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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要是在以往,江元早已飞身而出,把他点穴擒住,可是在他知道文瑶是他女儿时,他就不能这么做了!

  于是,他用着低沉的声音说道:“吉先生,请慢走一步!”

  吉士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震惊,他退后一步道:“啊,是谁?”

  江元含笑走了出来,道:“我,骆江元!”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利刃一样,刺入他的胸口。

  吉士文不禁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颤抖,他的脸色也青白了,好在月光之下,一切都不太明显。

  江元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否则以他的聪明,一定可以猜出一些端倪来。

  江元微笑着说道:“酒店一别,不料在此相逢,真是幸会!”

  吉士文见他井无敌意,这才安了心,镇定着说道:“啊……原来是骆大侠,这么晚了,还没有安歇?”

  江元笑道:“月色太好了,有些舍不得睡觉!”

  吉士文强笑道:“哈哈!真雅士也!哈哈……”

  江元淡淡一笑,说道:“老先生是否可随愚下回房一谈?”

  吉土文闻言一惊,忖道:莫非他已知道了?

  但他转念一想,江元是不会知道的,否则他绝不会以如此和善的态度对待自己的。

  他知道要想避免与骆江元谈话,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骆江元一定要在自己身上寻求出杀害花蝶梦的人。

  他只得点头说道:“好的!”

  江元的脸上显出了一丝微笑,转身而去。

  吉士文随在江元身后,心中却在默算着如何应对——虽然他与吉文瑶已商量好了。

  吉士文随着江元回到房中,坐定之后,江元起身对吉士文施了一个礼。

  吉士文大为诧异,连忙闪开道:“骆少侠为何行此大礼?”

  江元神色黯然,低声道:“先师危急时,多蒙老先生通知,才得与先师诀别,谨此谢过!”

  吉士文心中惭愧万分,强笑道:“花老前辈是我父女的救命恩人,不幸遭此巨变,寻访少侠乃是我份内之事!”

  他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

  江元忆及师恩,不觉心如刀割,几乎滚下泪来。

  他极力地忍着,正色道:“晚辈有一事不明,要在台前请教。”

  吉士文见他这时如此温文有礼,回想他在酒店那种狂妄的神情,几乎是换了一个人。

  他连忙含笑道:“少侠有话请讲,只要老夫知道的一定坦诚相告!”

  江元点了点头,问道:“请问老先生如何得知先师恶讯?”

  吉士文早已想好一套话,闻言故意叹了一口气,显得很痛苦的说道:“早年花婆曾有恩于我父女俩,后来花婆隐居不出,我经多方的打听,才知花婆隐居在蓬莱。就在花婆受伤的那一天,我正好赶到。”

  吉士文才说到这里,江元睁大了眼睛,紧问道:“是谁?是谁杀害了师父?”

  吉士文见他目射奇光,满面愤容,不禁暗暗吃了一大惊。

  但他表面上却做得很好,他摇了摇头,又发出了一声长叹,黯然说道:“当时我一再地问,可是花婆就是不说,并告诉我其红羽毛已交给仇人,永远不许报仇!

  “我虽然再三恳求,请她把仇人告诉我,可是她老人家的脾气太怪了,竟发起怒来,不准我追问,并叫我到‘剑家庙’去找你。

  “我无奈之下,只得星夜访你,不想在半途就遇到你了,使得你师徒得以诀别。怎么,仇人的姓名,难道你不知道么?”

  江元悲痛万分,他对吉士文的话深信不疑,因为他深知花蝶梦的脾气,仇人的姓名连自己都不告诉,更无告知他人的道理了!

  江元失望地摇摇头,悲伤的说道:“先师一生怪异,她至死不说,倒给我留下了难题!”

  吉士文暗喜江元对自己不怀疑,当下装着很同情的叹口气道:“唉!花婆一生行侠仗义,可是就吃了脾气太怪的亏!”

  江元不愿听任何人批评他的师父,当下打断吉士文的话道:“好了,这件事不谈了!”

  吉士文停口,又问道:“你与百里彤可是旧交么?”

  江元摇头道:“数面之缘……啊,我忘了问老先生大名!”

