這一對年輕人的性命。譚嘯這種吸胸之勢,早在他意料之中,這時見狀,趕踏一步,口中厲叱道:「著!」

  只見他一繃小臂,右手輪子,由下而上,直向譚嘯面門崩去。

  譚嘯吃虧在手中無兵刃接招,在這危機的一瞬間,他只能用「老子坐洞」式,向後一坐。可真是險到萬分,那挾著冷風的輪刃子,直由他面門上,幾乎是擦著鼻尖劃了過去,譚嘯驚怒之下,由不住出了一身冷汗。

  朱蠶雙輪走空,不禁門戶大開。譚嘯立即用「通心拳」,向前直打他的前心。

  白雀翁連恨帶怒,已面無人色,想不到自己的兵刃出手,竟未能把對方制服輪下。對方非但不退,竟敢赤手空拳向自己動手,這真是一個極大的諷刺,他忍不住桀桀冷笑了兩聲。

  依梨華從斜刺裡縱來了,她擔心譚嘯手無兵刃,會吃大虧,嬌軀縱過,一言不發,掌中綠玉杖用「烏龍穿塔」之勢,直點朱蠶小腹「丹田」。綠玉杖上,帶起一片疾嘯之聲,不容白雀翁稍緩須臾。

  三人這一動上手,一時間已是三四十個照面,竹影婆娑之下,三條人影竄高縱矮,施展全力,拚命廝殺成一片。

  白雀翁心中雖恨惡異常,奈何對方二人合力,配合得嚴絲合縫,只要有一方危機,另一方定必拚死命救之,所以一時之間,弄得他極傷腦筋。

  在另一方來說,依梨華一管綠玉杖,儘管施得得心應手,可是絲毫也佔不到半點上風;而譚嘯更吃虧在手無兵刃,朱蠶日月雙輪展開,附近丈許方圓之內,休想欺進身去。所以他只能以內家掌力,得隙發上一掌。三人這麼拚命,誰也要不了誰的命,只是看誰能持久,誰就可制對方於死命。

  一盞茶之後,三人都不禁氣喘如牛。白雀翁先時把他們估計太低了,此刻才知道,那譚嘯只是吃虧在手無兵刃,否則自己就不堪設想了。

  他一邊動手,一邊在仔細觀察譚嘯的武功門路,發覺這年輕人掌法極為奧妙,內力尤其充沛,如假以時日,自己等四人,只怕也無一是其對手。由是心中愈怕,愈怕也就愈恨,真恨不能用日月輪把他劈成兩片。偏偏那依梨華,挾其西派天竺怪異杖招,節節進逼,完全是拚命的招式,使朱蠶不得不分心兩下,時候一久,他可就心中有些急了。

  同時,被譚嘯所傷的後胯,先還能以氣護封,勉強轉動,時間一久,真氣渙散,那地方可就覺出隱隱的疼痛來了。

  在這種種因素困擾之下,朱蠶不得不存了退卻之心,一雙精光四射的三角眼,得隙就向旁邊溜著。忽然,他尖叫了一聲:「你們閃開!」

  他口中這麼叫著,一分雙腕,用「大鵬雙展翅」的勢子,霍地一分日月雙輪。

  譚嘯和依梨華以為他是一招殺手,都不禁向兩下一分。

  就在這一瞬之間,這老兒以「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霍地把身子騰了起來。這一次他是用足了內力,安心想要脫逃的。所以身形縱起,足有六丈高下,竟捨竹門不落,直由竹梢上掠了下去。

  譚嘯不由怒叱了一聲:「老朋友,想跑麼?」

  驚怒之下,雙手一按,也施展出「一鶴沖天」的輕功絕技,由竹梢上掠了過去。

  依梨華可沒有這麼純的輕功,她只能勉強縱上竹梢,但要想由上邊飛掠而過,卻是不行。

  他們三人,一個跟一個,當依梨華飛上竹梢,正是譚嘯落地之時,而譚嘯落地之時,卻又是白雀翁騰身欲撲上牆的一剎那!

  白雀翁身形如箭,方往牆頭上一落,猛可裡,迎面一聲低叱:「去!」

  朱蠶只覺得,劈面一股極強的勁風打來。他是久經大敵之人,只一聞風,已知有高手暗中發難。

  這老兒雖在連番失利之下,仍然余勇可賈,向後猛一個倒仰,用「粉蝶讓金蜂」的抽身招式,雙足一跺牆頭,反彈出三丈有餘。

  事有湊巧,他落身之地。竟正在譚嘯身前。這種送來的機會,譚嘯怎會放過?

  他口中冷笑了一聲:「去吧!」

  當時用「捧雲敵風」的出手招式,「噗」地一聲,已按在了朱蠶後腰上。跟著向外一抖!就算你白雀翁有天大的本事,這時也是無能為力了。

  這老兒還算識得厲害,他猛力向前一竄,多少解了些譚嘯的內力。

  儘管如此,那矮小的身子,仍橫著直飛出去,足有丈許以外。往地上一落,可是再也站不住了,「噗」的一聲,坐在了地上。

  白雀翁就地一個翻身,站了起來,只覺得兩處腰眼,火也似的辣痛,他苦練的護身游潛功,竟為譚嘯這一擊,擊散了多半,不由嚇了個魂飛九天。當時一咬牙,猛地向後一縱,這才向牆外望去。只見一個全身白衣的青年,直挺挺地站在牆上,不用說,方纔那疾勁的掌風,定是這年輕人發出的了。白雀翁慘笑了一聲,向後面踉蹌了三四步,啞著嗓子道:「足下何人?敢與我朱蠶為敵!」

  譚嘯本想就勢撲上,把朱蠶就手除了,可因為這白衣人的突然出現,也不由驚怔了一下。但他立刻看出來人是誰了,當時大喜過望,抱了一下拳道:「袁兄來得正好,請助小弟一臂之力!」

  白雀翁朱蠶這時面色一變,獰笑道:「朋友!你可要放明白一點,這事情不是你可妄自插手的——」

  白衣人滿面戚容,悲憤地冷笑道:「朱蠶!我知道中原武林中有你一號;可是我們沙漠有沙漠的規矩,你既入了沙漠,我可容不得你撒野!」

  白雀翁朱蠶本是極為狂傲的人物,可是這時面對著三個強敵,再加身上負傷,對方只要一聯手,自己萬無幸理。一時間,不禁有些心驚膽戰了。

  他獰笑了一聲:「老夫與此二人有血海深仇——」

  才說到此,白衣人厲叱了聲:「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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