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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身子一转,随即又来到了另一个喇嘛面前。这个喇嘛正是为他方才双掌所击,由于任三阳所施展的掌力过于疾猛,到此刻为止,动荡的身势兀自未能平息下来。

  这个喇嘛虽然坐势一如前者,只是表情却更见狰狞,只见他怒目凸睛,面前血渍一片,七孔见血,敢情已经死了。

  海无颜看着任三阳叹道:“我原可救他一命,你何忍加速其死,岂不罪过。”

  任三阳眨着一对黄眼珠,只管瞧着眼前的两个人,忽然身形一闪,来到了那个未死的黄衣喇嘛面前。

  “鹅知道了,”他一面打量着这人的脸,缓缓地说道:“八成儿是教人给点了穴了。”

  海无颜摇摇头道:“并不是这么简单,你再看看。”

  任三阳伸手在这个喇嘛身上轻轻推了一下,后者身子微微摇动了一下,脸上立刻现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吓得他赶忙把对方身子稳住。

  “这是怎么回事?”

  凭着他数十年的江湖阅历,竟然会摸不清眼前是怎么回事!不觉转脸看向海无颜。

  海无颜点点头道:“这个人是存心在伸量我们的功夫,你把这个喇嘛的帽子摘下来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就知道了。”

  任三阳依言摘下了这个喇嘛的帽子,顿时神色一凝。

  敢情就在这个喇嘛的光头顶上,印着一个清楚的掌印。掌印是鲜红色,和一般情形不同的是:这个掌印竟然是凸出来的,鲜红欲滴,活像是贴在对方头上的一只红手,莫怪乎任三阳会为之大吃一惊了。

  海无颜一声不吭地注视着,脸上表情沉着。

  任三阳身形再转,来到了已死的那个黄喇嘛面前,照样地揭下了他头上的帽子,情形依然。这个喇嘛的光头顶上,同样地留着一个清晰的掌印,颜色照样鲜红,和另一个比较起来,唯一不同之处,只是那个掌印显然未曾凸出罢了。

  任三阳冷笑了一声,看向海无颜道:“海兄弟,鹅的功力远不如你,你却是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噢!慢来——江湖上好像传说有过一种叫‘通天红掌’的功夫,莫非就是——”

  “这一次你猜对了!”海无颜点头道:“正是‘通天红掌’。”

  任三阳倏地睁大了眼睛,喃喃道:“是‘红羊门’的武功?这一门的功夫,不是早已绝迹江湖了?”

  海无颜冷冷一笑道:“据我所知,最起码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是谁?”

  “娄全真。”

  “娄——全真——”任三阳用力地挤着一对小眼睛,良久才似由记忆深处,翻出了一点头绪:“噢——娄全真——娄全——真——鹅记起来了,你是说红羊门当年四大弟子之一?”

  海无颜点头道:“不错,当年红羊门遭劫之事,我还没有赶上,我只是由后来的传说中获知罢了,据说红羊门被江南七侠一场大火焚烧殆尽,其掌门人红羊老祖在坐关之中应了劫数,全门上下俱都遭了劫,那一次江南七侠固然秉诸正义,唯一见弃于武林的是,他们不该勾结官军,借助了官家的势力。”

  “对了,”任三阳连连点头道:“那时候鹅还是小孩子,不过这件事鹅记得很清楚。”

  海无颜目光在眼前二喇嘛身上一转,接下去道:“据说红羊门的四大弟子正好因事外出,不在本门,因而免于这场杀劫,可是在七侠发动全力追索之下,四大弟子之中三人俱都未能逃脱,先后都以红羊教匪送入官门,遭了杀身之祸。”

  顿了一下,海无颜才看向任三阳道:“这件往事,是否如此?”

  任三阳点头道:“还是你的记性好!经你这么一说,鹅可是记起来了!不错,是有这么一件事,据说那三个人解往襄阳府,都砍了头,三颗脑袋一直就悬在襄阳府城门楼上,为的就是引来那条漏网之鱼,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海无颜道:“他叫娄全真。”

  “对,娄全真,”任三阳迷糊地摇摇头道:“后来怎么样了,谁也不知道,这个姓娄的要是还活着的话,总也有七八十岁了吧!你以为他还会活着么?”

  海无颜冷冷一笑,接道:“他当然活着。”

  随即用手一指眼前的两个黄衣喇嘛:“这两个就是最好的证据,这个天底下,除了红羊门的传人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施展‘通天红掌’的了,不是他又是那个?”

