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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上茶!」

  中年尼姑合十道了聲:「遵命!」看了二女一眼,即向金面女尼身後的禪房步人。

  朱翠道:「大師不必客氣,我們這就告辭了!」

  「不不不,這位女施主可有什麼話要說麼?」說話時,她眼睛轉向青荷,倒使得後者一時有些忸怩不安。

  「啊!不必了!我只是同著我家小姐來上香的!」

  「是麼?」金面女尼微微點頭道:「施主你亦非久居人下之人,祇怕眼前就有一步大運要應驗了!」

  青荷聆聽下大為高興:「真的?那我可真得跟大師您好好磕幾個頭了!」

  說話時,那個中年尼姑已經姍姍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茶盤,盤子裡托著兩個白瓷蓋碗。

  「二位施主請用茶!」一面說,她分別在二人面前各自放置了一碗。

  「這是三心茶,有清心靜心定心之妙,是我們大師由普陀親自帶來的,二位施主不妨嘗上一嘗。」

  朱翠一笑端起道:「這麼說,我倒要嘗嘗了!」

  說時便揭開蓋碗,只見茶色純碧,果然有一股撲鼻的異香,只是在碧青色茶水的碗底,置著三枚不同色澤的果子,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朱翠輕輕喝了一口,只覺得入口有些兒甜中帶淡,大異常茶,心中一動便不欲再喝。

  這當口兒,卻聽得一旁的青荷忽然「呀」了一聲,朱翠情知有異,霍地轉過臉去,即見青荷驀地自位子上站起,臉色蒼白,手上一抖,所持茶碗「叭!」一聲摔落地上,頓時摔了個粉碎。隨著茶碗的摔落,青荷連半句話也不及說出,身子一歪,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頓時人事不省。

  朱翠一驚之下,只覺得心裡一陣發慌,怕是也要落得與青荷一般下場。

  只見那個獻茶的中年女尼哈哈笑道:「施主你也該躺下來好好休息休息了!」

  朱翠乍驚之下,才知道敢情是著了對方的道兒。

  「無恥。」嘴裡叱了一聲,霍地抖手將桌上茶碗直向座上那個金面女尼頭上砸去。

  金面尼姑一聲冷笑,只見她右手猝翻,金色袈裟倏地翻空而起,迎著飛面而來的茶碗只一兜,已輕輕接住。

  朱翠情知自己一時大意,多半誤吞了對方含有毒質的茶水,所幸她多次經驗之後,體內自然留下有抗毒的本能,還不致一時發作。無如對方這個喬裝的女尼,似乎已摸清了她的底細,這一味所謂的「三心茶」便是特為她專門配置的,饒是朱翠具有強烈的抗毒本能,也不能完全免除眼前之一步大難。

  因這時朱翠一面強自提聚真氣,不令身中的氣機擴散出來,一面怒視向金面女尼道:「你這個尼姑好無來由,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要用這毒辣的手段對我?」

  金面女尼冷冷哼了一聲道:「朱公主你也未免太健忘了,我們原是見過面的,你不記得了?」一面說時,抬手一楊,便已把戴在臉上的金色面具揭了下來,現出了素臉青瘦的本來面目。

  朱翠一驚道:「你——青霞劍主——李妙真?——」

  「施主你畢竟記起來了,好記性!」李妙真臉上出奇的冷,連一絲笑容也沒有。

  「其實今天早晨在大街上我們原是見過面的,想不到在這裡我們又見面了!」

  朱翠這時只覺得一陣陣噁心,有點神情恍惚,她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李妙真,你好狠,怪不得迪姐說你內藏奸詐,我竟是看錯了你。」

  青霞劍主李妙真雙手合十,輕輕念道:「阿彌陀佛,我佛慈悲,貧尼豈敢對公主加害,你大可放心,我這三心茶,也只不過是讓你昏迷一個時候,藥性一過毫無傷害,貧尼不過是受人所託忠人之事而已,公主還是少安毋躁的好。」說到這裡忽然轉臉,面向那個中年尼姑道:「你侍候公主睡下吧!」

