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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鵝的老天爺,這麼多箱子可怎麼個搬法子呀?」

  海無顏道:「我在這裡看著,你去找些牲口來,無論有沒有,都快回來。」

  任三陽答應了一聲,皺著眉發了一陣愣,這才轉身離開。

  海無顏把這批寶藏箱子圍成了一個奇怪的圓圈,乍然看上去有點類似六角形,每一個都開有一道可供通行的道路,他自己盤膝跌足,就坐在當中,靜候著任三陽的歸來。

  時間,在毫無聲息之中,靜靜地過去了。漸漸地,天色又暗了下來。

  前文曾經說過,這片地方乃處於地層表面之下。所謂地層,並非想像之中的黃土岩石,乃是長年,累月結在地面上的堅硬玄冰,說它是一個冰窖、冰穴,倒也恰當合適。

  海無顏靜靜地坐在寶藏之中,耳中卻清晰地可以聽見珍珠的流水之聲。

  他於是猜測到,多半自己坐處下方,隱藏著五溪流水,這種不知那個年月被冰封了的流水,匯然成澤成川,或為湖泊,並非怪異,卻也合乎造物之理,料是有的。

  所謂「半天之間立半松,無波之水有波瀾」這後一句料必是指的此處了。

  多年靜中參悟,靜中練功,已使得海無顏造就出一種獨特的功力,這門功力說來未免有些玄異,卻又是十分真切,不容不信的事實。

  這門功力可以稱得上「上體天心」。

  靜坐凝思之間,他的接觸常常是「不可思議」的,一些令人費解,不著邊際的人事常常會偶然地出現腦海,也常常會為了偶然間來到腦海的一點「玄因」,而費神躊躇,這些所謂的玄因,事後證明,竟然並非全然無因,敢情是一種事前的「預兆」,他竟然為此而獲益不少。

  眼前誠所謂「多事之秋」。海無顏了解到自己此一行所負的責任重大,這批關係著未來全藏禍福安危的寶藏,無論如何是出不得差錯的。海無顏有見於此,不得不格外小心,謹慎從事。

  雖然,最大的強敵高立知難而退,童玉奇夫婦雙雙遇難,卻仍然保不住沒有別的敵人繼續來到。

  一條人影陡地飄身而下,極其輕靈地落在了一根冰柱上,現出了一個頭梳佛髻,身著白衣的中年女尼。這個尼姑身方落定,隨即向上招了招手,緊接著一連落下了同樣裝束的四個妙齡女尼。五個人像是早已商量好了一般,身子一經落下,一中四外,緊緊把海無顏看在了正中。

  為首中年女尼,右手向肩後一操,已把背後一口長劍拔在了手中。四名年少女尼,更是不待招呼,各自反手拔刃,一色式樣的四口「沙門魚鱗刀」。

  「施主有禮了。」

  中年女尼二指向劍上一貼,算是行了一個江湖禮節,緊接著細眉一挑,朗聲妙口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貧尼青霞劍主李妙真,這裡向施主問候了。」

  四名少年女尼同聲喧了佛號,各啟櫻口,分別報出了名號,為「如一」、「如藹」、「如慈」、「如玉」,話聲一落,每人探手入懷,霎時間取出了一個晶瑩亮潔的小巧葫蘆,高舉手上,也不知內裡裝盛的是什麼物什?

  端坐中央的海無顏,原來兩眉低垂,似在參悟什麼,自從青霞劍主李妙真一經現身,他即似得到了一種強烈的感應,倏地睜開了眸子,目光灼灼直向對方逼視過去。

  「原來你就是黃家堡的『白衣庵主』,久仰之至!」海無顏話聲微頓,冷冷一笑,目光四下一掃,道:「怎麼貴師徒這是要向在下打劫不成?」

  「阿彌陀佛!」李妙真劍抱前胸,左掌直豎,道:「施主言重了,出家人慈悲為懷,聞得這裡多金,不遠千山萬水特地趕來求佈施來了,施主慈悲,南無阿彌陀佛!」

  海無顏冷笑一聲道:「師太在江湖上,素有俠聲,想不到竟然也是徒負虛名,居然無聊到來化起惡緣來了。」

  「阿彌陀佛,施主慈悲,這個緣,貧尼已在佛前許過大願,勢在必化,施主成全。」

  海無顏冷冷一笑道:「既是佛前許願,師太是想佈施來裝點菩薩了?」

  李妙真欠身豎掌道:「正是此意,阿彌陀佛,施主你成全吧!」

  海無顏低頭暗忖道:這些錢財,為數甚多,既是用來裝點菩薩金身,也算是好事一件,我何不作上一個順水人情,分她一箱,也算是在佛前結下一個善緣,既可免卻了一場兵爭,何當不為?

