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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報平安點點頭,乘機用手指了一下後面的花船道:「這小花船是哪裏的,你可知道?」

  褚七看了一眼,怔怔道:「怪呀!這是哪裏來的?」

  說完又看了看,突然噗嗤一笑道:「我明白了!這大概是堂子裏的姑娘,到江上兜生意來了,怎麼樣,報爺還有意思麼?」

  報平安一笑,也不做聲,他倒是動了心了!

  接著大船上起了灶,開始炒起菜來。擺了一大桌子酒菜,石秀郎食量甚是驚人,一個人的食量,足足可以比得上三個壯漢,飯後他由報平安扶著又回到了船頭。

  不久船上掌了燈,石秀郎吩咐起錨開船,報平安依依不捨地望了那小花船一眼,大船就慢慢向前行進。

  船行漸快,報平安悄悄來至船前,見石秀郎佇立船頭,狀如木偶,不時仰首當空,向著那輪皓月長長地吁氣,也不知他是在練一種什麼功夫!

  對這個老東西,報平安實在是摸不清他的底細,他似乎慢慢地復元了!

  報平安生怕走得太近,被石秀郎聽出來,只遠遠地看了看,就轉過身來,可是身形一轉的當兒,卻為他發現了一件新鮮事兒。

  原來先時見的那一艘小花船,這時卻赫然又在眼前,報平安跨上了幾步,瞪大了眼睛望了望,一點都不錯,正是那艘小花船!

  這時那掌船的褚七也跑過來笑道:「喂!報爺!那小娘兒們又來了!」

  話聲方畢,果見小船上湘簾一挑,白日所見的那個白衣少女已邁步而出,報平安只覺眼前一亮,方脫口喝好,可是嘴才一張,忽覺得面前人影一閃,再一定神,直嚇得他面色蒼白,「啊」了一聲。

  原來他所見小船上的白衣女,赫然已立在自己眼前,二船距離,往近處言,少說也有三四丈遠,尤其可異的是,根本就沒有看見少女是如何施展身法,她竟然已來到了大船之上!

  報平安面無人色,後退了好幾步,吶吶道:「姑娘你……」

  少女一聲冷笑道:「你既然要看,我就讓你看個夠,看呀!」

  身子一閃,又到了報平安面前。

  黑虎報平安眼珠連轉,忽地一揚手,直向白衣女面門打去,口中叱道:「哪來的野丫頭!」

  一掌過去,只見那白衣少女嬌軀輕輕一閃,報平安一掌竟然打了個空,這麼一來,他才知道對方這個少女果然大有來頭,忙向前一殺腰,霍地擰過身來準備溜!

  就在他身子一擰的當兒,白衣女一聲冷笑道:「先歇會吧!」

  玉指微探,報平安口中「吭」一聲,頓時全身筆直地立在當地不動了。

  一旁的船夫褚七見狀早已嚇得魂飛九天,拔腿就跑,足步方移,就聽得白衣女輕叱道:「你也站住!」

  玉指一分,褚七身子一蹌,亦呆若木偶般地不動了。

  白衣女毫不費事便把二人制住,可是她來此的目的,顯然並不是在對付如此二人,嬌軀微擰,正要向船桅上騰身。

  這時候,忽然前面傳出了一聲冷笑道:「好本事,鐵姑娘別來無恙?」

  白衣女身子一頓,月光之下,只見船頭上,立著一個枯瘦的老人影子,被月光拉得極為瘦長!

  白衣女微一注視,冷冷笑道:「石秀郎,我正是來拜訪你的!」

  石秀郎雙手拄劍,狀極消遙地道:「鐵姑娘,我候你甚久了,你如再不來,我還要派他們請你去呢!」

  白衣女一怔道:「你找我做什麼?」

  石秀郎吶吶道:「鐵娥,你當我不知道嗎?自我住進『小太平』客棧,你已跟上我了,你還當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問問你,你跟著我又是為了什麼?」

