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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朱翠叹了口气道:“不止是你,这两天,每一个人都要提高警觉,你也要告诉宫姥姥、史大叔他们,要他们加倍小心,以免临时措手不及!”

  新凤道:“我知道啦,好吧,天不早了,公主你歇着,我走啦!”

  一面说,她站起来把碗匙收好,又察看了一下各处的窗子关了没有,才跪安而去。

  别看她平素跟朱翠又说又笑,有时候真跟姐妹差不多,但是王府里的规矩却不敢少废,平素对朱翠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这也是朱翠对她格外好的原因之一。

  新凤走了以后,房子里立时现出了一片冷清。

  这个时候睡觉吧,似乎还早了一点。

  看着墙上的那口剑,她不禁有些儿心驰,正想摘下来演习一番。就在这当口,耳边上突然响起了一片异声。

  以朱翠今日的观察能力,十丈内外落叶飞花也难逃耳目,耳边上这一丝异声,无可置疑的是发自对方衣衫上的声音。即夜行人穿房越脊时所带出的那种衣襟飘风的声音。

  朱翠心里一动,身形轻起,单手按墙,把壁间长剑取到了手里,紧接着她身上打了一个旋风,已翩然飘向隔室堂屋。

  朱翠身法极快,落身,开门,宛若一式,屋门乍开,一个人霍然站在眼前。

  这人想是正待叩门,作出一副举手叩门模样,没有想到房门不叩而开,倒让他为之吃了一惊。

  六尺开外的身子,浓眉大眼,鼻直目炯,那一袭绣缎长袍,穿在他的壮健身躯之上,显现着无比的魁梧。

  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怎么看都觉得在那张结实的脸上,应该点缀一些胡子才对。

  对了,毛病就出在这里了,这张脸原是有胡子的。

  “你是?”

  “吴明!”

  一面说,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已弯腰抱拳,恭敬地施了一礼:“请恕来迟,公主海涵!”

  “啊,是你。”

  朱翠总算记起来了,对方这个人是不乐岛的特使,无名氏,当然他并非真的没有名字,他本来的名字就叫“吴明”,“吴明”与“无名”字音相同,很可能他那个无名氏的外号正是因此而起。总而言之,这个人确实在自己心目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严格说起来,朱翠还应该向他致一声谢,若非是他当日在曹羽手头上讨了那分情面,自己全家只怕难免已落在了朝廷手上,果真那样,一家性命难保了,只是,这个谢字却是说不出口。一时很多感触猝然岔集,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公主!别来无恙么?”

  “嗯,我很好!”

  顿了一下,她才向吴明点头道:“你有事么?”

  吴明“哼”了一声道:“我们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了,公主就这么待客?”

  朱翠细眉一挑,却又临时止住,微微一笑道:“少岛主,你太客气了,这里你是主人,我们才是客呢,请进来说话!”

  一面遂即潜身入内,吴明欠了一下身子,随后步入。

  堂屋门依然敞开着,借着灯光,吴明一双炯炯的眸子,倒是好好把朱翠看了一个仔细,直到后者回目以望,他才觉察出有些失态,赶忙把视线转向一旁。

  “少岛主深夜来访,有什么贵干?”

  “这!”吴明微笑了笑:“一来是许久未见,来向公主问安!再者——”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

  朱翠下意识地觉出事关重要。

  “怎么,莫非有什么碍难出口?”

  “这——”吴明微微吟哦了一下,眸子里闪烁不定:“公主你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

  “很好。”

  她期待着弦外之音。

  “有些话,我是不应该说的!”吴明喃喃道:“公主可知道大爷与二爷都已经回到岛上?”

  朱翠点头,说道:“我是听说了,怎么?”

  吴明冷冷的道:“二爷还负了伤。”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冷冷一笑道:“很重?”

  吴明面色十分沉重地道:“岂止是很重?哼!二爷的另一只手还叫人给砍掉了!”

  说时,他那双湛湛有神的眸子,直直地逼视着对方,接着冷笑道:“公主可知道这是谁干的?”

