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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風來儀揚了一下眉毛,緩緩點了一下頭道:「你可以走了。」

  藍衣人抱拳道:「多謝!既是這樣,在下還要向幫主為這位玩猴兒的朋友討上一個人情,一併離開才好。」

  風來儀冷冷哼了一聲,道:「你們走吧。只是這個陣勢既已發動,卻不是立刻就能撤開的。」

  藍衣人一笑道:「那就看我們的造化吧。」

  一面說時,藍衣人身形連閃了幾閃,已自偎向一旁任三陽身邊,單手一托任三陽後腰部泣道:「走。」

  聲隨人起,兩條人影已猝起如鷹,起落之間已縱出三五丈外。

  風來儀仍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他們。

  忽地,高桐閃身而前道:「不好,他敢情已經摸清了陣法,這就要出去了。」一面說,正待往前趕去。

  「不必了,讓他們走吧。」風來儀慢吞吞地說著,臉上顯現著一種悽涼。

  這種情形看在了高桐的眼睛裡,不禁大為不解。

  說話之間,藍衣人已同著任三陽連縱出十數丈外。

  高桐大為情急地道:「三娘娘,他們走了。」

  風來儀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我知道,吩咐下去,陣撤了。」

  高桐又是一怔,還待再說什麼,風來儀已縱身而起,一連幾個快速縱身,來到了正中六角樓內。

  朱翠與青荷仍然還守在那裡。

  風來儀看了二人一眼道:「我們回去吧。」

  朱翠應了一聲,站起來向外步出。

  青荷素知這位三娘娘的脾氣,剛纔的情形她與朱翠在樓上都看得很清楚,風來儀越是外表鎮定,內心便愈難捉摸!憑著莫青荷跟隨她甚久的經驗,這種情況下就應該特別小心,一個弄不好可就會引發她無邊怒火,自己可擔當不起。

  她有見於此,是以悄悄跟隨在風來儀身後,不敢妄發一語。

  風來儀一面走一面向身旁朱翠道:「剛纔的情形你都看見了?」

  朱翠點點頭道:「嗯,都看見了。」

  風來儀道:「那個穿藍衣服的人你可認識?」朱翠一笑道:「你已經問過了,我也回答過了。」

  風來儀忽然站住道:「你真的不認識他?」

  朱翠心裡一動,卻硬著嘴道:「他始終蒙著臉,我又怎麼會知道他是誰?」

  風來儀道:「難道從他的動作和聲音裡,你一點都認不出來?」

  朱翠不禁腹內暗笑,她當然知道藍衣人是誰,只是卻不便說出,乾脆裝假就裝到底。

  「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朱翠含笑地看著對方道:「你看他又是誰呢?」

  風來儀一言不發地回身前行,朱翠跟在她身邊。走了幾步,風來儀忽然又站住腳,朱翠只好也停下來看向她。

  「你知道吧!」風來儀道:「這個人是我近幾年來所遭遇到的人中最厲害的一個——」

  她的兩隻眼睛,在說到這裡時,微微地攏合過來,變成了兩道細縫。

  「你可都看見了?」她繼續思索著道:「他所施展的那些招式,都是武林中前所未見的奇異招式,其中還有一些是驚人的絕招,這個人真是一個諱莫如深的人物。」

  朱翠聽她這麼激賞藍衣人,心裡大是受用,當下試探著道:「我倒也並不覺得他有什麼特別了不起的地方,難道他的本事比島主你還大麼?」

  風來儀看了她一眼,苦笑了一下道:「你以為呢?」

  「當然不如你甚遠。」

  「那可——不一定——」

  朱翠一笑說:「這麼說他難道還能勝過了你?」

  風來儀搖搖頭道:「這個問題我現在還不能回答你,這個人絕不會無緣無故來到這裡,我們一定還能遇著,也許下一次——」

  她雖然沒有率直地說出藍衣人的武功到底如何,可是朱翠卻已能由她的眼神兒裡察探出她內心對於藍衣人所持有的畏懼——這就夠了。

  風來儀臉上現出一種惆悵,忽然轉向朱翠道:「我差一點忘了告訴你,我們明天一早啟程,今天要早一點睡呢。」

  朱翠心裡一愕,風來儀已轉身自去,她走了沒有多遠,卻見她忽然又站住了腳步,伏身子面前的一塊巨大假山石上。只見她兩隻手按在石面上,全身劇烈地抖動著,那樣子像是在埋頭哭泣,有點情發不已的樣子。

  朱翠心裡一動,正想過去看個明白,卻覺袖角上被人拉了一下;回頭一看,見是青荷。

  青荷向她努了一下嘴,搖搖頭,意思叫她不要多事。朱翠聽從她的暗示就沒有移動。

  卻見風來儀獨自埋首在那塊遠比她人還要高大得多的石前,盤桓了好一陣才離開自去。

  「這是怎麼回事?」她走了以後,朱翠這才忍不住問青荷。

  「這是她的老毛病了。」

  一面說,青荷領先緩緩走向那塊巨石,凝神向那方巨大的假山石注視著。

  朱翠跟過去,好奇地打量著道:「怎麼啦?」

  青荷向著她苦笑了笑道:「公主你還不明白,三娘娘一向就是這樣,可惜了這塊來自泰山的假山石。」

  朱翠聽她這麼說,再打量那塊石頭,並不覺得有什麼異狀。

  青荷道:「公主你只試著推上一推就知道了。」

  朱翠心裡一動,這才有些明白。當下向後閃開幾步,試以劈空掌力向這方假山石上一推。掌力過處,那方大石並無異狀,緊接著「刺!」一聲,全數碎為齏粉,揚起了半天黃塵。

  二人站處雖距離那塊大石甚遠,卻也無能避免,被炸開來的石粉弄得滿頭滿身都是,慌不迭忙自避開一旁。

  「噢!」朱翠嚇了一跳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青荷一笑道:「公主您還不明?」

  朱翠想了一下,這才點點頭道:「原來這樣,她竟拿這塊石頭當成出氣筒。」

  青荷一笑道:「每次都是這樣,阿彌陀佛,她老人家肚子裡的這口怨氣總算出了,要不然還不知道誰要倒霉呢!」

  朱翠一聲不響的走向先前那方巨石跟前,細細地打量著,只見先時那高過一人粗可三四人合抱的巨大花崗石,竟然自根而頂全數碎成粉未,可以想知所加諸其上的內力該是何等驚人!由此而推想風來儀本身的功力,又該當是如何駭人了。

  夜靜更深。

  朱翠緩緩由床上起來,穿好了衣裳。

  今夜她思潮起伏,難以入睡。

  明天就要同著風來儀前往不樂島了,此一行到底是福是禍,誠然還是個未知數,然而想到了即將與母弟見面,一家團聚,卻又由不住心裡高興,真恨不能插翅而至。

  摸著黑,她來到了桌邊,正想找出打火石把几上的燈點著,不意手方伸出,卻被另一個人的手接住了。

  這一驚,差一點讓她叫了出來。

  「啊——」

  朱翠一驚之下,右手用力向後一掙,左手順勢向下一挑,用「穿心掌」式直向她猶未能看見的這人前心穿扎了過去。

  她雖然猝然間未能看清對面這個人,但是憑著她多年來與敵人動手的經驗,卻可以斷定對方所站立的方位,這一招出於也就八九不離十兒。

  那裡知道對方這個人敢情竟是個大行家。朱翠的手方一遞出,卻被這人另一隻手又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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