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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返回室内,她的情绪更不稳定了,她怔怔地想:“这事真奇怪,怎么左人龙会和他搅在了一块呢?而且看情形,他二人像是结仇颇深!”

  江海枫的武功她已见识了,确是天下难见的少年奇侠,而那左人龙,她更不陌生。

  那位有“天山之星”之称的左人龙,在整个的南北天山以及西北的沙漠里,简直如同一个神明一般地为人敬重着,他的武功,确已到了令人莫测高深的境界!

  紫玲记得还曾与他比过武,在他手下不过是十数个照面,她就落败了。

  此刻想起来,他和江海枫这一对武林罕见的高手要是斗上了,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此,她真吓呆了,她想:

  “我可不能叫他们互相厮杀,这事情我不知道也就算了,既是知道了,岂能让他们如此火拼?”

  可是转念一想,她不禁又叹了口气。

  因为自己所以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原,无非是为了逃避那个天山之星左人龙,自己实在不愿再见到他,又何必再去多事?

  再者那江海枫,和自己也不过是数面之交,也许人家心目中,根本就未曾把自己这个人看在眼中,自己又何必还要自作多情?

  想到此,她真是左右为难。

  她跺了一下脚,忽觉腰眼上麻麻的,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好像又肿涨了不少。

  当下解开衣衫看了看,腥红一片,四周皮肤,已有了麻痒的感觉。

  见此情形,她默默闭上了眸子,内心真有说不出的悲愤,这是很明显的,那暗器之上,竟是喂过了毒!

  所幸毒性迟缓,否则自己焉还有命在?

  由于好强和赌气的心情作祟,她硬是不肯用江海枫所留下的药,甚至于连拿过来看一看也不肯。

  可是她这种做性,在半个时辰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毒气逐渐传布,她感到几乎全身都要麻痹了。

  她是不甘心这么死的,终于咬着牙,把那枚小玉瓶拾了起来。

  打开瓶塞一看,只见瓶内装满红色细末,其味奇腥,微微还有一些凉凉的感觉!

  她咬着牙想:“别是江海枫假意殷勤,有心送来毒药,暗害我吧?像他这种狠心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到这里,不禁呆了一呆,着实为难起来!

  可是转而再一想,江海枫如真有害自己之意,又何须假手毒药。自己在伤病之中,以他武功,一举手之间,就可送自己归阴,又何必如此费事?

  再者他纵对自己无情,却也谈不到仇恨,自己终究对他有援手之恩,他哪能坏到恩将仇报的地步?

  这么一想,她的疑心就消了。

  再看一看自己的伤,如不及时救治,只怕就要性命难保,反正都是一个死,又何必多虑?

  于是,她也就不再担心,随手把瓶内的药,轻轻地撒在伤口之上。

  说也奇怪,那原本火炙似的伤口,经这些腥膻的药粉撒上后,立有一种说不出的凉爽感觉,霎时之间,疼痛全止。

  猜疑既去,感激随来。

  这时候,她脑子里所想到的,又都是对方的好处了!

  她想:江海枫不愧是一个仁义汉子,自己实在是错怪了他了。

  昨晚他之所以不立时随自己逃出,确实是因为他是一个不愿受人恩惠的人,可是他内心仍然是深深地感念着自己,否则他又何必来此辞行呢?

  这么一想,她先前那股子怨气,就完全消除了,只希望早一点儿伤愈,好赶到江南去。

  但其实连她自己也想不通,到底上江南去做什么?

  就这样,她在这座荒僻无人的鼓楼内,整整地住了三天,伤势才算完全地康复。

  她伤势康愈之后,立即又把自己装扮成一个男的,跨上了她的马,直奔江南而去。

  谈到左人龙,此人的下落至今何在,这确是一个必须马上交代的问题。

  看官诸君也许还记得,那一日在三羊道观之外,席丝丝化装成一个小僮,骑在马上,眼看着江海枫把几个道人打得落花流水。

  席丝丝那一刹那,心里真是高兴极了,她真恨不得叫江海枫把这座道观也拆了,方才称心。

  后来江海枫为了要会一会白羊道人,就独自闯进观内,她本想也跟着进去看个热闹,却为海枫示意,留守在观外监视。

  席丝丝坐在马背上,妙目四扫,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她看见先前那个曾经喝彩叫好的秀士,独自在马上了望着水上的莲花,面含微笑,像是吟诗似地,口中低低说着什么。

  席丝丝心中不免有些奇怪,因为从外表上来看,这人简直是一个典型的读书公子。

  你看他那文绉绉的一副模样儿,一身黑绸长衫,洗得那么干净,压得那么平,骑在马上,竟连一个皱纹也没有。那双勒缰绳的手,看起来也和江海枫的手差不多细白,指尖上还留着长长的指甲。

  席丝丝看到此,暗暗发笑道:“看来,江大哥是走了眼了,这人哪带一点儿江湖味儿呢!”

