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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此时有人在一旁道:“纪三公子今天是真生气了。本来嘛,人家是一个大好人,管人家叫登徒子,谁不生气?真……”

  李雁红现成一肚子气无处发,闻言不由一声叱道:“有你什么事?再多说,不叫你尝尝厉害,你也不知道我姓李的不好惹!”

  那人回头看了李雁红一眼,真不敢再多说一句。李雁红经此一闹,饭也吃不下了,当时丢了一大绽银子在桌上,转身就走。一抬手,忽觉轻了许多,再一看原来那肥大长衫袖筒,怎么好好的袖底下开了半寸长一道大口子,不由大惊。

  突然大悟,暗道这纪翎好厉害的“混元劈空掌力”,竟能离自己丈余远,举手间把自己衣袖戳穿大口,要是这一掌推在身上,此时焉有命在?想到这,不由一阵心寒,心想看不出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一身惊人功夫,这人真不可轻视了。今晚三里坪一会,弄不好自己就要丢个大人,想到这不禁深锁蛾眉,内心阵阵担忧。

  三里坪是昌平县近郊的一个佛地,往昔朱楼画阁好不兴盛。入明以来渐趋衰落,明末在断壁秃垣中建立了无数庙宇,无形中成了一块佛地。入清以来香火鼎盛,这远近数县,善男信女络绎不断,倒恢复了一番热闹景象。

  李雁红下午就一人骑马来此,在此各处兜了一周,看好了这地方形势,掉转马头,又回返市街。才走了没几步,迎面来了三骑快马,自己还没看清来人,隐闻其中一人哈哈大笑道:“兄弟,停停,点子来啦!”李雁红闻声在马上抬头一看,不由暗道怎么又碰见他了?这次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打发他了。

  原来来者正是自己掌底游魂陆筱苍,头戴一顶马连编的大草帽,愈显得鸠面鹤首。身旁二人,一色青衣,年岁均在四旬以上,一个眉横一字,巨口掀齿,一个却是翻鼻朝天,两耳兜风,二人面容亦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此时见他三人把马勒住,自己也停缰不走。

  陆筱仓在马上冷笑一声道:“李朋友,还认识我陆彼苍么?”

  李雁红一笑道:“别才三月,陆师父尊容怎会忘记?不知有何见教!”

  陆筱苍一指身旁二人道:“这二位前辈,想必你也见过,人称长白双丑的便是,姓李的,这两月我找得你好苦,今日不想在绝望之余,却遇到了你,真是皇天有眼,我这一口气是要出出了!”

  李雁红一声冷笑道:“姓李的早料及有此一日,当初要是怕你,也不放你了。你有什么手段施出来,姓李的接着就是了!”陆筱苍此番追随二丑欲返长白,自从在方宅被放后,这数月来,他一想起李雁红,简直恨不能将她寸斩万断。待伤好后,曾暗中去方府打探几次,确悉那李雁红已走,好不懊丧。自从在曹州脱离南荒双怪后,一个人总嫌势孤力薄,恰逢这长白二丑押金由苗疆回道,不由改投二丑。二丑因念其一身轻功不凡,也乐得收之麾下,为自己效力。这三人正欲借道昌平,以赴察哈尔,却不料无巧不巧,冤家路窄,竟会在此遇见了李雁红。

  此时陆筱苍对二丑道:“二位当家的,就是这姓李的,与小弟有废体之仇,小弟虽自知技不如他,也不能就此放过,还是请二位当家的先行赶路,小弟要会会他,即使为此丧生,也心甘情愿!”

  好狡猾的陆筱苍,他明知如果当面求二丑为他出气,二丑一定是不答应,故此不惜伪作出这么一幅可怜相,明面告诉二丑说,自己决不是对方敌手,如果你二人不相助,那我的命就不一定保得住了。

  二丑虽也不是什么笨人,但到底这陆筱苍如今投在自己手下,焉能见他赴险不救?那华梦魁比较老练一点,闻言正在低头寻思,欲想一两全之策,但钱星剑却一声冷笑哼道:“陆师傅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你我既是同道,理该祸福相共,就拿他是惊天动地的人物,只要他敢动了兄弟你,我兄弟决不能袖手旁观!”

  陆彼苍一听,简直心花怒放,这一下胆子可大了,一扭脸见李雁红在马上,面含浅笑毫无畏容,不由怒道:“姓李的,你听见没有?今日是你死期到了,你说你要怎么死吧,陆二太爷一定成全你!”

