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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


  現場除了主客一共十二人之外,另有兩雙少年男女,每人手捧銀盤,內盛各式美點乾鮮,不時趨向客座,聽任客人自行品嘗。

  那一出別開生面的表演節目終於結束,首座上那個長臉黑袍老人,忽然睜開了瞇縫著的一雙三角眼,直到表演者的四名佳人趨前行禮,才似想到了是怎麼一回事,隨即伸出一雙鳥爪般的怪手拍了兩下,點點頭道:「很好,很好。」

  肩上落著烏鴉的那個醜陋婦人,要死不活的點點頭道:「老爺子,光誇好不行,難道沒有賞麼?」

  黑袍老者嘿嘿笑了兩聲,乜視著婦人道:「這還要你來說麼?」一面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白綢子包兒,嘻嘻一笑,他先向另一座上的厲鐵衫看了一眼,才緩緩打開綢包,頓時,一蓬寶光,迫人眉睫。

  寇英杰與郭彩綾居高臨下,尤其看得清楚,只見那白綢子包裡,滿是明珠美玉,五色互映,頓呈奇光,觀其形樣,任取其一也是大有可觀!

  黑袍老人像是十分闊綽,隨手抓了一把,目光注向四名麗人桀桀怪笑一聲道:「老夫此刻來得匆忙,沒有帶多少值錢東西,這幾顆海島明珠美玉,卻也價值不低,第一次見面,承主人佳興娛賓,這點小意思,你們姐兒幾個收下來,就算我老頭子送的見面禮吧!」一面說卻笑嘻嘻的伸出一隻手,遞向為首一名綠衣佳人面前,觀其掌心,足有七八顆明珠美玉,粒粒大如龍眼,光彩奪目,果然價值不菲。

  四名歌姬,名為美雪、艷雪、白雪、春雪,乃是鐵海棠夫人最寵愛的四名麗人,幼小入堡,除聘名師傳授歌舞絲竹之外,復由鐵夫人沈傲霜親自傳授各人內外武功,故此名為歌妓,藝姬,實則對武學亦大有可觀。

  黑袍老人攤開手掌,意在厚賞,四姬卻不敢率爾接受,因堡內規矩嚴格,略有違犯,一經降罪,可是吃受不起。

  是以,為首那名翠衣佳人——美雪,先自向著座上黑袍老人深深一福,只見她輕綻朱脣道:「謝謝老爺子厚賜,只是您老人家賞賜得太重了,婢子四人卻是受之有愧呢!」

  黑袍老人哈哈笑了幾聲:「人家都說鐵老頭不但武功蓋世,而且享盡人世榮華富貴,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就是手下幾個唱歌的女娃子,也是這麼能說善道,答對得體,真正羨煞吾也!」

  肩落烏鴉的那個醜婦人,聆聽之下,那張三角臉上頓時罩起了一片陰影:「哼哼——老不死的,人家的什麼都是好的,以我看來,比起我們的烏氏四妹也不見得強到那裡,怎麼,你的眼紅了麼!」

  這婦人竟然當著鐵海棠面前如此說話無狀,實在是言出驚人。

  非但如此,一面說時,她竟然轉向中座的鐵海棠道:「鐵老總,你看見沒有,我們這個老不死的又犯了老毛病了,八成他是瞧上了你們這四個丫頭了!」

  鐵海棠一聲朗笑,毫不為忤的道:「是麼?大嫂你真會說笑話,哈哈——」

  大傢伙打了一陣哈哈,可就把眼前這股子尷尬給岔了過去。

  黑袍老人由鼻子裡出氣,發出一陣子怪笑,卻向身邊醜婦人道:「聽見沒有,你這不是白碰釘子麼,君子不奪人所愛,就是主人有此豪情,我老頭子也不能要呀!」一面說,那對精光畢現的眸子,在四妹身上一轉,哂道:「怎麼,莫非嫌老人家送的東西太輕了,不屑一受麼!」

  四妹聆聽之下,四對妙目,一齊向著鐵海棠看去,似乎非要得到他的示意才敢往取的意思。

  「錢海棠微微一哂道:「邊大爺的厚賜,你們豈敢不受!不過——」說到這裡,他淺淺一笑,目光微掃黑袍老人道:「不過,祇怕這些明珠美玉價值過重,你們當受不起吧!」

  黑袍老人嘻嘻一笑,道:「鐵老頭好眼力價兒,老夫可沒別的意思,只是逗個趣兒,玩耍玩耍罷了!」一面說,他遂向著四妹道:「我手裡共有四塊翠玉,四顆明珠,你們每人正好各取其一,嗯。」他目注為首的翠衣佳人美雪又道:「你先來吧!」

