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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三太子惊喜地看着她道:“你就是徐小鹤么?我听说过你已经很久了,听说你的医术可高啦,今天总算见着你了──”

  徐小鹤一笑说:“殿下夸奖──不知道您哪儿不舒服?回头再好好给瞧瞧。”

  三太子道:“我这个病呀,瞧不瞧也都一样,说来也怪,平常压根儿一点事也没有,一到八月十五前后,也就是‘秋分’的那一天,心口就犯疼,可又怪了,只疼十五天就不疼了,到了‘大雪’那一天又疼一次,也是十五天就又不疼了,每年都一样,已经有好几年了。”

  徐小鹤聆听之下,愣了一愣,讷讷问说:“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朱慈炯想了一会儿,说:“总有五年了。”

  一旁的叶老居士惊道:“我只当是些寻常风寒小病,这情况殿下却从来也没有对我提起来──”随即转向徐小鹤道:“姑娘可知道这种病么?”

  徐小鹤微微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一点──不要紧──”随即看向朱慈炯道:“这么看来殿下应是在云南苗区住过很长一段时间了?”“不错!”叶居士在一旁代答道:“怎么,住在那里又有什么关系?”

  “对于别人或是老前辈您,也许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殿下就大不一样──”

  一旁的忍老方丈听到这里忽然长长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姑娘真不愧是陆神医的高徒,看来果然已尽得陆氏真传,老衲对于医道虽是外行,但先师无为上人,却擅歧黄,说是人禀元气而生,气又与五行四时有关,是以每个人的体质与禀赋并不尽同,只是要想分辨这些不同,除了细察各人的四柱八字之外,就在于医者的判断功力了。”

  叶老居士哈哈笑道:“老和尚说得头头是道,当着鹤姑娘可不要班门弄斧哟。”

  麻四先生笑道:“也不要说,我看老和尚自己也是不差,倒要请问一下,老师父你倒说说这判断之功又在那里?”

  忍大师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这可真是班门弄斧了──姑娘勿怪,看看老衲说的是也不是?”

  徐小鹤笑说:“洗耳恭听。”

  忍大师说:“古者神医扁鹊有所谓‘目视桓一方人’之说,诀窍便在于此了,是以一个真正的良医,不仅仅要医术见解高超,而且要有极纯的内气之功,扁鹊的‘目视桓一方人’,事实上已显明了他高超的气功,似乎已有‘透视’之能,若是进而再能施以‘布气’之能,那便是医者的至高境界了。”

  徐小鹤点头道:“老师父说得对极了──只是弟子能力有限,距离这境界还差得远呢!”

  “姑娘忒谦了!”叶老居士道:“昔者令师早与我谈起,说到姑娘的医术,实际上已达登堂入室之境,所欠者惟功力耳,今日一见,功力亦大有长进,可喜、可贺。”

  “对了。”老和尚道:“这正是老衲要说的,即姑娘似乎已有扁鹊‘透视’之能,真正难能可贵。”

  各人聆听之下,俱以不胜惊喜的眼光向徐小鹤望去,后者略似羞涩地笑了笑,说:“我那里有这个本事,不过刚刚进入这个过程而已──”

  燕子姑娘道:“这就不容易了,陆老前辈既然特别推荐你来看望殿下,当然是心里有数,我看就别多耽搁,快给殿下瞧瞧吧。”

  各人纷纷点头称是。

  三太子朱慈炯点头道:“对了,有劳姑娘,这就给我瞧瞧吧。”

  徐小鹤说:“请殿下站起来一下。”

  朱慈炯欠身立起道:“如何?”

