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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晏星寒尴尬地笑了笑道:“这样,岂不被武林朋友耻笑么?我以为还要考虑一下!”

  剑芒大师面上浮起了一片阴影道:“不然!假使这事情不牵扯到谭啸以外的人,我们大可不必如此。如今既有桂春明为他撑腰,其他尚有能人,我们这么做就没有什么显得不对了!何况——”

  她顿了顿道:“那哈萨克姑娘依梨华的介入,难免不把她师父太阳婆扯出来,这也是一个很讨厌的人物,我们不得不请几个朋友出来。”

  晏星寒被她说得怦然心动,当时耸着灰秃秃的眉毛,问道:“我们找谁呢?”

  老尼呵呵一笑,目光在二人脸上转了转,含有神秘的意味,慢吞吞地说:“这人多在三日,少在目前就会上门来访,二位不必为此发愁。”

  她这话一出口,二人不禁又惊又喜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裘海粟摸了一下脖子咧口笑道:“咦!大师,咱们一块出门的,你什么时候去找的人呀?这倒是怪!”

  剑芒含笑道:“并非是贫尼有意瞒着道兄,实在是这位朋友生就古怪个性,生平最忌别人干扰他的清静,所以贫尼酌量之下,还是自己先去一趟为妥。”

  裘海粟惊异道:“这位朋友是谁呢?他和大师又如何相识?居然甘听驱使!”

  剑芒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条线说:“说起来,二兄对此人,即使不认识,也会早有耳闻的。此人如肯出力助我们,只怕南海一鸥桂春明也要出一身冷汗!”

  晏、裘二人目光紧紧逼视着她,急于一听下文,老尼姑不便再卖关子,当时振作了一下道:“二位还记得数十年前大悲寺之劫么?”

  二人都怔了一下,各自点头,同声道:“记得!记得!”晏星寒张大了瞳子道:“怎么,这与那人有关么?”

  “当然有关。”

  老尼笑得脸上的褶子全挣开了:“晏兄当记得大悲寺自老方丈以下,八堂高僧,在一夜之间,遭了劫难,那杀害他们的是——”

  晏星寒插口道:“哦!莫老甲——是他?”

  裘海粟也张大了嘴,吃惊道:“是这个魔头?”

  老尼颔首道:“正是,就是他。”

  晏星寒拂袖道:“此人武功固是出神入化,只是为人太过狠恶,心性残酷,无情无义,我们不能找他。”

  他说着,有些怒形于面,剑芒大师不禁被说得脸色一红,嘻嘻一笑道:“晏兄,你错了,贫尼请他出来,并不是要与他交朋友,贫尼又何尝不知此人的心性?只是——”

  她冷然哂道:“这莫老甲那一身功夫,确实是世间少有,我们叫他对付桂春明,是再好不过了。这样,我们可放心大胆地全力制服谭啸等人了。”

  晏星寒虽有些动容,仍是低头不语,一旁的红衣上人裘海粟倒是极感兴奋地拍着椅背,笑道:“对!对!这是好计策,那老儿出了名的残忍,叫他去对付桂老儿,那是再好不过了!”

  晏星寒不由长叹了一声,慨然道:“二位既如此说,我自然也不便再多说,只是大师,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剑芒微微呆了一呆,目光视向窗外,似乎为天马行空这句话有所感触。可是她终于摇了摇头,冷然道:“那莫老甲虽是一穷凶极恶之辈,可是如我四人联手,谅他莫奈之何。再说贫尼当年对他,总算有恩,他不能恩将仇报!”

  晏星寒皱了一下眉,怀疑地道:“据我所知,此人生平素不受人滴水之恩,怎会与大师有过往?”

  剑芒晃了一下光头,哂道:“晏兄所说非虚,此人实是如此个性。只是说来事情凑巧,他大弟子妙手空空王一刀,有一次在宜昌为恶蟒所伤,待毙江边,幸遇贫尼路过,当时并不知他是莫老甲的弟子,因见他可怜,贫尼用独家灵药红草金丹,给他吞服上药,救了他一条活命。后来问其身世,才知竟是莫老甲弟子,贫尼当时就有些后悔,因知他师徒为人可恶,真后悔有此一举。”

  说着展眉一笑:“谁知这妙手空空王一刀,由此倒把贫尼感之入骨,归后告之其师,莫老甲当下差其三弟子黄花瘦女黄丽真,亲上恒山碧竹庵面谢贫尼。”

  剑芒顿了顿,又接下去道:“这黄花瘦女黄丽真,见贫尼之后,力诉其师诚意,呈上其师函件,内容甚恭,并邀贫尼去青海达达岭一晤。贫尼再三推却不成,只好随她去了一趟,莫老甲甚为礼遇,贫尼小留三日后告辞时,这莫老甲曾说过一句话,就因这句话,所以今日我才去找他。”

  裘海粟笑了一下道:“一句什么话呢?”