  這麼一想,他隨即點頭微笑道:「師太遠道而來,既然有此一說,在下不便拒絕,只是這些金錢雖係為在下發掘,卻也並非無主之物,在下打算全數用來嘉惠藏民,好在為數不少,且先分出一箱,就與尊駕駐錫的白衣庵,結上一個善緣吧。」

  「青霞劍主」李妙真聆聽之下,長眉微挑,哈哈一笑道:「施主倒也是乾脆之人,既然這樣,貧尼倒也不便相欺,直話直說了!」

  海無顏見她說時,一雙眸子流光四顧,分明心羅詭詐,不禁心裡一動,暗中加以戒備。

  李妙真沒有想到,對方這麼好說話,一時貪心大起,她此行由於作了萬全準備,原打算勢將勞師動眾,打上一場群架,卻沒有想到對方卻僅是獨身一人,也許對方見自己這邊人多勢眾,心存忌諱,才致這般軟弱。不如將計就計,先拿大話來嚇他一嚇。對方果真害怕知趣,自己兵不血刃,平白得上許多金銀珠寶,豈非大好之事?心裡這麼盤算著,李妙真笑哈哈打量著對方道:「不瞞施主說,貧尼志在全數,並無分羹一匙之心,施主你答應最好,否則,哼!」

  微微一頓,李妙真把手上「玉池」劍往空中舉了一舉道:「貧尼師徒既然來了,可就不借一戰呢!」

  海無顏這才知道對方意在全中,敢情來意不善,當下面色微沉道:「師太既出此言,只怕連一箱也搬它不走,更逞論全數了。」

  李妙真愣了一愣,哈哈一笑,手中長劍一舉道:「如一、如藹聽令!」

  兩名女尼各自應了一聲,閃身而前。

  李妙真目光視向場內的海無顏,卻向二弟子發話道:「你二人這就進去,先搬它幾箱出來再說!」

  二弟子嘴裡答應了一聲,肩頭輕晃,雙雙已撲身而前,卻沒有料到,海無顏事先所部署的陣勢,望似無奇,其實卻極為微妙。二尼足下方自探入雷池方寸之間,陣勢已自發動。

  卻只見眼前人影連閃了兩閃,兩名女尼竟然身不由己地捲入了內層。

  「青霞劍主」李妙真原是布陣高手,竟然會沒有看出來對方陣勢的微妙,這時見狀,由不住大吃一驚,一聲清叱,霍地飛身而前。

  無如海無顏所布這陣勢,名叫「六合分光陣」,乃係得自「二天門」鐵匣秘芨中所記,還是首次應用,當今江湖更是前所未有,自有其不可思議的威力。

  「青霞劍主」李妙真身子方一縱過,當頭彷彿見場內的海無顏迎頭撲來,不覺一驚,行動略緩,隨即覺得正前方一股絕大力道迎面撞來,當下不及閃躲,腳下一個蹌踉,已跌出陣外。一驚之下,李妙真由不住身上冒出了陣冷汗,容得她站定之後,才發覺到對方仍然一如前狀地穩坐陣內,那裡有什麼異動?分明是自己亂了步子。再看如一、如藹二人,已吃捲進陣內,分明已亂了陣腳,想不到師徒三人如此不濟,一上來即失了先機,由此看來,對方這人分明異人者流,自己竟把他當成了尋常武林中人,真正是大為失策了。

  思念之中,卻只見兩名捲入陣內的女弟子不知何故,雙雙尖叫一聲,相繼被直直地拋了出來。拋出的力道極大,以至於二尼站立不住,各自四腳八叉地摔倒地上,手中的沙門戒刀也自跌出了手,兀自頻頻呼痛,爬不起來。

  李妙真見狀尖叱一聲,身子陡地拔起,直縱當空,卻由空中高抄著,直向著居中的海無顏當頭直落下去。無如眼前這「六合分光陣」,太過奇妙。李妙真身起當空,恍惚中只覺得面前物什一轉,分明對方再次奮力迎擊過來,心中一驚,略見遲疑,便著了對方陣道,一下子又自被狠狠摔了出來。

  總算她輕功極佳,第二次心裡多少有了準備,腰身一擰,直挺挺站立地上,總算沒有當場出醜,偷眼一看,陣內敵人,正自面現微笑地望向自己。

  李妙真急羞之下,大聲呼道:「四極分殺,上!」

  四名女尼聽得一聲招呼,各自應上一聲,霍地分向四方,齊向當中海無顏坐處,猛力攻來。

  同時,隨著四名女尼左手揮處,四隻葫蘆脫手飛出,相繼落入對方陣內。頓時,只聽得叭叭一陣葫蘆著地破碎聲,即見蒸騰起大片黃色煙霧,直向陣內瀰漫過去。

  李妙真與四少年女尼見狀更不延遲,各人快速由身上取出了一面特製口罩,罩向口鼻,顯然可知那片黃色煙霧,敢情為奇毒之物。眼看著這陣子類如雲霧般的黃色毒煙,凝聚成大片黃雲,冉冉向陣內飄入,轉瞬之間,己彌蓋了現場。

  李妙真睹狀大喜,手打佛訊道:「阿彌陀佛,施主你休怪貧尼手狠心辣,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那個。」

  眼看著那片黃色毒煙冉冉由眼前飄過去,眾尼各自面現緊張地向裡面望去,竟然不見了對方的蹤影。李妙真輕嘆一聲,只當對方已橫死就地,正待下令搬箱之際,卻聽得身後傳過來一聲清晰的冷笑。

  「出家人竟是這般狠心,足見你等平素之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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