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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


  言罢放眼前顾,果见那庄门微息走出两个人来,一前一后如飞而至,须臾已至老人跟前,恭身问安,口中尚道;“弟子恭迎‘瓢把子’,来迟尚请恕罪。”

  那老人用眼看了看砚霜,鼻中哼了一声道:“我带来了一位小兄弟,手底下可比你们强多了,给我好好照顾着。”

  这二人答应着过来就给砚霜牵马,砚霜虽微觉这称呼有异,尚不疑有他,闻言下马,口中连道:“有劳二位大哥,小弟身随这位纪老哥此处作客已属不当,何敢惊扰大驾,往后尚请不时对小弟加以指教才好。”

  这二人闻言面露惊疑,互相对视了一眼也不答话,牵着马就走。这老人此时已下了小驴,手牵着砚霜往内走,口中道:“老弟,你可不要客气,你就是老哥哥我的朋友,就差不了,别人休敢对你轻视,过谦反而令人起疑,往后日子长呢!说不定还得靠老弟手下那两下子,替你这老哥哥圆圆场呢!”

  砚霜心中狐疑,可也究竟不知道老人是干什么的,说着话已进了这所庄院。眼前就见这庄院房子虽不多,可地势极广,两旁篷下马匹无数,就可想这庄内人不会少了。这时已有一伙人,为数五六个,往这边走来,砚霜一打量来人,不由暗暗惊异。

  原来这为首之人,也是年逾古稀,一只右眼连眼珠都全似被人挖了去,透着黑深深的一个大洞,半面脸也是齐腮被人削去,头上又白又短的头发,根根直竖,那只独眼内闪着怕人的特有目光,手中提着一对铁蛋更显得状如夜枭,煞是惊人。

  这第二人年纪不过三十五六,兔耳鹰腮,两撇小黑胡,一只鹰钩鼻子,身材瘦小,两只鼠目滴溜溜到处乱转,一望即知不是善类。余下三人也顾不得看了,这时那为首老者已叫道:“老大,事情如何?这位是?”

  那老人已开口接道=事情是一帆风顺,就等着并肩子采盘好了上线就行啦。”接着“啊”了一声道:“这是我路上结识的一位小兄弟,叫叶砚霜,就是那云南叶军门的公子。别看人家年纪轻。嘿嘿,人家手底下可不含糊。”

  言罢用眼瞟了那瘦小之人一限,这才面对砚霜一指那独目怪老道,“这就是我那位拜弟,人称鬼见愁乔平的便是。”

  语还未完,砚霜已“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乔大侠,这么说老哥哥你就是人称云龙三现的纪商了,这……这太失礼了,您二位人称‘南荒双怪’,一向雄居苗疆,不知怎会驾临中原,想必是有一番大作为了。”

  这纪商尚未答话,那乔平已呵呵笑道:“小兄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二人正是人称的南荒双怪。可是并不敢雄居苗疆,这是江湖上朋友看得起我老哥两个,赏我们在苗疆一碗野人饭吃,到此地来更谈不上什么大作为,只是一宗买卖,事了就走,决不会叫人家江湖上讨厌。”说罢翻着一只独目对纪商道:“纪老大,你说是不是?”

  那纪商点头对砚霜道:“我这拜弟快人快语,倒是英雄本色。”说着用手一指那獐眉鼠目、兔耳鹰腮的家伙对砚霜道:“这位就是人称过天星陆筱苍的陆师父,轻功上特有造诣,你们以后不妨多亲近亲近。”

  砚霜对此人一见面就无好感,此时一听他那名字。好似在哪听过,可就一时想不起来,这时不得不对那人点点头。随后纪商又指着身后一年约五旬左右的高大汉子道:“这就是这水竹塘的主人李笑芙,人称铁掌李的便是。”又指着那两人道:“这是钱星剑钱师父,这是华梦魁华师父,江湖上人称长白二丑,武技上都有特到的功夫。”

  砚霜久闻这二人乃绿林道上一双怪客,普通的买卖绝不动手,一动手就能吃个十年八年的。心想这明明江湖匪类,怎么与南荒双怪有牵连呢?由是想到此地恐怕也非善地,自己住几天还是及早抽身的好。

  说着话,众人已来至大厅。那李笑芙此时对砚霜道:“叶师父能赏光敝庄实是在下荣幸,希望不要拘束,需要什么只请招呼一声就可以了。”

  砚霜见这庄主方面大耳,紫红面堂,倒不像是一恶人,只是奇怪为何同这类匪人结交。闻言忙道:“李庄主太客气了,小弟此次得随纪老哥此处作客已感荣幸十分,只等我这老哥哥事情一了,小弟尚有要事赴他处一行,庄主何须过谦,倒令小弟不安了。”

  那南荒双怪闻言后,彼此互看一眼,这时那纪商已立起道:“老弟,你一路奔波想是很累了,还是先休息休息,我们有话晚上再谈。”说罢一看那李笑芙道:“有劳庄主,请给我这老弟准备一处住所,最好独院清静点的地方。”

  那李笑芙闻言站起道:“老前辈何须安置?弟子已早命人打扫好了。”