  任三阳怔了一下,神色之间一片紧张地道:“你以为——他是?——”

  海无颜冷冷一笑道:“就是刚才在食棚子吃饭时候,碰见的那个小老头——”

  “真会是他?”

  “往后再看吧。”

  海无颜冷笑了一声道:“他是在伸量我功夫,通天红掌举世罕匹,他料定我解不开这个扣子,故意施点颜色给我们瞧瞧,要我知难而退,哼哼!”

  任三阳眨了一下他的小眼道:“是这么一回事么?那鹅们岂能就这么认栽了?”

  海无颜冷冷地道:“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娄全真,他来这里到底是安着什么心?要是他也志在布达拉宫的那些东西,这件事可就不能就此而了。”

  任三阳叹了一声道:“老弟!这还用说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来到这里的人,又能有几个例外?”

  一面说,他走过去继续打量着黄衣喇嘛头上的那个凸出的红巴掌印子,扭过脸来向海无颜道:“快想个法子吧,晚了连这一个也活不成了。”

  海无颜道:“听你口气,显然你还不知道这门功夫。你放心,即使我救不了他,他也死不了的。”

  任三阳奇怪的道:“这又为什么?”

  海无颜道:“通天红掌乃属至阳之力,眼前情形,很明显的那个人并无意取他们性命,只不过是用元阳真力镇住了他二人的海底玄关,就势封住了他们下盘穴道,是以下身才会重有千钧,虽着重力而不倒了。”

  任三阳抱了一下拳道:“闻君一夕话,胜读十年书,老弟台,看来你真是无所不精,鹅算是真服了你了。”

  海无颜微微一笑道:“你先不要服我,眼下我并没有把握是不是一定能解开这种手法,等我救活了他以后,你再佩服不迟。”

  说时,他已转身来到了这个黄衣喇嘛的正面,先伸出二指在对方眉心上轻轻点了一下。

  就只这一点之力,眼见着那个黄衣喇嘛全身打了一个抖颤,那双怒凸而出的眼珠,忽然间为之收敛了不少,耳听得对方腹内起了一阵咕咕疾鸣之声,上身也就越加地动得厉害。

  任三阳虽然也算得上是内家高手,但是对于眼前海无颜所施展的手法却是莫测高深。

  海无颜收回了手,微微冷笑道:“以此看来,他的通天红掌不过只有七成火候,这点小门道还难不住我!你站开一点,免得脏了你的衣裳。”

  任三阳微微一愣道:“怎么会脏鹅的衣裳?”

  话虽是这么说,脚下却也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时海无颜已缓缓伸出了一只手,实地按向对方顶门之上,这个动作极为突然,速度奇快,当然加诸在这只手掌上的力道,却是看不出的。

  在这阵子掌上力道灌输运行之下,眼看着黄喇嘛脸上神色一阵白一阵红,红时如血,白时如霜,蓦地海无颜身子往上一腾。

  随着他腾起的身子,就只见这个黄喇嘛大嘴张处,“哇”地一声,吐出大口秽物,整个身子向前栽倒了下去,“乒!”倒向地面。

  紧接着黄喇嘛嘴里已发出了连续的“啊唷”呼叫声。

  任三阳见状呵呵笑道:“好了!救过来了。”

  一面说,跃身而前,一伸手把赖在地上的这个喇嘛给提了起来,就势反手一摔,“扑通!”跌出丈许以外。

  黄喇嘛叫得更大声了。

  任三阳嘴里连声骂道:“他娘的,老兔崽子,鹅老子这是救你的命,你知不知道?”

  一面说,身形连续起落,单手抡处,继续又把这个黄喇嘛摔了四五回。

  每摔一次,这个喇嘛就叫得更大声一些,最后乃至号啕大哭了起来。

  海无颜悉知任三阳借助此一番摔砸。其实不过为了使对方血液畅通而已,是以也就没有加以阻拦。

  那个喇嘛老大的岁数,竟然会像孩子也似地哭个不止,一时涕泪滂沦,连连喘哮不已。他边哭边说,说的都是西藏话,海无颜也听不懂他是在说些什么。

  任三阳一跃而前,略施力道,一脚踏在了这个喇嘛背上,后者立刻杀猪也似地叫了起来:“好汉爷饶命,饶命!”

  任三阳哈哈一笑,看着海无颜道:“怎么样,这个老小子想跟鹅玩鬼吹灯,他娘地,差得远呢!”

  嘴里骂着,脚下又加了几分力。黄喇嘛叫得更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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