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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柳鶴搖搖頭,忽然一眼看見雙瞳含淚的師妹任寶玲,正自深情款款地注定著自己。

  他內心不由得霍然大動了一下,心忖道:「罷了,我只憑一時之義,為師逆命,卻未曾顧慮到她的未來……」

  想到此,不由得多看了寶玲幾眼。

  雷昆心中一動道:「小玲子有什麼事麼?」

  任寶玲搖頭落淚道:「我沒有……」

  說時低頭而泣,雷昆不禁微微一愕,再看柳鶴心存不安,柳鶴面上微微一紅。

  他吶吶道:「弟子有一要求,不知師父可答應?」

  雷昆點頭道:「但說無妨!」

  柳鶴吞吐道:「弟子與小師妹自幼命苦,如果此番性命僥倖不死,但乞師父為我二人成全好事,不知你老人家可否答應?」

  雷昆一呆。

  他眼睛向任寶玲看過去,寶玲羞得兩腮緋紅,頭低得更低了,雷昆再看柳鶴,柳鶴正直坦然的目光,湛然有神,雷昆心中一動,略作思索,慨然一嘆道:「果真如此,為師就成全你二人的好事。」

  他輕輕在柳鶴肩上一拍,似有話要說,卻又臨時止住,點點頭道:「去吧!」

  柳鶴以為師父必會臨陣指導自己幾手對付猿公的招法,卻未曾料到竟會沒有,可是這時他的心早已為師父所允的婚事而大為鼓舞,一時喜形於面,深深一躬道:「謝師父恩意成全!」

  倉促間,似見垂首的任寶玲面上也帶出了喜悅的神色,柳鶴這時什麼也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轉身大步向前走了幾步,站定腳步,陡然抽出了長劍,目光直向對面的猿公謝長空看去。

  謝長空見狀呵呵一笑道:「怎麼樣,商量好了麼?」

  柳鶴道:「老前輩請快賜招,閒話少說。」

  謝長空慢慢走到了他面前,點點頭道:「很好!」

  他轉過身來,望著吳大楚道:「大楚,你的那口刀借為師一用!」

  吳大楚答應了一聲:「是!」

  他上前幾步,雙手捧上了刀,謝長空接過了刀,目光望著柳鶴道:「小伙子,兵刃無眼,你要小心了!」

  柳鶴冷笑道:「這是自然!」

  這時任寶玲自動地站到一邊,她嚅嚅道:「師哥,你要小心!」

  柳鶴點點頭道:「我知道!」

  謝長空朗聲道:「小伙子,休小看了老夫手上這口刀,你如能逃開我五招,我老頭子就真服了你!」

  他一晃刀身,刀上金鈴「嘩楞楞」地響了一聲,這白髮老兒,把一口金刀,向懷內一抱,身形站立,大有氣吞山河之勢。

  柳鶴雙手抱劍,圍著謝長空轉了半個圈子。

  在他意念之中,自然不是猿公的對手,可是若說連對方五招也躲不過,卻也未免令人難以置信。

  他緩緩地轉了半個圈子,出乎意料的,再看謝長空,竟是抱元守一,似乎毫無破綻。

  柳鶴逼得真力於劍身之上,驀地一聲大吼,一劍直劈了下去,劍身白光一閃,直劈謝長空面門。

  謝長空身子一矮,屈身現刀。

  金光一閃,「嗆啷」一聲大響。

  任寶玲高喧道:「第一招。」

  她的話方自出口,只聽呼的一響,一股勁風直向柳鶴頭頂上撞了過去,柳鶴一個蹌踉,前胸長衣上,已吃謝長空金刀掃過,劃開了尺許長的一道大口子,真正是險到了極點。

  任寶玲高叫道:「第二招!」

  她雙目圓睜,幾乎嚇得呆了,柳鶴面上一白,驚出了一身冷汗,銀牙一咬,施出「百絞劍」中的一招「怒劍狂花」。

  劍身顫抖著遞出去,顫動著的劍光,映襯著他額角上的汗珠。

  忽然雙方身形同時向當中一欺,展開了最後的三招。

  刀光人影之中,兵刃一陣亂響,任寶玲忽然大聲道:「五招已到。」

  雙方都由不住向前欺近幾步,大家都沒有看出來場內是怎麼回事,到底誰負傷了。

  這其中,明眼如雷昆者,卻由不住嘆息了一聲道:「不好!」

  他身子猛地向前一竄,伸手攔住了柳鶴的身子,猿公居然後退,一身狂笑道:「承讓,承讓。」

  任寶玲這時才知不好,她原來興奮的臉,一剎那變得雪白,就只見柳鶴單手摸著右胸脅之間,雙目怒凸,開口喘道:「我……」

  一口鮮血狂噴而出,倏地仰身就倒。

  雷昆不及和猿公理論,趕忙伸手扶住了柳鶴,左手就勢在柳鶴胸背各拍了一掌,柳鶴雙目一翻,頓時就不動了。

  任寶玲目睹至此,由不住「哇」一聲大哭了起來,雷昆看了她一眼,恨恨地道:「小玲子,你快扶你師哥進去,注意要多睡,不可叫他轉身。快!快!」

  任寶玲答應了一聲,連忙抱扶著柳鶴進去。

  雷昆站起身來,怒視著猿公謝長空道:「閣下武功高強,佩服不盡,今日事後,改天雷某當親至雪山拜訪,你可以去了!」

  猿公狂笑一聲道:「雷老頭,此事依老夫之意,可以休矣!你如果真不服,老夫隨時在雪山候你,只是依老夫之見,你還是不去的好!」

  他眸子向兩個徒弟一掃道:「我們走吧!」

  舉手向雷昆道了聲:「再見!」

  師徒三人各自展開身法,白衣飄動,俱都竄身踏於樹梢之上,瞬息無蹤。

  他們三人走遠之後,雷昆望著旭日東昇的當空,嘆息了一聲,這時雷三多由一邊花架下走過來,道:「爸爸,他們走了沒有?」

  雷昆望著這個兒子,冷冷一笑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霄三多吶吶道:「剛……剛來……」

  雷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笑道:「你柳師哥生死交關,你還不去他身邊照顧一下?」

  雷三多哼了一聲道:「這是他自不量力,罪有應得!」

  雷昆驀地一呆,這一剎那他才發覺到自己這個兒子的心胸肚量,以及他的為人,當時怒道:「若不是你柳師哥,為父這條命,此刻焉能存在?你這孽子,真氣死我了,還不與我滾開!」

  雷三多不高興地道:「哪一個要他多事,我也一樣能救爸爸!」

  雷昆嘿嘿一笑道:「你呀……算了吧!」

  雷三多怒聲道:「他是故意在小師妹面前討好,誰還不知道他的用心!」

  雷昆心中一動,也有點這種感覺,他冷笑了一聲,轉身向室內進去,雷三多在他身後跟隨著。

  父子二人進了堂屋,就見柳鶴牙關緊咬,面無人色地躺在床上,任寶玲正在一邊伏在桌子上哭。

  二人進來之後,寶玲趕忙止住了哭聲,她站起來看著雷昆道:「師父,你老人家要救他一救。」

  雷昆點點頭道:「這個自然,你也不要哭了。」

  寶玲點點頭,眼光一瞟,正看見雷三多滿含邪惡的臉,她心裏一動,就低頭不再多說。

  雷昆這時走到了柳鶴身邊,只見柳鶴右脅間鮮血汩汩,整個半邊身子全都染紅了,他伸手在他脈搏上量了量,嘆了一聲。

  任寶玲道:「師父……還有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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