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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第六章

  什麼樣的傳說呢?

  說起來可也真有點荒誕離奇,近似於危言聳聽,卻是每一個述說者,儘管格限於神秘之中,卻無不津津樂道,聽者半信似疑,卻又無不為之動容。

  傳說之一:當年闖王李自成攻北京,進佔紫禁城,崇楨皇帝於煤山自縊之前,卻也作了幾項重要安排,其中最富傳奇的是有一批極為珍貴的金玉奇珍,早在宮破旬日之前,由專人秘密偷運出宮,解送到了江南。

  傳說之二:見之於官報,所謂的城破之前先已出宮逃命的太子與定永二王,俱為李自成所擒獲,如今也都先後伏誅,其實真正被擒獲伏誅的只是太子與定王二人,其中「永王」朱慈炯實已逃脫,如今不但還健在,而且,已為各方反清復明勢力奉為精神領袖,敬尊之為「三太子」。

  傳說之三:這位「三太子」當年之所以絕處逢生,乃是得力於先皇考崇楨身邊的一個精武技的大內衛士,此人姓葉,神出鬼沒,有能天徹地之能。

  傳說之四:當年在後宮,為崇楨親手所刃殺的長平公主(簡稱為長公主),其實未死,只是被砍斷了一條胳膊而已,如今非但也還健在,卻已皈依佛門,更有甚者,這位公主如今被傳說為風塵俠隱中一類的人物,本事可大了。

  傳說之五:也就是落到了眼前這個節骨眼的關鍵時分。有一個身負有重要使命的人,如今來到了金陵,此人的任務是將要與傳說中的三太子見面,而且更負有策劃運轉那一筆當年秘密出宮巨大財富的使命──這一筆巨大的金銀財寶咸信為被用於重整明室社稷江山的重大資本。

  這麼一來,這個被傳說為負神秘任務的人,頓時為十方所注目,非但是官方偵騎密布,甚至遠在紫禁城的朝廷也不甘寂寞,秘密策使了深精武技的大內衛士,連日趕下江南,務必要把此事查一個水落石出。

  自然,敏感的江湖黑白兩道,就更不會聽任此一傳說如過耳來風,勢將要興起一股探測熱潮,不欲善罷甘休了。

  鈴聲叮叮。

  騎在小毛驢上的兩個人──公子錦,徐小鶴,一副自在輕鬆模樣。

  稻田裡佳禾蔥蔥,水稻飄香,竹影婆娑,牧童騎在牛背上唱歌,一派江南富庶情景。

  由此而接上前面官道,總還有五里來路,稻禾青青,白鷺翩飛,小毛驢似跑不跑,鈴聲叮噹,驢背上的兩個人,男的英俊瀟灑,女的清花水秀,尤其是後者那一身花枝招展的裝束,在艷陽裡閃爍出無限嬌媚婀娜。

  公子錦在驢背上笑向小鶴道:「剛纔多虧姑娘搭救,要不然祇怕已遭了那婆子毒手,想不到此行如此凶險,真正令人擔憂。」

  徐小鶴「咦」了一聲,眼睛「白」著他道:「你怎麼知道是我救了你的?」

  「這還用說。」公子錦道:「我看那暗器施展得異常高明,已近乎『金針度線』之妙,除了姑娘之外,又有誰有這等手法?」

  「誰說的?哼──這一次你可是看錯了!」

  徐小鶴一隻手把草笠的帽沿,拉下來一點,遮住迎面的陽光,側過臉來打量著他。

  公子錦笑臉頓失道:「難道不是你?」

  「不是。」小鶴搖搖頭:「你猜怎麼樣?」

  她把身子坐好了,看向公子錦,眉毛挑了一挑:「你我都不會想得到的──是那個姓帥的。」

  「是他?」公子錦說:「就是那個姓帥的小子?」

  「不錯!」徐小鶴笑了一笑:「你的耳朵真靈,原來都聽見了!」

  公子錦說:「他的聲音這麼大,誰聽不見?不過──後來小聲地跟你說些什麼,我可就不知道了,當然,不用說是在跟你打聽我,是不是?」

  小鶴道:「那還用說。」又道:「我原以為這人是個好色之徒,即使會些武功,不過三流角色,誰知道他暗中不動聲色地施了那一手暗器,破了賣花婆子的詭計,我才知道他竟是個身上有真功夫的人,你說他那一手暗器近乎於『金針度線』──這暗器手法,我聽我師父說過,他老人家就會,連我還沒有學會,這人居然已能施展,實在出乎我意料之外,倒是不能小看了他。」