  美雪既承鐵氏應允,也就不再謙讓,當下道了聲謝,輕移蓮足走上前來,輕輕伸出兩根纖纖玉指,就向黑袍老人手掌之中一顆明珠上拈去。

  任何人都不會感覺到有什麼蹊蹺,原是手到拈來的東西,偏偏就是有些意外。眼看著美雪那兩根纖若春蔥的玉指,一經拿住了珠面,那晶瑩明珠,只是在對方掌心裡滴滴溜溜打著轉兒,居然是費了老半天的勁兒,也不曾拿它起來。

  這麼一來,美雪顯然是著了慌!一張粉臉,頓時飛上了兩朵紅雲,偏偏是越急越是拿它不起。

  眾目睽睽之下,美雪這個娃兒可真有點臉上掛不住,鳳目流盼,那副樣子簡直至為尷尬,像是要哭了起來。

  一旁的鐵海棠微微一笑道:「邊大爺是有意試探你們姐兒幾個武功。美雪,你當真不明白麼!」

  經此一提,那翠衣佳人美雪才似忽有所悟,當下二指著力,試將鐵夫人傳授的「纖指破橙」柔功施展出來,試向那顆明珠上一拈,果然拈了起來,只是拿是拿起來了,那小小一顆明珠上所附帶的力道卻是大得驚人!

  美雪試著再以此功拿起了另一塊美玉,也是一般的吃力。

  總算她還沒有出醜,等到珠玉取到手裡,她後退一步,深深向著座上三人福了一福,後退讓開。

  黑袍老人嘿嘿一笑,連連點著頭,目光看向第二人——艷雪,點頭示意。

  有了前車之鑒,其他的三個姑娘自然不會再出醜現眼,一一取珠玉到手,等到最後的春雪取時,顯然又發生了相當的困難。

  眼看著那一珠一玉在他手掌心裡,就像是嵌鑄在掌心一般,一任她施出了多大力道,仍然是摳它不出。

  一旁的黃衣醜婦嘻嘻一笑道:「老不死的,何必難為人家一個姑娘,給她吧!」一邊說,這個醜婦人陡地伸出一隻巴掌來隔著座頭在黑袍老人的坐椅手把上拍了一掌。休看這小小一拍之力,卻產生了微妙的力道,黑袍老人身子微微震了一下,手心裡的一珠一玉已霍地跳起,落在了春雪手上。

  黑袍老人呵呵一笑,轉向隔座的鐵海棠抱了一下拳,讚道:「鐵老總,你可真是強將手下無弱兵,無怪乎天下英雄,悉數歸順,中興大業,你是指日可待了。佩服,佩服!」

  鐵海棠微微一笑,抱了一下拳道:「那裡那裡,這可全要仰仗賢夫婦與厲老哥的成全了!」

  黑袍老人鼻子裡冷冷哼了一聲,道:「什麼話,我們不過是適逢其會,難得貴座厚待,奉為上賓,愚夫婦以及厲老怪既然碰上了,總不能袖手旁觀!」談到了厲老怪,他的眼睛可就瞟向另外那個座頭上的厲鐵衫,打趣的笑道:「怎麼樣,老怪物,看完了主人的表演,坐著不動,是手懶呢,還是阮囊羞澀?不要緊,要是用錢儘管招呼一聲,多了沒有,萬兒八千的,邊某人還借的起。」

  厲鐵衫聆聽之下,那張青筋暴現的鳩面,忽然掀起了一片怒容:「邊老兒,你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一面說他抖了一下身上那襲發了皺的袍子:「誰不知道你在海南島當了幾十年的海盜頭子,弄了些家當,可也不要門縫裡看人,把人給瞧扁了。哼!」一邊說,他那張滿佈病容的老臉上,現出了一番盛怒,細長的一雙眼睛時張又合,閃爍著炯炯神光,足足證明此老儘管前此在朱空翼手上吃了大虧負過傷,仍然是餘勇可賈,大大的不可輕視。

  偏偏那個來自海南姓邊的怪客,似乎有意要激他一激,借以取樂,聆聽之下,這個怪老人仰天狂笑一聲道:「厲老怪,常言說得好,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我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你提他作甚!其實咱們老哥兒兩個,老大不說老二黑,真要說起來,實在也是半斤八兩,都差不多!」

  厲鐵衫冷笑道:「這話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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