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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這麼注視了一刻,他心裡微有納悶,因為根據大柱子的報告,酒店裡顯然應該還有一個人才對,只是他卻怎麼也沒有找到。

  就在這時,一股無形的力道襲近到他的後項。

  黑袍老人顯然不是弱者,就在這股力道猝然襲近的一剎那,倏地把身子轉了過來。

  通常有這種感觸,敵人必在咫尺之間,然而這一霎,當他倏地轉過身來時,卻發現對方竟然還立在兩丈距離之外。

  老人這一驚,幾乎呆住了。

  對方這個人,顯然也就是剛纔與自己曾經一度交手的那個長身青年。

  這一霎在銀霜的映襯之下,對方既已無心掩飾,自然看得很清楚。

  蒼白的一張俊臉,不著一些血色,一身藍色緞質長衫,其長幾乎已經挨著了地面。他的那雙眼睛,在緊緊逼視時,確實目光炯炯,若非具有像黑袍老人這等大魄力之人,祇怕在對方這番逼視之下,先就會有幾分怯虛。

  黑袍老人先是一驚,緊接著身軀輕挺,已躍身而前,雙方距離,這時已不足上丈。

  藍衣青年並沒有退縮之意。

  黑袍老人一隻手抬起來,輕輕捻著頷下那一蓬打有鬍結的鬍子。

  「足下好俊的功夫!」老人冷肅地笑著,似乎已失去了原有的慈祥:「老朽多年不履中土,敢情對武林道上的朋友多已生疏,足下請報上大名以開茅塞吧!」

  藍衣青年雙手抱拳拱了一下道:「不敢,如果在下眼力不差,尊駕想必就是領袖武林已久的『西天盟主』號稱『劍花先生』的邵一子先生了?」

  黑袍老人點點頭道:「不錯,老朽正是!」說完這句話,他的臉色倏地一白,雙手左右拉開,倏地起了一陣勁風,地上枯葉隨著他的這個姿態,秋風掃落葉般地向後簌簌滾開。

  「年輕人,你的眼力不差,今天你報出了老朽的姓名,祇怕你也難逃眼前這片方寸之地了!」「劍花先生」邵一子在說著這番話時,臉上顯然佈滿了一片殺招。

  「哼哼,這麼說,我可真是好心沒好報了。」

  藍衣青年一面說著,腳下向後退了一步。

  姓邵的老人立刻前進了一步。

  藍衣青年又退一步。

  邵老人又踏進一步。

  藍衣青年冷哼一聲,不再後退,兩隻腳卻分左右跨開,一雙眸子瞬也不瞬地向對方逼視著。

  「說吧!」老人瞬也不瞬地逼視對方:「你苦苦盯著我,究竟有什麼打算?」

  藍衫人冷笑道:「這正是在下要向你老請教的話,足下鬼鬼祟祟來到七里鋪,究竟為了什麼?白桑軒那些人又是為什麼?」

  邵一子兩彎細長的眉毛微微向後一分,嘻嘻地笑道:「你這是明知故問。」話聲一落,黑袍震處,發出「唰啦!」一聲,這個人已疾如奔電,倏地閃向藍衣青年面前。

  隨著他疾速的進身之勢,右掌前遞,施出了一招漂亮的「斜翅單飛」之勢,駢攏的五指如一把鋼刀,直向對方藍衣青年連胸帶臉猛劈了過去。

  藍衣人鼻子裡哼了一聲,他半擰著身子,猛然間左掌斜出,卻只用拇食指直向黑袍老人邵一子手上捏了下來。

  不要小看了他這個小小的動作,似乎黑袍老人還真有點在乎,倏地把遞上的右手猛收回來。

  黑袍老人當然不會就此甘心放過了對方,隨著他疾轉的身子,左手倏地直直掄出,向著藍衣人身上猛地摔落下去。

  然而這一式顯然又落了空,藍衣人蹲下的勢子,不啻恰到好處,邵一子那隻手,竟是緊緊擦著他的髮梢滑了過去。

  邵老人為了這一式快速的手法,不得不改換式子,整個身子快速騰躍起來,快若飄風,頃刻間已是三丈以外,這個距離,分明已躲開了藍衣青年出手反擊的能力範圍以內。

  他一經落地,目光自然而然地注意到對方。

  藍衣青年身軀卻偉岸如松,直直地站立在當地,一動也不動,他臉上甚至於帶著一絲微笑。

  黑袍老人邵一子像是被羞辱了般地感到一種不自在。

  藍衣人頓了一下,才微微點頭道:「尊駕身法確是無懈可擊,只是未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在下其實並沒有要傷害尊駕的意思,這一點想必尊駕已有了初步的認識吧。」

