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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潘幼迪輕噓一聲道:「小聲!」她一面說時,身子向前一探,右手玉翎刀「嘶」地揮出了一大片刀光,隨著她落下的刀光,一個人倏地騰身而起,雖是起勢至快,卻依然迷不過潘幼迪鬼神不測的一刀。

  一片血光閃過,潘幼迪的這一刀敢情已得了手,一隻血淋淋的手腕自對方肢體上斷落。那人鼻子裡發出了慘厲的悶哼,一個踉蹌摔落,立刻就為兩側快出的同伴攙了下去。

  朱翠卻在一霎看出了竅門,一拉潘幼迪道:「快!」二女快速地向前搶進了幾步。

  站定之後,潘幼迪才忽然明白過來道:「原來你已經看出來了?我們只要穩紮穩打,步步前進,看他們又能如何!」話聲才止,一股力道萬鈞的巨大風力,驀地當頭直壓了下來。

  二女趕忙向旁一閃,窺見了一塊斗大的巨石,自空中泰山壓頂般地直落下來。

  朱翠身軀微側,掌中斬馬刀用了一個巧力「啪!」一聲,將這塊巨石撥向一旁,緊接著一連又是兩塊巨石自空飛墜而下,分向二女身上砸過來。

  朱翠心恐潘幼迪體力未愈,難當巨力,當下邁進一步,運用內力貫注刀身,左右分揚,「叮噹!」兩聲,分別將來犯的一雙巨石撥開左右,由於是實架實接,卻也覺得一雙膀臂被震得連根生痛,自忖著再來這麼一次萬萬吃受不起。

  一念未完,即聽得身後的潘幼迪一聲低叱:「小心!」同時間,一掌直向朱翠背後擊去。

  朱翠心中一驚,腳下用力向前一蹬,只覺得潘幼迪所出掌力極為充沛,如非自己順勢前縱,保不住也許就會傷在她的掌力之下。由於她完全在無防之下受了潘幼迪的一掌,雖是身子縱出,亦感難卸全力,由不住在地上打了個滾兒,不待她身子站好,「碰碰!」一連幾聲大響,少說也有十餘方巨石齊向方纔她落身之處墜落,其勢自如山崩地陷,石塊互擊,火花四現,碎石飛濺,端的是驚心動魄。

  潘幼迪旁觀者清,及時出手,救了朱翠一命,自己也在於千鈞一髮之際,騰身掠開。

  她身子方自掠出,眼前人影一閃,現出了曹羽的身形,只見他滿臉怒容地瞪著潘幼迪:「本座已經一再對你優容,好言開釋,你卻執意要與我為敵,既然這樣,就怪不得我對你手下無情了!」說罷腳下一頓,兩隻大袖霍地向中間一收,彙集成一股極為撼然的巨大力道,直向潘幼迪正面攻來。

  潘幼迪經過一番調息運氣之後,功力雖沒有全部恢復,卻也有了八成進展,眼前既然到了放手一搏地步,也就不必再有所顧忌

  須知西普陀「觀濤閣」武功,乃屬當今天下僅餘的五門秘功之一,奇異精湛,絕非時下所謂的一些武林名門所能望其背項,況乎潘幼迪又是該門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一名弟子,功力自屬驚人。

  曹羽當然知道這一門武功的厲害,即使對於潘幼迪本人,他也並不陌生,然而總以為對方是個後生小輩,江湖傳聞難免有過其實。基於此,使得他下意識對眼前這個「觀濤閣」的傳人,仍是疏於警戒。不要小瞧了他這雙袖子一揮之力,實則貫注了本身內力之菁英,差不多的人絕難抵擋,在內功運施上來說,這種功力名叫「鐵掃帚」,即使有所謂橫練功力如「金鐘罩」者,亦不易抵擋得住。

  潘幼迪當然知道對方這一手的厲害,如其這樣,她才更要硬接住,措手不及地給對方一個厲害。眼看著這股發自曹羽雙袖的凌厲風力過境,潘幼迪身子驀地側轉過來,強大的風力,幾乎裂開了她身上的長衣,地面上的土屑紛飛,足足地被這股風力削下了一層。潘幼迪把握住這最艱難的一瞬,右手駢指如刀,啾然作響地劈出了一掌。這一掌看起來並無十分出奇之處,事實上卻暗聚著觀濤閣的一式絕招「金波蛇躍」。

  曹羽的「鐵掃帚」袖功,稱得上勢大力疾。

  潘幼迪的纖纖一掌,卻是細尖奇銳。

  曹羽作夢也沒想到,由於自己一時的自信,現身欺敵,竟差點為自己帶來了殺身之禍。

  尖銳的響聲方一入耳,曹羽已發覺不妙,忙自閃身,希冀快速踏入陣門,無奈潘幼迪的這一式「金波蛇躍」妙在逆風而來,其尖銳所至,正是追循著對方力道而來,曹羽即使快速閃身,也嫌慢了一步,只覺右肋下一陣奇痛,連衣帶肉已被劃開半尺許長的一道大血口子。曹羽一聲不吭地閃身入陣,卻痛得臉上神色猝變,大股鮮血直由傷處湧了出來。

