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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玄衣妇人向着石壁冉冉一拜道:“莫非难妇做错了什么,以致令道长不悦?”

  石壁间又是一声冷笑道:“任宝玲,当初你来时是怎么在贫道坛前起誓的?你曾答应过今生永不离山,永不见客,怎么如今却都变了?”

  玄衣妇人不由面色苍白嚅嚅道:“老前辈,事情是这样的……”

  道人打断了她的话道:“你不必多说,我都明白了!”

  玄衣妇人慢慢跪下身子,向壁间拜了拜道:“老前辈可肯助他一臂之力?”

  一声冷笑发自壁间,随着是冷森森的语音道:“贫道自封洞以来,几曾问过外事?任宝玲,此事依贫道看,你最好退身世外,否则后悔不及!”

  玄衣妇人呆了一呆,道:“这……老前辈莫非认为有什么凶兆么?”

  道人冷笑道:“你可知道来人的厉害?不要说你武功万万不及,就是贫道出手,也不见得就是来人对手,贫道当年一念之慈,掩护了你,已是有违本旨,焉能在成道之前,再招惹如此麻烦,这是万万行不通的,你还是快快叫那少年去吧!”

  妇人跪在地上,长叹了一声道:“难妇自知此举有背誓言,可是已然亲口允诺,怎能反悔,此事老前辈可以袖手不管,难妇却是虽死而无恨!”

  她说到此,又向石壁拜了一拜,盈盈站起。

  石壁内的道人喟然一叹道:“你不听贫道良言相劝,今后不要再来找我,这件事贫道是不会管的!”

  任宝玲一声不响,转身而行,道人又道:“花、石二怪乃是当今宇内最难缠的人物,贫道把利害告诉了你,信不信由你,只是有一点,你自作自受,却不可把贫道牵涉进去!”

  妇人苦笑道:“老前辈请宽心,难妇蒙道长收容,大恩待报,岂能如此待你老人家!”

  道人哼了一声,遂沉寂无语!

  玄衣妇人来至外室,若同无事一般,郭飞鸿回道:“大姑,两只白鹫可愿出猎?”

  妇人苦笑道:“今晚就可放出,在未放出之前,要用竹针刺它们的身子,增其痛苦,如此它们才会增加对花、石二怪的痛恨,势必得之而后甘了!”

  言罢自一边取了两根长长的竹签,又复向后室而去,顷刻郭飞鸿就闻得二鹫厉鸣之声,可想必是在吃苦头了。

  对于这个妇人,飞鸿实在是相当的迷惑,一不知其身世姓名,二不知其为人底细,可是对她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和好感!

  在玄衣妇人那双深沉忧郁的双瞳里,似乎可以看出她那一颗寂寞已久的内心,她确是一个相当美的女人,黑而亮的一双眸子,两道细长的蛾眉,尤其是宽厚的上额,望之能给人一种愉快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会是一个坏人,郭飞鸿由内心里相信她!

  在她慈祥的笑容里,含着一种母亲的光辉,可是在严竣的目光里,却又别有一种女性的尊严。

  飞鸿在石洞内来回走了几步,心中不住在想:“她到底是谁?为什么独自匿居在如此一个荒僻的深山里?”

  忽然,他想到要她去帮忙对付花明、石秀郎,这件事是不对的,自己堂堂男子汉,岂可借助于一个妇人?再者万一要是因此而使她遭致不幸,岂非是自己的罪过?

  这本是突然的一个念头,可是一经细想,愈觉其有理,飞鸿不由心中怦然而动。

  当时,他咬了一下牙,暗道:“对,我还是就此而去吧,一个人设法去找他们吧!”

  主意打定,回身看了一眼,那妇人仍还没有出来,飞鸿就提笔挥毫,在纸上留了几个字:

  “大姑,不便骚扰,吾去也!

  愚晚郭飞鸿拜”

  写罢,正要离开,又觉不妥,如此山林隐士,分明是一个心镜高阔、义薄云天的奇女子,自己就这样离去,岂不是低贬了对方的云情高谊?

  如此一想,只得又止步,但不走又能怎样?

  可是在犹豫之间,却由怀中落了一物,由于匆匆欲行,一时竟未注意到。

  这时室外金鸡三唱,红霞散漫在蔚蓝色的天空,郭飞鸿孑然一身步出洞外,还是决定离开。

  离开了这个洞府,郭飞鸿展开身法,一路向山坡下疾行而去,他想花、石二人虽是已能行动,但力锁玄关,耗力必多,也许他二人尚未曾走远,我不如再去找一找。

  于是,他改了一个方向,加速飞行。

  他心里又在想,以花明、石秀郎那种身分和怪异性情,很可能就藏在附近,他二人彼此都已尝过了对方的厉害,绝不会再轻易碰头露面,他有了如此的见解,就向来时的那片密林中找去。

  这真是一件痛苦的差事,郭飞鸿实在也矛盾得很,试想此二人武功俱都在自己之上,即使是找到了他们又能如何?可是好容易见了他们,岂能如此容易的放过,最起码也要设法把他二人的藏身之处,以及今后的意图摸个清楚,以备以后行事。

  在树林子里转了一转,只见浓林遮空,尽管是天空中高悬着太阳,可是阳光却丝毫也照不进林子里面,相反地,却有一阵阵的霉湿气味,令人闻之欲呕,同时足下所踏又皆是腐叶,这地方,倒真像是云贵苗疆的荒山野地,哪里像是江南!

  郭飞鸿来时匆忙,根本就没有注意是怎么走法,再者他为了找寻二怪,在林中乱转一气,越发地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黑暗中,不时的传出怪鸟鸣声,乍闻之,能令人汗毛直竖,林深光线更暗,几乎难辨五指,要想去分辨人,那简直是不可能,郭飞鸿虽然有极佳的夜视能力,可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却是丝毫也展露不出,因为环绕在他身子四周的树,密密麻麻,株株相接,充其量,也只可以看清眼前的几株,再远的地方就莫能为力。

  郭飞鸿向前漫无目标地行了里许光景,除了惊飞了几只怪鸟以外,一无发现。

  他倚在树身上休息了一下,暗忖我真是自讨苦吃了,这种地方,想那石秀郎和花明是绝不会逗留的,我这样找又能有何收获。

  心中正在想着,不意之间,足下碰着了一道绳索,差一点摔了一跤。

  他身子猛地退后,却听得“叮叮”一阵铃声,原来足下所踢动的,乃是一根系有小铃的长细绳子。飞鸿弯下身子,用手摸着了那根绳子,微一用力,铃声又起,却是传自颇远的地方。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使得郭飞鸿精神一振。

  他试着向绳索系处慢慢走去,就在这时,“哧哧”两股尖风,由身侧的树稍上射了下来。

  郭飞鸿身形一转,右掌微吐,呼!一股劲风,把飞来的一双矢箭,劈得蓦地转过去,咚一声钉在了树上。

  接着,密林内传出了一阵深沉的冷笑声,郭飞鸿乍闻吃了一惊,定神细听之下,立时辨出了这笑声是花明所发。

  果然笑声一敛,一个苍老的语音道:“石老郎,你果然来了,我算定你迟早会由此而过的!”

  话声一落,病书生花明又发出了一阵怪笑,笑声中洋溢着无比的得意,狂声接道:“石老郎你中计了,你不得不承认,还是输我一筹吧!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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