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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楚青青早已為曹冰之忠誠賺得熱淚盈眶,這時又添離愁,兄妹二人互望了一眼,俱都感到黯然神傷。

  她偷目望了望柳英奇,心中更不知是何滋味。

  適時百里香騰身而起,高聲喚道:「還不快走,再不走,我可不等你了!」

  楚青青答應著,道了聲:「保重!」

  驀地騰身,追隨百里香疾馳而去!

  待她二人去遠之後,楚秋陽癡癡地行到了曹冰屍前,他彎身把他抱起來,滴滴熱淚,滾落在曹冰屍身之上,正是死者死矣,生者何堪?所謂「士為知己者死」,今生今世,是無法報償這位忠義朋友於九泉之下了!

  望著曹冰的屍身,他只是一味地發呆!

  「蛇形劍」柳英奇在他身邊,冷冷地道:「曹兄弟不愧是熱血男兒,我柳英奇敬重的就是這種朋友!」

  言罷自楚秋陽手上把曹冰的屍體接了過來,也禁不住熱淚汩汩。

  忽然側道旁一聲怪嘯,白影一閃,飄下一人,原來是那紙衣怪人去而復返。

  那怪人落地之後,向著地上的蘇雨看了一眼,驚叱了一聲,猛撲上來,抱起了蘇雨的身子,大叫道:「師父……師父……」

  蘇雨這時面色發烏,牙關緊咬,早已毒發身死,那紙衣人兀自用力地搖著叫著,不時地抬頭向天,作犬吠狀,樣子可笑又復可憐!

  楚秋陽忍不住在一邊冷笑道:「你師父害人害己,如今已死了,還叫他作什麼?」

  紙衣人呆了一呆道:「死……死了?」

  楚秋陽哼了一聲道:「不信你就再看看!」

  紙衣人嚇得哆嗦了一下,慢慢把蘇雨放倒地下,又用手翻開了他的眸子,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柳英奇冷冷一笑,道:「倒看不出此人,尚有如此一顆念師之心,也真正是難得了!」

  楚秋陽本來還想與對方一拼,聞言後,嘆息了一聲道:「既如此,我們走吧!」

  他足步方移,忽聽得頭頂「呼」一聲,人影一晃,那紙衣怪人已落在了二人身前!

  只見他雙目赤紅地道:「我師父是怎麼死的?」

  楚秋陽冷笑一聲道:「他是死在百里前輩的神獸紅鼻貂爪下,怎麼,你莫非還要去找那紅鼻貂報仇不成?」

  紙衣人呆了呆,頓足道:「就是跑到了天邊,我也要去報這個仇!」

  他狠狠地在二人身上望著,用手一指柳英奇懷內的曹冰道:「他是怎麼死的?」

  柳英奇冷笑了一聲道:「是你師父……嘿嘿……」

  紙衣人呆了一呆,嘆了一聲,身子閃向一邊,面色忿忿地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去吧!」

  柳英奇本來也心懷不忿,更想給對方一點厲害,這時見狀嘆了一聲道:「你這廝人雖呆蠢,倒還不失忠厚,也就是這一點忠厚,才救了你一條性命,你師多行不義,自尋死路,那百里老前輩的手段,你方才已嚐過了,再去興事,未免就太不自量了。」

  紙衣人怪聲笑道:「哪一個要你……要你多口,我自有……自有主張!」

  說著怪嘯一聲,振臂而起,已自穿林而去!

  二人見其一身輕功,果然是十分了得,即使比之其師蘇雨也不差多少,心中也著實驚嘆!

  記得來時男女四人,豪氣干雲,而歸程道上,卻只剩下了兩個人,觸景生情,更不是滋味!

  回到了鳳陽府花旗楚家,楚秋陽把曹冰的屍身,厚厚地發葬。

  由於曹冰自幼孤苦無依,連屍體也不知運往何處是好,楚秋陽為了永念他的雲天厚情,生死之誼,特地把他葬在了楚氏祖上的墓園裏,入土的那天,全府上下皆都不勝悲悼!