  剑芒颔首笑瞇瞇地道:“他说日后如有用他之处,只凭贫尼一纸便条,他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晏星寒微感惊异道:“这般看来,此人尚是一知情重义之辈呢!”

  剑芒笑了笑,哼了一声道:“到底如何,我们还认他不清;不过他既有这句话,我们不妨当他是真诚看待。贫尼前十日曾修书一封,约其来此一晤,语句对他甚是恭维了一番,他如见信,大概这两天也就可到了。”

  晏星寒搓了一下手,吟哦道:“既如此,我们倒是不便怠慢他。据我所知,此人个性实是怪癖得很,只怕我和裘胡子和他处不来呢!”

  他说着又皱起了一双眉毛。红衣上人裘海粟哈哈一笑,摇头道:“老晏!你顾虑太多了!还有什么处不处得来的?咱们当他是客,好好待他也就是了。你这梅园之中风景又好,房子又多,给他理出两间也就很像个样子了。”他又笑了笑说:“我想他在青海那鬼地方,定是穷山恶水,你这梅园之中的景致,这老儿怕一生也没有见过,他还会有什么不如意的?”

  晏星寒因素日对于这个魔头听得太多了,知道他是一个很棘手的主儿,虽听二人如此解说,心中仍不免有些纳闷,当时微笑道:“你既如此说,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反正有罪大家受,我们都是这么一大把子年岁了,谁还去侍候谁吗?”

  这时,司琴入告菜饭备齐,晏星寒陪着二人到隔室用饭。三人又谈了些朱蚕的情形,因见他信中字里行间用字甚为轻松,倒没想到其它,三人俱认为一切待莫老甲来后,再定对策,倒也不十分紧张,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

  一晃眼,已是剑芒等来此的第四天了,三人都显得很急躁,尤其是剑芒大师,更感到有些不耐,可是青海距离此地不是短路程,也不是说到就到的。

  晏星寒已命人把梅园内另几间房子整理了出来,园中老梅虽已凋零,可是几株晚梅,尚还打着朵儿,桃花和杜鹃花也起而代之一。因此,看起来,不仅丝毫不显得萧条,反更有一番香艳气质。

  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日子,三个老人竟日来都消磨在花园里,饮酒赋诗、赏花下棋,倒也不觉得太寂寞。

  这一日,在梅园亭子里,三老赏花倦了,就摆上棋盘。三人都是棋中高手,剑芒和红衣上人对局,晏星寒负手旁观。只见司琴跑进亭前,面色紧张地道:“老先生,有客人来啦!”

  三人都不禁站起身来,剑芒抢问道:“是什么人?”

  司琴翻着眼皮道:“来了两匹马,一辆车,骑马的是一男一女,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剑芒先是一怔,又笑道:“是了,他们来了。晏兄,你快请他们进来吧!”

  晏星寒忙下了亭子,剑芒和裘海粟随后跟着,三人心情都很振奋,晏星寒边走边问司琴道:“你为什么不先请他们进来呢?”

  司琴嘟着小嘴道:“怎么没请?只是那骑马的男人女人都很不客气,罗二爷好心让他们进来,还挨了他们一顿骂。”

  晏星寒不由“啊”了一声,站住了脚,收敛了笑容,道:“怎么会呢?”

  司琴讷讷道:“罗二爷请他们进来,那个女的用马鞭子拍着门说:‘叫你们老爷出来接我们!’那个男的更是怪声怪气地说:‘去!去!去告诉晏老头子,说我们是青海来的客人,叫他出来!’”

  晏星寒不由面色一沉,一边的剑芒大师喝叱司琴道:“小孩子胡说八道,添油加醋的!哪有这回事?去!去!”

  司琴翻着白眼道:“什么胡说八道?这是真的,不信问问铜锤罗二爷,罗二爷气得了不得,还叫我去给他拿铜锤呢!”

  剑芒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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