  那陆筱苍闻言却站起道:“我去看看去。”言罢用目光一扫纪商,纪商微微含首,那陆筱苍很快就出去了。

  这时已有人来道,饭已备好,大家鱼贯而出。砚霜见同桌而食者除去以上五人外,尚有方才牵马二人,看样子似是南荒双怪的徒弟,也不甚在意。这时就闻那纪商道:“我这叶老弟也好杯中物,今天大家不妨痛饮几杯。”

  那陆筱苍已回转入座,闻言后竟道:“即如此,待小弟与叶师父看酒。”说着就持着酒壶过来。纪商见状,眉头微皱,心想:你是徒自取辱。但一旁的乔平却正合心意,心想大哥带来这人虽不会差,但到底功夫如何自己也不知道,难得这过天星陆筱苍有此一举,正好看看他的实力如何。

  砚霜见这过天星拿着酒壶双目不定,心中就知有鬼,心想我要不给你点厉害,谅你不知我叶某何许人也。闻言含笑起立道:“叶某何能,承陆师父如此上待?”

  言罢单掌运功,三指轻拿酒杯,脚下丁字步一站。那陆筱苍本是松辽著名飞贼,手上犯案累累,一身软轻功夫确令武林侧目,并擅打暗器七星石,尤其是一筒透骨梅花针,只要容他这针打出,很少能逃出全身。此次被南荒双怪之鬼见愁乔平函约,他虽狂傲万分,但在南荒双怪这对武林怪杰面前哪敢显露?此次追随二怪来至此地,已觉委屈十分,再见来了个年轻小伙子,二怪竟待若上宾,心下那气可就大了:这次好容易有这敬酒机会,哪能轻轻放过。拿起酒壶,用眼一飘二怪,见并无责怪之意,心下愈发得意,心想:你不要骄傲,要你看看我过天星的手下是什么滋味。这时双手捧壶,暗用内力往叶砚霜手上酒杯一接,口中还客气道:“叶师父休得客气,一杯水酒算得什么?”

  满打算自己两只手,他才一只手,怎么样他也敌不住、却不想那壶嘴才一挨酒杯,就觉有一股极强内力由酒杯传入,不是运出全身之力,那酒壶险些撒手,就这样那壶嘴已生生地往上歪了两寸多,自己方幸虽败给对方,尚未出丑,偏偏脚下太不争气,此时“啪”的响了一声,原来那大红水磨方砖,竟从中裂了一道深缝,直羞得面红如火,口中道:“叶师父好强内力,陆某甘拜下风。”

  那砚霜已试出这陆筱苍内力虽远不如已,但也颇不可轻视,闻言不由冷笑一声道:“陆师父承让了。”

  这一来,惊动了旁观诸人,那纪商微微含笑,此举早在意中。原来纪商早觉得这过天星陆筱苍夙日目中无人,虽然对自己兄弟不敢如何,但旁人毫不放在目中,乐得借此杀杀他的傲气。但那鬼见愁乔平可不同了,一面暗惊这年轻人竟有如此功力,一面深觉得大扫自己朋友的面子,此时竟咯咯一阵怪笑道:“老弟,我那陆朋友连酒都不会敬,还是由老哥哥再重敬你一杯吧。”说罢,不待他允不允许,竟又拿一壶,单手三指提壶往砚霜手中酒杯对去。

  砚霜一见这乔平竟亲自出手,心下自知比他差得太远,可是人家酒壶也递到,不由一阵怒,心想这堂堂老辈,竟当众欲羞于我,我就给你来个双手接杯,看你又强到哪里去。

  砚霜想到这里,气贯丹田,力运双臂,竟把师父授的“大力金钢掌”运出,力透酒杯;那乔平壶嘴才一挨杯沿,竟像锡焊住了一样,纹丝不动。乔平不禁大惊,心想这年轻人好厉害!

  按说乔平以一个老辈身份到此很可下场了,何必定要对方出丑,但他生性量薄,忌恶如仇,个性又奇狭,见此不禁大怒,单臂运劲,竟施“一指神功”,就听得“嗤”一声,壶嘴竟一折为二,那杯沿也深深陷下去二分有余,还是半斤八两。那乔平不禁满脸通红,磔磔二声怪笑道:“好兄弟”,真有你的,十年后我这老哥就不行啦。”

  砚霜虽侥幸未当场出丑,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心想这南荒双怪名不虚传,若是方才以单手接杯,这会儿不知要出多大丑。此时两臂竟齐根发麻,知道内力已稍受伤害,非

  日不可恢复。一旁的李庄主竟惊得发呆,心想这年轻人如此功劲,如今江湖上有此功劲而年纪如此轻的,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不由心生佩服,略存结纳之心。

  纪商见拜弟竟未能制住对方,也不禁暗暗心惊,想这叶砚霜已如此,他那师父南天秃鹰卜青铃,就可想而知了。于是更存收服这叶砚霜,好为己效力之心。这一席饭总算吃完了,那纪商对砚霜道:“老弟,我看你还是去歇歇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谈。”说罢扭头对陆筱苍道:“有劳陆师父带路吧。”

  这陆筱苍含笑起来对着叶砚霜道:“叶师父请这边歇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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