  邵老人一瞬間臉上變了幾次顏色,一雙眸子只是滴溜溜在對方身上打轉:「報上你的萬兒,否則你休想活著離開!」

  這個號稱「西天盟主」的老人,在說這句話之時,簡直有點髮眉俱張,那雙眼睛裡的光采,算得上的的逼人,那袖子裡的雙手,不止一次地簌簌戰抖著,每一次顫抖之後,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更見凌厲。

  看來像是一觸即發。

  藍衣青年由於與對方已經有過兩度交手經驗,深知對方功力之不可輕視,正因為如此,他才越加地保持著一分小心。

  「我姓海!」藍衣人臉上出奇的嚴肅與正經:「你我並無冤仇,我也沒有理由要跟你為敵,看起來這顯然是你對我的誤會,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確是有意助你一臂之力。」

  邵老人森森一笑道:「多謝了,這個天地間的好人,我確是見得太多了!」

  姓海的青年冷冷一笑道:「我想剛纔你已經都看清楚了,雖然到目前為止,我還並不清楚你來此的動機是什麼,但是我卻可以絕對相信,白桑軒酒店裡的那些人,是等著尊駕你來的!」

  老人冷冷一笑道:「不錯!」一邊說,他腳下情不自禁地向前移了一步:「難道你不是的?」

  藍衣人回以冷笑道:「我不是的。」

  「那麼,你為什麼要跟著我?」

  邵老人那雙在袖子裡的手已經慢慢地抽了出來:「你我既不相識,為什麼你鬼鬼祟祟的一直跟著我?你到底是什麼居心?」

  藍衣人由對方的神態早已察覺出他的即將出手,心裡已存了幾分小心,表面上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那麼你說呢?」姓海的藍衣青年,嘴裡說著,腳下微微滑動,己向一邊飄開。

  但是這黑袍老人邵一子卻是放他不過,就在他身子方自移動的一霎間,只聽得「呼」的一聲,對方黑袍老人已如同大片烏雲般猛襲而到。

  這一次邵一子決心要把對方折在手下,招式異常狠毒,身子一襲過來,兩手怒伸,居高而下,活像一隻搏兔巨鷹,猛地直向藍衣人兩肩上抓來。

  雙方距離尚遠,藍衣青年已感到發自這十指上的尖銳力道,真有穿衣刺膚之感,頓時知道厲害。然而,他卻故意不與閃避,低哼一聲,雙手同時向外抖出,四隻手掌「啪」地迎在了一塊。隨著雙手迎合之勢,藍衣人身子倏地騰身而起,四隻手糾合著在空中一陣子猛翻疾滾,雙雙又墜落下來。

  這一霎端的是戰況激烈至極。

  黑暗中,雙方各自攻出了五六十掌。

  驀地黑袍老人邵一子只覺得肩頭上一陣發麻,敢情已為對方雙掌拍中。

  按照常情論,動手人如果心狠手辣,只須將內力就勢吐出,對方便很難倖免。

  邵老人驚心下,暗忖著此番休矣!一招失手,已使他失去了還手的餘地。此時此刻,對方藍衣人只須掌力一吐,邵一子便將不保,性命攸關之際,即使再多沉著,亦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事實上,藍衣人當然沒有要傷害他的意思。

  邵老人在肩頭上方著對方掌力之始,麻得一麻的當兒,藍衣人已起身如鶩,極其輕快靈巧地騰上了樹梢,竹子與樹木唰啦的一陣子顫抖搖曳,藍衣人偌大的身子踏足在細若小拇指般的樹身上,不時地上下起伏,就像釣到一條過於吃重的大魚那般模樣。

  邵老人目睹之下,一時為之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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