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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古浪闻言惊疑交集,说道:“是丢掉了,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丁讶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说道:“没有丢!我说没有丢就是没有丢!”

  这一来可真把古浪弄得莫名其妙,一双俊目盯着丁讶,疑惑地说道:“难道……在你身上?”

  丁讶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就防着他有这一手了,如果不是我有先见之明,你可就惨了!”

  古浪闻言惊喜交集,他万料不到丁讶竟有这一手,叫道:“快给我!你……怎么会拿去的?我的魂都吓飞了!”

  丁讶由身上摸出了春秋笔,交给了古浪,说道:“好好收着,下次可要注意了!”

  古浪有如拾回了自己的生命,无限兴奋地把“春秋笔”收起,说道:“丁老,你真了不起,怎么算得这么准呢?”

  丁讶摇了摇头,说道:“别说这些废话了,刚才我也到‘东兴店’去过一次,因为有事没多耽误,他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古浪便把哈门陀的一番话,详细地告诉了丁讶。丁讶听完之后,笑道:“我早知道这老小子不会放过我,可是我已数十年不出江湖,他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出我是什么人来!”

  古浪问道:“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丁讶站起身子,来回地走了几步,说道:“我把琴子南他们那批老家伙都探察了一遍,看样子由这里前往‘黄角桠’路上,恐怕会有不少事故呢!”

  古浪剑眉一扬,说道:“怎么,难道他们又要动手?”

  丁讶点点头,说道:“多半是这么回事,我们明天一早动身,我还有点事,待会必须去办!”

  他们二人在室内又谈了片刻,丁讶又出店而去。

  客店之中,出奇的宁静,任何事也没有发生。

  直到二更时分,丁讶才回得店来,古浪问了半天,他都是含糊其词,不肯说出他去过什么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古浪与丁讶便策马上路,往内地进发。

  四川多山,驿道大多回绕曲折,不少贩卖药材、日用品的商人,都赶着驴子,成长串地赶路。

  驴子,凡是到过四川的人都知道,几乎是一般做买卖的人不可缺少的伴侣,虽然四川的“川马”脚程也不错,但是长途跋涉,比起驴子吃苦耐劳的劲儿就差多了。

  一路上古浪策马急驰,赶过了那批商人驴队,四下景色就逐渐荒凉了。

  这段驿道,两旁均是山林,众木之中,尤以梧桐最多,高有数丈,小颗褐黄色的梧桐子,长在弯匙般树叶的边缘,随着寒风飘了下来,十分富有诗意。

  古浪游目四顾,笑道:“这倒真是一幅寒山驿道图啊!”

  丁讶在前座嗤笑一声,说道:“你别只顾看风景,这等荒山乱径,正是盗贼出没之地,小心提防着吧!”

  古浪被他说得心中一动,观赏风景的兴致,也打了一个折扣,不禁叹了一口气。

  丁讶回过头来,笑道:“你为什么叹气!”

  古浪说道:“我常想,这些走江湖的人,如果能够不意气用事,那该多好,现在弄得凶杀遍处,眼前放着风景却无福欣赏,真是……”

  丁讶笑道:“天下哪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老弟,既入江湖,就得豁出去,你还有大半辈子,够你受的呢!”

  二人谈话间,马行如飞,已经跑出了十余里地,天色始终阴霾不开,丁讶望了望天色道:“看样子今天又要下雪了呢!”

  古浪皱着一双剑眉,说道:“若是下雪,这条路可就更难走了!”

  丁讶接口道:“我希望能在下雪之前,赶到‘剑阁’县!”

  古浪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这一带路面不平,比起川中来更为难走,且尽是上坡路,只怕马儿也吃不消。”

  丁讶接道:“不管它!能赶到哪儿就是哪儿!”

  二人不再说话,那匹骏马冒着刺骨的寒风,四蹄如飞,可是因为这一路全是上坡,所以比起平时的速度差了很多。

  古浪心急如箭,却也无可奈何,忖道:“但愿我能平安到达桑家堡,见到桑九娘就好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算命的牛婆,问道:“丁老,那天你曾到‘东兴店’去,那算命的牛婆到底是什么人物?”