  白衣少女冷冷地道:「原來你早已知道了,那就更好了,石秀郎,我對你並無惡意,否則在太平客棧,已不會留你活命了!」

  石秀郎鼻中哼了一聲,慢吞吞地道:「你以為我身子不便就可欺不成,鐵娥,你想錯了!」

  他揚了一下手上的木劍,輕蔑地笑道:「你可以來試一試看,就知我的話不錯了!」

  鐵娥瞳子裏閃爍著精光,上前幾步道:「我只是來問你,你是否上洞庭去?」

  石秀郎道:「正是!」

  「是去害那個雲海老和尚?」

  石秀郎嘿嘿一笑道:「你說錯了,是雲海害我,不是我害他,現在我去找他,只不過是結算一下彼此的舊賬而已!」

  鐵娥冷笑道:「你這話太無恥了,雲海老人此刻半身不遂,無異廢人,你去找他,這不是趁人之危嗎?這件事當初只怪我一念之差為你利用,我絕不能眼看你再下手去殺害他!」

  石秀郎嘿嘿一笑道:「小姑娘,你好大的口氣,你大概是忘了此刻是在對誰說話了!」

  鐵娥後退一步,右手微啟,一口冷光如電的短劍已撤在了手中,她眸子裏充滿了怒火,冷冷笑道:「為此我特來請教!」

  石秀郎冷冷一笑道:「你要跟我打?」

  鐵娥目放精光道:「你應該知道你此刻身子不便,真要打起來,我看你未見得是我的敵手!」

  石秀郎吶吶道:「小姑娘,我是不願意與你動手的,你不要迫我出手!」

  鐵娥冷冷地道:「除非你此刻改了主意,打消前去洞庭的念頭,否則……哼!」

  石秀郎面色一沉不悅道:「我已忍之再三,鐵姑娘,我是念在昔日你對我的一點小惠……」

  右手一翻,手中木劍霍地劃出去,江面上嘩的一聲大響,激起了一大片水柱,水珠子灑了滿天都是,石秀郎面帶不屑道:「你自信有此功力嗎?」

  石秀郎身子一閃,掌中木劍就勢向外一磕,「嗆啷」一聲震響,足履踉蹌間,差一點坐倒在地!

  可是這一震之力,鐵娥只覺得手臂上一陣酸麻,差一點寶劍脫手,她身子轉側之間,已到了石秀郎背後,掌中劍霍地向外一吐,劍尖上爆出了一點寒星,反向石秀郎背後第二十骨節上點去!

  石秀郎身子向前一倒,掌中木劍以「金雞抖翎」的招式霍地磕出,木劍上挾著極為冽凜的寒風,直向著鐵娥面門上劈來。

  鐵娥立刻體會出對方劍上威力不可力敵,她雙手微分,用「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實實地把身子拔起了一丈五六,落在了正面的船蓬之上。

  這種身法,在鐵娥施展起來是那麼輕快如意,也錯非鐵娥如此身手才逃得開石秀郎這背後一劍!

  站在船蓬上的鐵娥,兀自免不了一陣心驚肉跳,心中忖道:「好險呀!」

  可是當她目光向石秀郎望去時,卻又不禁精神一振。

  原來石秀郎行動不便,本來只能扶牆而行,一旦動上手,雖然功力無匹,可是下盤動作遲緩,一劍翻出之後,身軀卻已倒翻在地。

  他身子就地一滾,用木劍在地面上使勁地一彈,身子斜飛出去,只是落地不輕,「嘭」一聲,直撞在船艙木門之上。

  鐵娥呆了呆道:「石秀郎,你的行動已大不如前了!」

  石秀郎背門而立,臉上帶出了幾分不自在,森森笑道:「小姑娘,你有傑出的身手,此刻正可取我性命……只是你未必勝得過我!」

  鐵娥一聲冷笑,嬌軀再次一掠,落在石秀郎面前,她鼻中哼了一聲道:「石秀郎,你願意知道一件事嗎?」

  石秀郎吶吶道:「什麼事?」

  鐵娥目光一凜道:「鐵娥雖是一介女流,但生平行事深明大義,利己損人之事,從不屑為……」

  輕嘆了一聲,粉頸低垂,慢吞吞地接道:「可是,洞庭湖那件事,我作得太不光彩了……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

  說到最後,語氣漸漸低微,似有無限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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