  “我怎么会知道?”

  朱翠冷笑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公主应该知道,他姓海,叫海无颜!”

  听在朱翠耳中,着实有些吃惊,但是她脸上却越加显现出一派从容。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朱翠轻描淡写道:“少岛主你莫非不知道,我们此刻是寄人篱下的身分,什么事你们不告诉我们,我们是无从得知的!”

  吴明微笑了笑道:“是么?我却以为公主与这个海朋友早有默契,对方的一举一动虽未能够亲眼看见,却也不出想象之中!”

  朱翠翻了一下眼皮,淡淡一笑:“是么?”

  吴明道:“这位海朋友如今武功精进,居然连宫二爷都不是他的敌手,他也许因此难免自大,竟然扬言下一步要踏平不乐岛,公主对此有什么看法?”

  朱翠一笑道:“这是他的壮志,可喜可嘉!”

  吴明神色一变,冷冷地道:“这么说公主你是乐意看到本岛毁于旦夕了?”

  朱翠冷笑一声道:“贵帮多行不义,倾亡毁灭其实是意料中事,难道你不以为是‘自取灭亡’!”

  吴明神色又为之一变,脸上罩起了一番怒容,强忍着含笑道:“我以为公主全家能够暂时躲过了朝廷的迫害,不乐帮应不无微功,却料不到公主并无丝毫感激之意,反倒心存敝帮灭亡,却是令人有些不解!”

  朱翠一笑道:“这几句话,我倒想足下应该问一下自己,贵帮真的这么好心呢?还是别有用意?”

  吴明倏地睁大了一双眼睛,却又一笑置之。

  “我们不谈这些,换个题目吧!”

  朱翠冷笑道:“悉听尊便!”

  吴明炯炯的目神在注视朱翠时,不自禁地显现出难掩的情意,他却也知道现实的这个情况环境里,不是他吐露心声的时候,再观察下去看看吧。

  “我走了!”

  说了这句话,站起来拱了一下手,随即步出厅外。

  朱翠道:“不送!”心里却不禁有些纳闷儿,弄不清吴明此来的真实用意。

  吴明已几乎踏向院外,临时又站住了脚步,一面回过身来道:“公主,有几句话我要提醒你,你现在处境堪危,你要特别注意。”

  朱翠呆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出口。

  吴明默默看向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苦笑了一下,怅然而退。

  依然是细雨飘飘的一个夜晚。

  朱翠刚从单老人练习了一阵剑法,只觉得全身上下十分舒坦,单老人告诉她说,所传授给她的剑法,乃是金乌门不传之秘,要她千万不可轻易泄露,否则将有不测之灾。

  每天二人见面的地方,都经单老人事先勘察仔细,另加他本人一番布置,认为万无一失,才开始授课。

  那是一处深入海崖的石洞,迎面即是视界在野,一望无际的大海。

  站立在洞口,向前面望去,阵阵的波浪澎湃声叩人耳鼓,蒙蒙细雨中几只海鸟反复穿梭,冷风“嗖嗖”地刮着,气温竟是出奇的低。

  单老人传授完了功课,照例他说一声走啦,不管刮风下雨都别想能够拦得住他,真个是来无影,去无踪。他走了之后,这深沉的山洞里,可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由石壁上摘下了那很燃烧着的松枝火把,把它在地上弄熄,顿时眼前一片黝黑。朱翠拔剑在手,似乎兴致未尽,乘着余火将尽之前,她施展所学的剑法之一“劈风望影”,剑光闪处,“吱!吱!”两声,一双展翅方入的蝙蝠已坠尸当前。

  紧接着她施展一番快剑,把迎面坠下的几颗松子削得七零八落,只觉得剑势运用得说不出的得心应手,真恨不能眼前来那么一个人,痛快地厮杀一番才叫过瘾。

  冷嗖嗖的海风袭在身上,真像是万针齐发那般的威势,前瞻着浩瀚的海水,几点星光乍沉又浮,孜孜不停地犹在水面上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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