  丁讶笑道:“她是桑家堡的人!”

  古浪啊了一声道:“啊!她是桑家堡的人?她找我做什么?”

  丁讶接口道:“一入四川境内,各处都是桑家堡的人,这牛婆也是九娘的眼线之一。”

  古浪闻言心中暗惊,忖道:“莫非桑九娘是一个占山为王的女寇!”

  这念头很快被他自己所否定,他忖道:“她如果是女寇之流,绝不会与阿难子相交,再说她还是前代笔王之妻呢!”

  他才想到这里,丁讶又拉着道:“这一次我随你入川,九娘早就有了消息,所以她派牛婆找你,无非是打探我的情形,好使她从容预备躲避我!”

  古浪有些不太明白,说道:“她若是避不见你,还要作什么准备呢?”

  沉默了一阵,丁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前我曾经多次来川,每次她都是避而不见,声称要见她必须要有‘信物’,这一次我有了这粒‘红珠’,她虽不欲见我也无可奈何,所以她派出了多人来打探,看我是否已有信物在身。”

  古浪这才恍然,说道:“若是她知道你有‘红珠’作为信物,她该怎么办呢?”

  丁讶苦笑道:“很简单,她只有避开,躲到别处去!”

  古浪心中一惊,说道:“她既然怕你有信物,那么她很可能已经避开了!”

  丁讶摇头道:“这就是我要与你同来的道理,她要等你一晤,所以一时不会避去!”

  听丁讶这么说,古浪才放了心,说道:“我就是怕她避了出去,那我就真不知怎么办好了。”

  丁讶道:“她要避的只是我,与你无关,放心好了,绝不会为了我而误了你的事情!”

  古浪心中很是感动,丁讶又接着道:“我与她十年不见,彼此也这么大年纪了,本来已没有再见面的必要,可是我有几句话,如果不能与她当面一谈,是死难瞑目的。”

  这个老人不住地喟叹着,神情很是黯然,古浪心中很难过,但因不知道他们之间的事究竟如何,也不好安慰他。

  这时丁讶抬起了头,说道:“下雪了!”

  纸屑般的薄雪一片片地飘了下来。

  天寒之时,刚开始下的雪花,便是这种“水雪”,因为它一落到地上,立时就化了,四川人称这种雪为“豆花雪”。

  这时满空飞舞着“豆花雪”,古浪皱眉道:“哼!料不到居然下得这么快,这一下可讨厌了!”

  由于这一段驿道,均是黄泥,经过雪花融化浸透之后,必定泥泞不堪。

  古浪奋起了精神,双手用力一抖马缰,大喝一声,那匹任重道远的骏马,立时狂奔如飞,口中的热气有如一团浓雾似的。

  好在这时上坡路已经走完,地势渐渐平坦,并且有下坡的趋势,所以那匹神驹,越发快得出奇。

  可是“豆花雪”也越落越密,满空飞舞,不一刻的工夫,古浪及丁讶身上,已经满满地覆上了一层,衣服均被浸湿了。

  丁讶还好,穿的是老羊皮袄,雪触即化,随即蒸干,古浪只着了一身夹劲装,所以一阵阵的寒风透体而入。

  好在他年轻力壮,毫不在乎,可是黄泥地已经渐渐泞滑,不大好行走了。

  丁讶回过头,叫道:“慢些!慢些……仔细马滑倒了,那才有得罪受呢!”

  在这种情况下,古浪也不得不放慢了速度,阵阵的寒风,夹着雪花,吹得他口鼻难开。

  丁讶好似被寒风吹得有些受不了,他用衣袖紧紧地掩着口鼻叫道:“能不能停一下,找个地方避避风?”

  古浪抬头望了望阴沉沉的天空,摇着头,叫道:“没用……这风雪……不会停,等也是白……白等!”

  像这种气候,所有的客商行旅,差不多都投店了,只有古浪这一骑二人,还在继续前进。

  这在武林道中的朋友们来说,原是平常的事,不过像今天这种风雪交加,路又泥泞的情形,古浪还是第一次碰到,所以觉得非常伤脑筋。

  他心中忖道:“看样子真得找个地方避一避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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