  李雁红一笑对二丑道:“想不到堂堂长白二丑,居然受这种下流淫贼玩弄,传扬出去岂不丢人?我也不怕你们人多。陆彼苍,你就说个时间地方吧,我一定接着你的就是了。”

  那华梦魁此时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李朋友,你误会了,我兄弟岂是那种以多为胜的人,你与陆师父之事,你们自己了,只是那陆师父要是不敌,我二人再出一人,决不是三人齐上,你放心,我们与你无怨无仇,只要你到时服输就行了。”

  陆筱苍一听,生怕李雁红又说出一番话来,致使二丑变卦,不待李雁红回话,已接道:“好!算你有种。我看今晚上就在此处见面一会如何?”

  李雁红也在愤怒头上,当时点头道:“一言为定!”拨转马头扬尘而去,走了几十步,突然想到,糟了!这地方不是三里坪么?自己今晚和那纪翎也约好在三里坪。一个纪翎,自己已是恐怕不敌,再加上这三人,今夜恐怕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不由把牙一咬,心想好在我活着也是多余的了,不如给这班贼子一拼,尤其是那陆筱苍,今夜一定不能再饶他活路,自己就是一死,也说不得了。

  想到这里,心中反到泰然。回返昌平大街,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时候,找了一家馆子,先吃饱了肚子,一个人凭窗而坐,略闭双目调气养神,以备晚上一番厮杀。无意间又看到自己的宝剑,不由用手拍着剑鞘道:“剑啊,今晚可得为我争争气!”

  因无去处,一个人就坐在这窗口慢慢等着。不多时,华灯初上,已是夜晚时光。李雁红正欲付钱出门,却见此时有一马僮儿跑上楼来,略一打量楼上诸人,看见李雁红眼就不动了,慢慢走到李雁红身前道:“这位爷可是姓李么?”

  李雁红不知是干什么的,当时点点头问道:“有什么事?”

  这小僮才由身上掏出一个小条,双手递上,李雁红接过展开一看,见上面写着:

  “李兄英鉴:食店匆晤,未及详谈,致使吾兄对弟误解,归后沉思痛心十分,思及今日行径,虽决不如兄所言,但亦颇有值得检点之处,实不能怪吾兄出言无状,故此亲书致歉,尚乞吾兄大量包涵,今晚三里坪之约,亦此取消,略备薄菲尚乞移玉舍间一晤为荷。

  特差小僮引兄来舍,请见信后即刻起程,小弟如时恭候,万不失望为乞!

  专此端请

  旅安

  愚弟纪翎拜草

  ×月×日”

  李雁红看完信,不禁深锁蛾眉,心想看不出这纪翎倒确是一正人君子,本想随这小僮前去见他一下,只是和陆筱苍约好了,怎可不遵?当时间那小僮道:“你是纪兄差来的人是不是?”那小僮点点头,李雁红道:“我今晚同时还给别人约好了在三里坪一见,所以不能随你到你主人那去了,请回去转告他一声,就说我说今天上午实在太对不起他了,叫他别难过。我今晚事了,明天早晨就预备走了,以后如有工夫,再去拜访他了。我说的这些话你记不记得住?”那小僮听完点了点头,李雁红又说了一遍,才道:“你把这些话转告他一声,知道了吧?”那小僮又点了点头。李雁红这才付完账,和小僮一起出来,见那小僮尚骑了一匹马,当时点点头道:“记着告诉你主人我说的话,我走了。”这才翻身上马,直朝三里坪奔去。马行如风,不多一会儿,已驰近了,见各处都是庙宇,哪里去找陆筱苍等踪影?不由下了马,牵着慢慢走去,心中可比早时舒畅多了,自己心中最畏的倒不是这三人,实在是那纪翎,只凭他中午那虚推一掌之功,自己决万万不是对手,现在他既不来,总算去一大敌。这三人虽一样难斗,但心理上总觉好多了。

  愈往前走愈荒僻,不远处有一片废墟,占地颇广,四周尚有些树林。心想这倒真是一个较技的好地方,不知他们约的地方是这里不是。

  一个人把马往小树上一系,方觉他们别是不来吧!正想到此处,一阵蹄响,展目前望,暗影中正是三骑人马,在不远处下马寻来,待走近一看,正是那陆筱苍三人,不由冷笑一声道:“别找了,我等你们半天了。”三人闻声注视,果见李雁红一人倚树而立,双怪心中不由暗暗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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