  就算他再恃強好勝,當此重創之下,也不能不先顧自己要緊,怒哼一聲,右手大袖揮處,按照著先時約定的口號,呼了一個「開」字,眼前這個「千面搜殺陣勢」,迅速展開。

  先是眾侍衛齊聲發出了怒吼,人影交錯間,無數人影自空中掠身而下,刀光乍閃裡,一排利刃直向著潘幼迪身上捲了過來。值此同時,另一方面的朱翠也遭遇到同樣的壓力,在大片喊殺聲中,無數刀光有如一片驟雨,紛紛向著朱翠身攻到。

  朱翠先時已多少摸清了一些眼前陣勢的竅門,知道這個陣勢之虛實莫測,實中有虛,虛中有實,確是不可掉以輕心,厲害的是即使你猜出它的虛多過實,卻也不能不全力以赴,這樣一來,在動手過招上來說,便浪費消耗了許多體力。她施展全力,揮出了掌中這口斬馬長刀,刀風過處嘎然作響,竟然是落了個空。一驚之下,朱翠不由打了個寒顫,這才知道對方陣勢之厲害,一招揮空下已使她門戶大開,露了破綻,猛可裡一股極高尖銳的風力直由身後刺到,朱翠正悔招式難收,卻已閃身不及,當下施展出「錯骨收肌」的身法,硬硬地把身子向裡收進了數寸,算是閃開了後心要害。

  饒是這樣,對方那口冷森森的劍鋒,兀自劃破了她的左肋中衣,在她細若凝脂的腹側,留下一道血槽。

  朱翠一聲清叱,旋身橫臂,硬生生把身子轉了過來,算是在千鈞一髮之間,解開了對方這一刀的致命危機。目光瞄處,卻見一名藍衣高冠的金星衛士手持長劍,正待撤身後退。

  傷體之恨,使朱翠把對方恨之入骨,眼前無論如何也是容他不得,隨著轉身同時,手上的斬馬長刀已風馳電掣地揮了出去。「噗!」一聲大響,這一刀算是實實在在地砍在了眼前這名金星衛士的正面前胸,一蓬血光隨著她落下的刀鋒怒噴而出,眼前的藍衣衛士怒目凸睛地直直倒了下去。

  朱翠身子向左錯了一步,探手向腰間一摸,濕濡濡的滿手是血,儘管是皮肉之傷,卻也是痛楚難當,一時花容失色,腳下打了一個踉蹌。

  面前人影一閃,潘幼迪實地現身眼前。然而,立刻呼嘯而來了大股刀風,刀光劍影裡兩名藍衣衛士急急切身而前,迫使得潘幼迪原待欺身而近的身子,不得不迅速地又自閃開。

  乍然現身的兩名藍衣衛士,人手一口紫金刀,利用陽光的輻射,以及特殊的地形,微妙的陣法,在二女的感覺裡,一霎間變成了四個人;四個同樣衣衫的人,同樣的兵刃,卻在四個不同的方向同時向著朱翠遞刀過來。

  朱翠在緊迫的一瞬,先以特殊的定穴手法,點了傷處附近的穴道,止住了流血。以眼前情勢論,就算她有一等一的罕世身手,也難在舉手之間同時抗拒四面同時的來刀。

  一驚之下,她也顧不得身上切膚之痛,兩隻腳用出了全身之力,猛然間拔身而起,躍起了七丈高下。

  這一著本是無可奈何之下才興起的逃走念頭,卻不知這麼一來,卻為她窺出了先機。就在她身子霍然拔起當空的一瞬,忽然間只覺得眼前一亮,彷彿另有氣勢,眼中所看見的一切,卻與平地大有區別。先時自四方攻來的四個同樣裝束的藍衣衛士,在空中看來,其實是一個人。

  這人手持紫金大刀,高立在一塊平伸高出的大石之上,另一隻手上拿著一面具有許多菱形角度的銀牌,正在不時運轉著,顯然是利用正午強烈陽光的折射原理,以誘敵以錯覺。事實上,又何止他一人?在眼前方圓畝許大小這片地方,竟然高矮錯綜的站立著數十人,每人均都是一手持刀,一手持著特有的一面銀牌,銀牌式樣形式不一,隨著各人站立的不同地勢,以及銀牌的形狀角度差異,泛射出來的光華也大有出入,這就難怪會使她們動輒感覺到千刀加身的威脅了。

  朱翠如能在空中多停留一些時間,定然能多看出一些對方陣勢的破綻,然而就此而論,已使她感覺到收益良多,對於敵人眼前陣勢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隨著她快速的下身勢子,猛然襲向那名持有紫金刀的藍衣衛士。這一霎,對她的感觸無異千變萬化,在她身子由空中猝然降到一定高度之時,霍然間眼前所見之一切又如前狀,只是朱翠有了先見之明,不再被對方玄妙所蠱,隨著她飛星天墜的身軀,掌中長刀劃出了一道長虹,直向著她所認定的地方揮落下去。

  立在石頭上的那名藍衣衛士,萬萬想不到自己所站立的地方,竟會暴露在對方眼前,想是原來過於自信,猝然發覺到對方的刀勢來到,已有些措手不及,急切間猛然揚起左手,用手上那面銀色光牌直向對方刀上架去。「當!」一聲大響,火星四濺,這一刀朱翠雖沒有得手,卻被震得一隻手連根發麻。

  這名衛士待要用另一隻手上的刀去斬朱翠下來的身子,已慢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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