  蓦地──他感觉到全身被一股清凉之气当头罩定,随即转为温暖和煦,彷佛置身秋日阳光,遍体舒泰,无与伦比。

  朱慈炯曾经跟随叶照,学习武术多年,也曾习过内功静坐,虽限于禀赋以及本身特殊身份,未能更深一步,随叶老居士进入理想境地,却也不比寻常。眼前小鹤这般施展,立刻让他认知到,徐小鹤正是运用上乘气功,在向自己施以“透视”观察,间接也是用其本身真力,向自己施以灌输,真正难能可贵。

  “好了,殿下可以坐下了。”徐小鹤似已察知究竟。

  朱慈炯一笑落座道:“舒服之至,姑娘好本事──”

  徐小鹤道:“殿下身子康健,元气充沛,看来是练武的关系,只是早年不察,为苗疆蛮荒毒瘴所侵,那时当一日之‘子午流注’,我想那一日必是满月之日,而殿下或在饮酒之后,或许正练习采气之术,误将瘴毒混合月华,一并吸入,在经过‘膻中’一穴时,流入心脉,自此之后便成顽强的固疾,久而久之便不易根治了。”

  朱慈炯“哼”了一声,低头寻思一会,忽然一笑道:“姑娘还真不愧是陆神医的高徒,所说的大体不差,那几年随老先生在云南苗地居住的时候,我确实练过‘采气’之术,时辰多在子午二时──这么看来,我果然是身中毒瘴,病势不轻了,只是姑娘你难道只凭肉眼一看,便能断定么?这可未免过于奇怪,令人难以置信了!”

  徐小鹤微笑道:“这不算什么,比起家师陆老师父来,我还差得远呢!”

  “又是怎么回事呢!”燕子姑娘在一旁睁大眼睛道:“真的,姐姐你连殿下的腕脉都没有挨着,只凭一双眼睛,就能看出这么许多?”

  “姐姐应该知道,人的五脏和自然界的五行有着一定的关系。”

  “这个我知道──”

  “那么五行金木水火土,又和五色红黄青白黑各有所属,姐姐你当然知道啦?”

  “我──知道!”燕子姑娘点头应着,心里却不禁觉着奇怪,这又和三太子的病有着什么关联?

  徐小鹤略似神秘地微微一笑,接道:“你觉着奇怪么──其实说明白了,一点也不奇怪,比方说,人的肺在五行属金,金的颜色是白,肝在五行上是属木,木的颜色是青,心是属火,火是红的──如此而推,五脏的每一部份,都有一个特别的颜色──”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她转首向朱慈炯道:“我刚才向太子布气发功,用心是在引发殿下五脏的真气,就是我们练武的人常说的‘五行真气’,然后再用意识透过眼睛作透视观查,便可看见各种不同的颜色在人体作一定顺序的运行。如果运行不对,或是颜色有异,就立刻知道是某一部门有了问题,而刚才我所看见殿下心窍各脉本来应是红色的管道,却有一半已变成了黑色,而黑色在五行上应是属水,在五脏的位置应该是肾,不是心脏,便立刻知道您的心经某些穴脉确实有问题了,至于为什么判断您是受了毒瘴的感染,那就又是另外一番见地了。”

  麻四先生拍了两下手道:“佩服,佩服,上月我在南京与陆先生见面时,陆先生特别说,他的这个女弟子未来成就,可能会在他之上,我当时听了,心里还在奇怪,认为老先生这是过份抬举他这位女弟子,嘿嘿──今天一见,才知道先生并不曾过甚其词,看起来他这个徒弟甚至是青出于蓝了。”

  叶老居士哈哈一笑说:“陆老头走到那里,都忘不了他这个徒弟,看样子他似乎已把压箱子底儿的玩艺儿,都传授给你了。”

  说时,眼睛看向徐小鹤,神秘地微微一笑。

  ──他与神医陆安交情最厚,二人昔日常有来往,尤其是彼此皆爱好棋奕手谈,时有雅聚,惟数月前栖霞古寺聚会,因刺杀当朝亲王,意见相左,当日陆安承邀为福郡王治病,后者实已不久人世,陆安以医者立场,不忍对该亲王下手杀害,乃与嫉恶如仇的叶照,形成对立(事详前文),二人闹得很不愉快,至今未曾来往──或许这便是为什么徐小鹤代师而来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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