  公子錦點頭道:「這人誠然是個勁敵,倒要防他一防──只是,那個賣花婆子又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對我施展詭詐伎倆?而姓帥的又為什麼會對我暗中援手?他們竟不是一邊的──」

  「還有那個抽煙的老頭,三個人全不相干──這事情可透著有些邪門兒──」

  說著她嚶然作笑,向著公子錦瞟了一眼:「既然都衝著你,看來你這一趟著實大有文章──到底又是為什麼?連我也瞞著?」

  眼前已來到驛道,二人揮鞭催馬上道,繼續前行。他們所乘騎的小驢,早經豢養熟練,並不需人策使帶領,平日所行,只此來回一途,是以不愁中途迷失,而驢性固執倔強,即使乘騎客人想要趨使它改道亦是不能。

  這條驛道是通向江都市街的主要幹道之一,來往客旅絡繹不絕。

  兩頭小毛驢一經上道,循著平日慣行方向,一逕前行,並不須二人帶領。

  公子錦原欲獨自超前快行,暫別小鶴。徐小鶴看在眼裡,不覺好笑道:「怎麼,想把我撇下,一個人去?怕我纏著你不放?」

  被她這麼一說,公子錦不好意思地笑了。

  「姑娘請多多原諒,實在是這一趟事情重大,並不是我對姑娘見外,還請多多包涵。」

  小鶴哼笑道:「你不說,我便不再多問,誰又希罕,非要知道不可!到時候你就是想要告訴我,我還懶得聽呢!要是有什麼事求著我的地方,更看我高不高興,不信就走著瞧吧!」

  說罷便賭氣似地把頭偏向一邊,不再理他──其實她此行之前,已從師父陸安那邊得到了預示,情知公子錦此行負有極重要使命,陸安更知公子錦此行是去會見一個極重要的人物,徐小鶴當時曾向師父一再盤問,陸安亦不說破,只雲到時自知。想不到公子錦也是一樣,一任她如何追問,也是不肯吐露一字。

  ──她因而想到師父生平一向料事如神,此番特別打發自己前往,還囑咐帶了一些平日罕用的藥物,莫非是此行還需要自己去為什麼人診斷看病不成?好在不久自知,公子錦既奉命不得對外人吐露,卻也怪不得他。這麼一想,也就不再生他的氣。

  陸安其實還一再囑咐她,要她在暗中多多注意他的安危,必要時當盡全力保護,可知他此行任務極其重要,萬萬不可出一點差錯。

  到底是一件什麼樣的事情呢?

  徐小鶴強壓著心裡的好奇轉過臉來,剛想用別的話旁敲側擊一番,說不定能套出些什麼來──卻有一騎快馬,風掣電馳潑剌剌直由身後馳來。

  二人聞聲而警,還來不及回頭察看,來馬又緊擦著二人身邊奔馳過去,驛道上揚起了大片黃塵。

  打量著這人背影,一頂馬連波的大草帽,黑綢子短褂,甚是意態軒昂──

  公子錦方自注意到這漢子黑綢汗褂上所繡的一個特別圖案標誌,身後蹄聲得得,一連六騎快馬,潑剌剌又自擦身而過,緊迫著前面漢子,風湧雲聚般狂馳而去,聲勢之巨大,饒是驚人之至。怪在這一行七人,非但衣式裝束一般無二,即是胯下座馬也都是一色純黑,七匹怒馬,一致發足狂奔,自有非常氣勢,蹄下黃塵,有似一天黃霧,又似一條迤邐千丈黃龍,一逕追循著前道飛蹄,滾滾而逝。

  這般陣仗,不禁使得所有路客紛紛駐足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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