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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贺啸风道:“总座请放心,这里的‘四明幽暗’阵势已经照你指示发动了,不要说人就是只飞鸟也不得妄入。”

  云飘飘一笑点头道:“很好!早上那个叫燕子姑娘的下落,你可打听清楚了?”

  公子锦心里一惊。他们彼此间的谈话,他都听得很清楚,这才知道宝琴师姐原来也被他们擒住,关在这里。此刻又听见燕子姑娘的消息,自然入耳惊心。

  贺啸风聆听之下,愣了一愣,讷讷应道:“卑职受命跟踪,开始倒也不曾让她逃脱。”

  云飘飘面色一沉:“后来呢。”

  “后来──”贺啸风接道:“这位姑娘十分狡猾,还有个姓麻的互相策应,卑职一时失察,在太湖上,被她走脱了。”

  云飘飘哈哈一笑说:“岂能走脱?那个姓麻的也是一样,木老三已缀上他们了,迟早也是这里的人,你等着接待吧。”

  贺啸风应了声:“是。”

  云飘飘又问:“人皮项三呢?”

  贺啸风说:“在,我已代传主座的话,他没有敢离开,卑职这就去吩咐他,叫他来见?”

  “不必了,我去见他吧!”云飘飘一笑挥手道:“小心看着你的差事,你去吧。”

  “是。”贺啸风应了一声,提着公子锦大步离开。

  公子锦不自禁地浮现出一种悲哀,这是他前此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

  活了这么大,除了在小小孩提时被父母拉扯怀抱过,像现在这样被人家当家禽或是包袱样地提着,这样的经验可是前此从来也不曾有过。

  “天马行空”贺啸风不愧是轻功一流,提着公子锦这个人一路蹿高纵矮,简直如履康庄大道,三五个起落飞纵之后,来到一处院落。

  公子锦心知此行即将被送牢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任人摆布了。

  原来这处宅院占地极大,黑夜中虽然看不甚清,却也有所感觉,感觉着贺啸风一双足下似乎是踩踏着一种特殊怪异的步法,时而左右插花,头如邯郸学步。公子锦心里有数,悉知对方这种步法是在行进一个特殊的阵脚,证之对方先时的对答,确是这里埋伏着一个高妙的阵势,既是由云飘飘亲自部署,看来绝非一般。

  这个贺啸风为人十分机警,为防公子锦由其脚步悟出奥妙,特意地玩了些花招,足下时不时地故布疑阵,如此一来,公子锦要想由他脚下步法有所悟及实是妄想。

  推开了一扇木栅门,进入到一个小小院落。

  公子锦只觉着满园都是菊花,芳香扑鼻。其时贺啸风已提着他踏入地道暗门,随即拾级而下,来到了所谓的“风字一号”牢房。

  重重的牢门开启,一片昏暗光华闪起,照见了房内一切。公子锦方自吃惊,已被安置在一张木床上坐定。

  “坐好了伙计,倒下来滚到地上那个滋味可不好受。”贺啸风把他放在靠墙的位置,一面打趣道:“你们姐弟好久不见了,好好聊聊吧,明天一过,差不多也就该送你们上西天啦。”

  哈哈一笑,他才又转过身子来,打量着对面床上端坐的一个少女说:“怎么样,宝琴姑娘──是叫这个名字吧。”

  被称为“宝琴姑娘”的少女,在公子锦才一送进来时就显然已注意到了。

  似乎是震惊于公子锦落得如自己一样下场,两只眼睛睁得极大,向公子锦逼视,一言不发。

  公子锦暗暗惭愧,打量着这一位同谊师门及幼至长的师姐,真是感慨系之。

  “怎么样,晚饭吃得好吧。”

  说时,大声地拍着巴掌叫:“覃婆──覃婆。”

  一个六旬左右的瘦高婆子应声进来。

  贺啸风关照说:“回头招呼厨房,明天三餐弄讲究一点,要吃什么给他们什么,要喝酒也行,只是一样,他们都不能动弹,只有你喂他们了。”

  叫“覃婆”的牢婆沙哑着嗓子道:“哟──搞错了没有呀──吃这么好?”

  贺啸风说:“这是总令主的交待,明天是他们最后一天啦,明白了吧。”

  覃婆怪笑道:“怪道呢──明白了,明白了──”然后手指着床上的宝琴姑娘说:“这个姑娘可厉害啦,给她什么都不吃,连水都不喝──我看得给她换个地方,把她吊起来整她──”

  她声音极是沙哑,秃眉斜眼,面目狰狞,个子高,却是个驼背,弯着腰,样子难看透了──却是有一身好功夫,否则,决计不会打发她来看守牢房。需知,能拘禁来此,成为“铁马神木门”的一等重犯,决计非比寻常。

  床上的琴姑娘似乎对她极是憎恶,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倒是公子锦听她这么说,由不住向她看了一眼,却惹得对方怪模怪样地笑了。

  “嗯──这小子倒是生地一副好模样──”走过去在公子锦脸上摸了一把:“年纪轻轻的就死了,怪可惜的。”

  贺啸风哼了一声说:“这男女两个,是同门师姐弟,都有一身好功夫,出身‘天南堡’是紫薇先生的高徒,本事可大啦,婆婆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别着了他们的道儿。”

  “啊──”婆子闻声一愣,睁着一大一小两只眼睛:“是那个叫百里长风的老头的徒弟?知道,知道──”

  此话一出,公子锦与宝琴姑娘都不禁向她望去,贺啸风当然清楚婆子的身份,却也有些意外。

  “哦?怎么你们认识,以前见过?”

  覃婆怪笑一声,哑着嗓子道:“那可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说他干啥。”转向贺啸风道:“贺令主你忙你的去吧,这两个崽子就交给我了,错不了。”

  贺啸风一笑说:“这两天大概还会有人进来,咱们这里很久没这么热闹啦──”

  说完四下打量一眼,才转身步出。

  覃婆跟在他身后,一直送他离开地牢,才自转身回来,端了把椅子在二床之间坐下。

  “好啦,该你小子说话了。”

  沙哑的嗓音再加上天生的“左”嗓子,听起来真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指着公子锦,覃婆大剌剌地说:“别当我不知道,你就是那个叫公子锦的家伙,还有你。”又指着琴姑娘说:“你叫宝琴,其实本家姓宫,出身岭南望族,八岁那一年,才被百里长风收为门下,是这么回事不是?”

  此言出口,床上二个俱是大吃了一惊。

  一直不曾开口的宝琴姑娘,亦忍不住出声道:“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覃婆婆嘿嘿一笑,说:“你管我是谁?是我问你们,不是你们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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