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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石秀郎哼了一聲道:「我們兩人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知道,他今午必返,古墓內我已下了戰書,今夕這一戰是免不了的!」

  段南溪聽到此,在一邊頻頻皺眉道:「老前輩,你可有把握勝……過他?」

  石秀郎回身望著他,過了一會兒,目視當空,良久才吐了一口氣道:「老實說,實在是沒有把握,不過他必定也同我一樣……」

  段南溪對於花明早已嚇破了膽,可是卻也恨透了,他自己雖說是自懸岩下僥倖地逃得了活命,可是老伴兒金婆婆卻未能倖免,對於花明,他可說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這是不容置疑的。

  在偶然的情況下,石秀郎找到了貴州的雲霧山中,恰巧救了重傷的段南溪,可是花明那時已離山它去,他們兩人自然地搭在了一塊。

  段南溪知道石秀郎乃是花明的死對頭,因而極力地促使他們火拼,可是這時他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畏懼心理,萬一要是石秀郎敗了怎麼辦?自己豈不是等於又回到了花明的虎口?

  為了萬全無失,段南溪忽然站起來道:「老前輩……必可勝他!」

  石秀郎冷冷地道:「你怎麼知道?」

  段南溪目光一掃郭飛鴻,欲言又止,石秀郎哼了一聲道:「你放心,他是花明的對頭,不會幫他的,否則……」

  揚了一下手中的鳩杖,森森地道:「……花明他逃不開我這口蒼竹劍下!」

  段南溪冷冷一笑道:「前輩如此說,我就安心了,我是說在前輩你與花明比試的時候,我可以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說到此,他陰狠地笑了笑,聳了一下肩膀接道:「我昔日在長青島時練有一種厲害的暗器……」

  石秀郎一聲啞笑道:「不要再說下去了!」

  段南溪一翻眸子,有些不明白地道:「莫非老前輩不願意……」

  石秀郎搖搖頭道:「明人不做暗事,生死有命,我和花明誰生誰死自有命運安排,豈可用如此卑下手段!」

  段南溪面色一紅,低頭嘿嘿一笑,不再多言。

  郭飛鴻心中這一霎時,著實對石秀郎敬佩得很,他認為石秀郎實在要比花明高尚多了。

  無意中,碰到了花明,無意中又認識了石秀郎,現在郭飛鴻已置身於這兩個可怕的人物之間,他根本還摸不透這兩個怪人,也不知他們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怨,這時候他應該作些什麼,實在是連他自己也糊塗了。

  夕陽西下,滿林子飛著倦返的鳥群。

  石秀郎如同一尊石像一般佇立在峰頭上,斜陽把他那原本瘦長的身材,拉得更長了。

  在盆狀竹笠下,他那張難看的臉,有如是一塊未經雕刻過的木頭,那銀色的眉,銀色的睫,甚至於連眨動一下也不曾,活生生地像煞是一個木頭人。

  在石峰左右兩側,是窩集的密林,其間加以突出的亂石,段南溪在左,郭飛鴻在右,都隱於石林之間,空氣很是靜穆。

  山風捲起地上的黃葉,一片片飄落在石秀郎的竹帽上,地平線上乍然失去了西方那輪紅日。

  石秀郎像是一匹養精蓄銳已足的馬,眸子忽然睜了開來,跟著他抬手摘下了頭上的竹笠,現出了他那平貼在頭頂,銀灰色的短髮。

  匿身在林內的郭飛鴻,忽然覺出他的表情有些異常,同時他本身的感觸力也似覺出了有些異態。

  一陣山風,帶來了白衣白帽的一條人影,如果說是人影,不如說是一個幽靈還逼真些,因為來人那種動作看來是太輕微了。

  當他飄落在山道之前,忽然定住了身子,場內三人都認得這個人,那是花明到了,一點都不錯。

  面臨著如此一個強大的敵人,段南溪比郭飛鴻更加小心,甚至於他的身子遠遠地隱藏於五丈以外,仍然凝氣定息,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因為即使是一聲稍重的呼吸,也不易逃過像花明這類高人耳目。

  石秀郎身子簌簌戰抖了一下,頷首道:「伙計,你來了?」

  花明目光向四周掃視了一周,冷笑道:「你設了埋伏沒有?」

  石秀郎搖了搖頭,整個身子都跟著在搖動。

  花明這才放心地走到了他身前,冷冷地道:「久違了,老朋友好麼?」

  石秀郎點了點頭:「好。你呢?」

  「我?」花明哈哈一笑,聲如一隻老山羊:「再沒有這麼好過的了。」

  石秀郎冷笑了一聲道:「花明,你的膽子不小,莫非你忘了守在龜山的那個老和尚?」

  花明森森一笑道:「我怎麼會忘了?只是不向那邊去也就是了,再者……」

  他又發出了一聲山羊般的笑聲,道:「我已練成了『哈元真功』,就算老和尚出山,只怕他也莫奈我何!老郎中,你的膽子也是不小啊!」

  凍水石秀郎咧了咧嘴,揚了一下手上的鳩杖,噓了一口氣道:「花子,告訴你一個秘密,龜山上那個老和尚,已被我制住了,今後再不能與你我為敵,今天如果你我之中有一個獲勝,就是天下的至尊了!」

  這句話,使得花明以及暗中的郭飛鴻,均都大吃了一驚。

  花明眉毛一挑,吶吶道:「這是真的?」

  石秀郎揮動著竹杖,狂笑道:「信不信由你,那老和尚眉心祖竅己中了我的白蠟針,只怕一輩子也別想再下龜山了!哈哈……」

  病儒花明冷漠地搖了搖頭道:「你這郎中休想欺人,有老和尚坐鎮山房,你敢上龜山?還敢下手?老和尚是何等武功,焉會著了你的道兒?你的謊話真是編得好!」

  石秀郎眨了一下眸子道:「信不信由你,花子,我們多年不見,今夕該分一個勝負了,看看誰勝過誰。」

  花明點頭微笑道:「這是我願意聽到的!」

  說完,他用一隻衣袖拂了一下石上的灰沙,微吁了一聲道:「我奔馳了一日,方由南京轉回,看見了你的留字,急急趕來,現在有些累了。」

  石秀郎哼了一聲道:「這麼說,你莫非想今日罷戰不成?」

  花明笑道:「罷戰?哼!那是不可能的,我們好不容易湊在了一起,豈能如此就分開!」

  石秀郎不悅的道:「你到底打算如何?」

  花明笑了笑道:「我是在想,我們哥兒四個,加上那個老和尚,本來是手足情深,一朝反臉為仇,彼此卻又都怨恨得這麼深切,人生真是奇妙呀!」

  石秀郎嗤了一聲道:「你想用這些話來打動我?花子,你錯了,這五十年來,老和尚是我第一號死敵,你是第二號,我們是不共戴天。」

  他的話,花明直似未聞一般,他口中兀自嘟嘟囔囔地說著:「人生真是妙呀,一朝為敵,不死不甘休……哈哈……妙呀!妙!」

  石秀郎竹杖一落,擊碎了一塊山石,厲聲道:「不要再說下去了!」

  這聲厲吼,使得花明中止了笑聲,他面上罩上了一層秋霜,恨恨地道:「臭郎中,你叫什麼,別人怕你,我老花子可不含糊你!」

  石秀郎揚杖道:「你的金指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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