  經過了這些接二連三的事情之後,楚宅已現出了一片蕭條的景象!

  寄居在花旗客莊的一部分食客,由於害怕未來的風雨,紛紛請辭,部分內堂女傭,也因為楚青青不在,向秋陽告假返鄉!

  不過是幾日之間,偌大的楚宅,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所留下來的,除了楚秋陽和幾個世代的僕人之外,花旗客莊裏只不過剩下「左臂刀」馬思明,以及花六、常帶刀等幾個老客人!

  他們幾個絕不願在此時此刻背離朋友,決心要與楚秋陽共生死患難!

  「蛇形劍」柳英奇由於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對於楚秋陽更是另眼相看,二人是英雄惜英雄,交情就更進一步,不比尋常。

  柳英奇本來打算離開,去找尋母親的下落,可是因怕楚秋陽心情不佳,所以也只有暫時耐下心,在這花旗楚家留了下來。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不覺已是歲暮天寒的時候!

  彤雲四合的天空,一夕乍寒,飄下了大雪,給鳳陽地方帶來了無比的寒意!

  柳英奇客居異鄉,固然是心情不開朗,可是他自幼失母,早已把感情這東西,鑄成了像鋼鐵一樣的結實,他已經有些麻木了。

  閒來無事,他常和楚秋陽下棋賦詩,或是在庭院裏賞一賞新開的梅花。

  偶爾經過楚青青昔日所住的地方,楚秋陽固是對於這位自幼相依的妹妹,懷念極殷,而柳英奇又何嘗沒有一點點莫名的感傷?

  午飯後,柳英奇漫步踱出了楚家,在市街上打了個轉兒,目光望處,一片白茫茫的顏色,家家戶戶屋簷下,都凝結著一條條的冰棍,池塘裏的水,也都結成了冰。

  幾個穿得花紅柳綠的小姑娘,在冰凍了的池面上跳來跳去,嘴裏哈著熱氣,一隻捲毛的小獅子狗,穿插其間汪汪叫著!

  柳英奇不由駐足,含笑望著她們!

  在孩子們的笑聲裏,他彷彿憶及了自己的童年!

  那時候,好像自己也是穿著厚厚的小襖,頭上戴著絨帽子,媽媽總是在自己出門的時候,用蜂蜜擦自己的臉,說是怕「皴」了,偷偷地用舌頭在嘴唇上舐一敵,那可是真甜!

  還記得母親是一張鴨蛋形的素臉,白白淨淨的,她那一雙細長的柳葉眉,又黑又長,就沒有見她描過一次,尤其是她那雙眸子,永遠放射著慈愛的光輝,令你又敬她,又怕她,更是愛她!

  想著想著,柳英奇只覺得一雙眸子有些酸酸的!

  忽然,一隻雞毛踺飛過來,落在他兩足之間,接著一個穿著大紅襖,蔥色褲子的小姑娘跑過來,叫道:「你這個大男人,快走開,站在這裏擋人家的踺子幹什麼?」

  柳英奇這才忽然警覺,微微一笑,彎腰把地上的踺子拾起來,道:「好兇,你這個小女人!」

  穿紅襖的小姑娘,翻了一下眼皮,挺厲害地說道:「你怎麼這麼說話,誰是小女人?」

  「誰又是大男人?」

  穿紅襖的小姑娘忍不住「噗哧」一笑,頭上的兩根小辮子向後面一甩道:「你壞死了,我不理你啦!」

  柳英奇把手上踺子舉得高高的,一面笑道:「你唱個歌我就把踺子給你,要不然,看你有什麼辦法能把它拿下來!」

  小女孩一嘟嘴道:「我才不唱呢!」

  說時身子一跳一跳,可就是搶不著柳英奇手上的踺子,其他幾個小姑娘也都跑過來,吵著叫著,亂成了一片。

  正在吵鬧不堪的當兒,對面竹籬笆院牆開了一扇門,一個中年女人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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