  心中这么想,却不免好奇地又打量了对方几眼。

  这人大体上来说,有着修长的身材,面色红润,眉浓且长,差不多都长到了两边太阳穴上来了,隆鼻之下,配着一张有傲性的嘴。

  他那条发辫很长,梳理得也很仔细,没有一根跳丝,梢末用一条黑丝宽绸带系着,并且结了一个花结儿,很是俊俏。

  席丝丝皱了一下眉,着实猜不透此人是干什么的。

  她刚刚警觉到,这么老瞧着人家,可是不大好,方要回头,却见那黑衣秀士,突地回过脸来,对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小哥儿,幸苦了!”

  席丝丝噘了一下嘴,把脸偏向一边,那秀士不禁哈哈一阵大笑,拨转马头,一直走到了席丝丝身边,才停了下来。

  席丝丝翻了一下眸子,奇怪地道:“你这人真奇怪,放着好好的路你不走,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秀士嘻嘻一笑道:“我不但要看热闹,而且还要管一个闲事!”

  说着自鞍上翻身下马,席丝丝不由秀眉一挑道:“你要如何?”

  那秀士又是一声朗笑道:“好个狗仗人势的小子,奴才如此,主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席丝丝一听这人居然骂自己是奴才,不由心中大怒,顿时双腿一蹬,自鞍上飘身而下,怒冲冲地道:“你骂谁?”

  秀士一双明亮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转,冷笑道:“小哥儿,你先不要狠,待我把这些道人解救过来之后,再跟你算账!”

  席丝丝一听,不禁吃了一惊,她真不敢相信,这外表斯文的书生,竟能把江海枫所施的特殊手法解开。

  遂见那秀士又是一声冷笑,身形突转,如同一只大黑蝴蝶,飞舞在花丛之中一般。

  他那翩翩的身形,在经过每一个被点住的道人身旁时,都击出一掌,而且都击中在道人们的左侧腋下。

  同时他腿下连扫,那些道人,纷纷倒地。

  一时之间,那散立在草地上的道人,俱都倒在地上。

  席丝丝先见了秀士身法,已自吃惊,及见那些道人纷纷倒地,不禁暗奇,忖道:“这是哪门子的解穴手法呀?”

  她的一团疑念,尚未解开,已见那些道人,竟一个个地都自地上爬了起来!

  席丝丝一惊,竟为之呆住了。

  又见那秀士,朗声对这些道人道:“你们三羊道观也真够丢人现眼的了,这么多人,对付人家一个后生小辈,竟然惨败如此!”

  那些道人一个个垂头丧气,哪里还敢多说。

  倒是那位黑羊道人,像有无比愤怒的样子,他一面拍打着身上的灰土,一面冷冷笑道:“少侠请赐大名,贫道等铭感五内……”

  秀士剑眉一分,冷冷地道:“铭感倒是不必,因为我一生行事,从不要人家报答。就拿这件事来说,我也只不过是因为看不惯而已。”

  黑羊道人尴尬地笑道:“那么少侠大名总可……”

  秀士点了一下头道:“我名左人龙,来中原不久!”

  说着又冷笑了一声,道:“实在说,你们这群道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不应该管这件事,只是我实在看不惯他们主仆。”

  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席丝丝,冷笑道:“他那主人多半是姓江吧?”

  黑羊道人被左人龙说得颇为难堪,可是自己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他红着脸,点了一下头道:“江海枫!”

  左人龙面色一冷,笑了笑道:“果然是他!”

  黄羊道人在一边也开腔道:“左少侠武功非常,依贫道看,足可修理那狂小子江海枫!”

  左人龙冷笑了一声说:“我自会找他,不过不是现在,你们这群道人也许还不知道,这江海枫嗜杀如狂,多半是个疯子。他下手狠毒,绝不留情,江湖上受他害者,已多不可数,你们还算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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