  吉士文含笑道:“我叫吉士文,小女文瑶你是认识的了?”

  江元点点头:“才认识不久。”

  他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话好谈,开始沉默下来。

  吉士文本想再问些寻仇的事,可是江元已经说过不谈此事,故未提出,因为江元喜怒无定,怕他出言不逊,自己太没趣。

  静坐了一阵,江元突然站起身前:“深夜打扰,真是过意不去,现在老先生请便吧。”

  吉士文本有事要办,闻言站起道:“好的,我走了!”

  于是他转身而去,江元在后相送,竹楼传出了“吱呀——吱呀——”的脚步声音。

  江元一直把他送下了楼,拱手道:“老先生慢行,我不送了!”

  吉士文连忙回头笑笑道:“请留步,请留步!”

  说着他又往回走了一步,很关切的对骆江元道:“关于花婆婆的事,我父女一定尽力……”

  他话未讲完,江元面色突然大变,月光之下显得甚为恐怖。

  吉士文不禁停了下来,他有些害怕。

  他仿佛在江元身上,看到了花婆的影子!

  他心中掠过一个念头:这小子一定要除掉!

  江元闪了一下光亮的眼睛,沉声道:“我的事我自会料理,不必费心了!”

  说罢拂袖而去。

  第二天清晨。

  江元在房中独坐,突听一阵竹梯响声,知道有人来了。

  接着便听见有人叩门,说道:“骆兄在房内么?”

  江元听出竟是百里彤的声音,连忙答道:“在!在!百里兄请进!”

  房门开处,百里彤含笑而立。

  他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衣,头上戴着白缎的雅士帽,英俊潇洒,清逸无比。

  江元赶上一步笑道:“百里兄何时回来的?”

  他心中却不禁想道:这百里彤果是一表人材!

  从相识到现在,江元一直对百里彤的印象很好。

  他回忆初次的相识,自己撞倒了百里彤,未说一句歉意的话,然而百里彤却推诚相见,并且把汗血宝马借了给自己。

  百里彤爽朗的笑了两声,说道:“是昨天深夜赶回来的,所幸你还在,不然,这次宴会就太丢人了!”

  江元听他言中似有别意,不禁问道:“怎么?这次聚会不是很好么?”

  百里彤苦笑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双手一摊,说道:“完了!都走了!”

  江元好不奇怪,问道:“怎么?他们都走了?”

  百里彤点头说道:“想不到我的一番诚意,倒把他们得罪了!”

  江元越发不解,说道:“百里兄,你这话就叫我不懂了!”

  百里彤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不称心的事不必谈了,骆兄随我回房一谈如何?”

  江元见他不肯深说,也就不再追问下去,闻言点头道:“好的!”

  当下二人同时起身,下楼而去。

  江元见他今天一副书生打扮,所着衣物均是极上之品,不禁笑道:“百里兄如此打扮,倒真像个秀才呢!”

  百里彤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叫你见笑了……我也不喜欢穿这种衣服,不过家父规定,在家要作文人打扮,不得不从命罢了!”

  江元听他还有父亲,不禁说道:“老伯父何以不得见呢?”

  百里彤笑道:“他老人家忙得很,这阵子多半又到北京去了!”

  二人谈笑之间,已来到一排雅房,百里彤停住了脚步,笑道:“我就住在这里,请进吧!”

  江元打量之下,心中好不奇怪,忖道:“这座大院有如王府,精舍极多,何以他竟住在如此简陋的地方?”

  原来这一排,只是三间用茅草搭成的小屋,与马房差不多。

  江元心中奇怪,可是面上不露出来,随着百里彤入了房。房中的设备也很简陋,简直不合百里彤的身分。

  二人坐定之后,百里彤将帽子取下,笑道:“家父规定极严,入房才可脱帽呢!”

  江元正在猜度他的身世,闻言井未答言。

  百里彤除帽之后,很恳切地说道:“我这次请各位来到舍下,实在是存心结纳,并有一件事相求……料不到冷古各位不见谅,叫我好不寒心,所幸骆兄尚不见弃,小弟在此有一要求,不知骆兄可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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