  中年尼姑合十欠身道:「遵命!」身子一轉,倏地閃身來到了朱翠近前。朱翠不等她開口說話,嘴裡叱道:「去你的!」一掌直向這個中年女尼臉上劈了過去。

  這個中年女尼法號「慈一」乃是青霞劍主李妙真座下四大弟子之一。這一次隨師而出,原就是有意對付朱翠來的,想不到得來卻是如此之易。

  想是得手過易,是以慈一並沒有想到朱翠如此難以對付,這時見她一掌劈來,嘴裡一笑道:「唷,好凶呀!」身子一個快轉,已來到了朱翠左側,猝然分出雙手,向朱翠一雙肩頭上按去。

  朱翠這時只覺頭腦陣陣發昏,有點神情恍惚,知道藥性已然發作,但是要讓她現在就倒下,她可是一萬個不心甘情願。

  這時見對面中年尼姑一雙手向自己抓到,神態中大是不把自己看在眼裡,便決心給她一個厲害。想念之中,身子霍地往下一蹲。

  慈一雙手落空,卻不退身,嘴裡道:「躺下吧!」

  她這裡正待以一手按臍力迫使朱翠倒地服輸,卻沒有想到朱翠這一蹲之勢正是旨在誘敵。中年尼姑慈一不察之下,再想後退,那裡還來得及?

  驀然間,慈一女尼眼前翻出了朱翠一雙雪白的手掌,恍惚中感覺到那雙手上挾附著極大的勁道,彷彿整個上身的穴路全在對方雙掌控制之中。

  慈一女尼一驚之下這才知道對方的厲害,只嚇得三魂出竅,無如眼前彼此相距如此之近,招式已然用老,再想退身,那裡還來得及?

  一旁觀看的李妙真,滿以為朱翠既已誤服了自己精心調製的迷藥,無論如何抵擋不住,樂得讓自己徒弟露露臉,顯顯光彩,卻是沒有料到有此一著。乍驚之下,未及出聲招呼,身子已猝然騰空而起。

  室內動手比不得野外曠野。

  李妙真身手顯然絕高,身子一經騰起,活似一隻金色彩蝶,隨著她張開的一雙袖子,合分之間,禪房裡驟然間起了一陣大風,起落間已抓住了慈一女尼的後背,霍地向後一掄,摔了出去。即使這樣,慈一女尼亦不禁被朱翠雙手間的內力擠逼得發出了一陣子大咳,當場噴出了一口鮮血。

  經此一擊之後,朱翠亦由不住藥性發作,身子晃了一晃,緩緩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接著身子後仰,人事不省。

  李妙真冷冷一笑道:「好倔強的丫頭!」轉向慈一道:「你為她內力所傷,不過傷勢不重,回庵之後我自為你治療,不必害怕!」

  慈一女尼在位子上緩緩點了一下頭,道:「謝謝庵主,若非你老及時搭救,祇怕弟子已經——」

  慈一女尼說著又發出了一聲咳嗽,一面喘息道:「她們兩個就要醒過來了,如何發落,還要請庵主早作安排才是。這廟裡除了外面的烏面師兄以外,別人都不知情,要是被他們發現,祇怕不大好。」

  李妙真冷冷一笑道:「她們兩個祇怕醒不過來了!」

  慈一女尼睜大了眼睛道:「莫非庵主在茶裡下的是——毒!」

  李妙真搖搖頭道:「那倒也不是。」一面說,那雙眼睛頻頻向朱翠身上轉著。

  忽然,她臉上籠罩起一片殺機:「去把我的劍拿來。」

  慈一怔了一下道:「是。」

  須臾,慈一持劍步出,面色微變地道:「庵主,莫非要殺了她們!」

  李妙真接劍在手,微微嘆了一聲道:「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慈一一驚道:「可是曹大人不是親自交待,說是最好要活口嗎?」

  「我知道,可是活的太危險,只要有她的人頭也就不負姓曹的所託了。」

  說時青霞劍主李妙真,已緩緩抽出了長劍。

  「這——」慈一似乎不脫善心,喃喃地道:「可是,庵主這裡是廟呀,佛門善地,總不好殺人吧!」

  李妙真一言不發,冷冷地看了這個弟子一眼,忽然才悟出自己平時偽善的一番做作,竟然根深蒂固地早已種植人心,是以這位平日素稱心腹的弟子,忽然間看穿了自己本來面目之後,難免內心忐忑,有些不能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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