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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如就出手動作而論,他二人確實無懈可擊。雙刀聯手,威力無匹,奈何面前的這個黃衣人,一身功力高不可測,卻又非他等所能臆測想像。

  兩名紅衣殺手雙刀方自遞出,就覺得自黃衣人身上陡地襲出了一股罡風,其勢絕猛,大有排山倒海之勢,可笑二人雖是全力進襲,奈何當此巨風凌身的情況下,卻連對方的身邊也難以接近,砰然聲中,就像是撞在了一堵高山上,雙雙反跌而出,一時棄刀滾階而下,當場昏死過去。

  黃衣人一經現身,來勢之快出人想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先後鎮服了八名紅衣殺手,這等聲勢,休說使得在場其他十六名紅衣殺手大為驚心,一個個瞠目憂色,就連那位身負奇技,風雷堡首堂堂主晏三多看在眼中,亦不禁心驚肉跳,情知當前大敵之不可侵犯,一個處置不當,身敗名裂還是小事,祇怕這條老命就許喪送在眼前。

  成名不易,尤其是晏三多這麼一大把子年歲的人,更懂得明哲保身之理,以他浸淫武功數十年之經驗,什麼樣的角色一看即知,以此而判,眼前黃衣人這等身手,簡直是他畢生所僅見,萬萬不可力敵。是以,就在下餘各人奮身再上,猶圖與對方一拼之際,他隨即出聲喝止:「住手!」話聲一落,天馬行空晏三多突地拔身而起,施展的正是他仗以成名的天馬行空身法。瘦削的身軀一經凌空,彷彿御風而行,長橋架波也似的,已落身在廊道正中,不偏不倚的立在了黃衣人的正前方丈許左右。

  黃衣人光華閃爍的瞳子裡,微微現出了一些驚訝,原本前進的身子,陡地停住不動。

  晏三多近看對方這個黃衣人,更不禁心中生出一番震驚。只覺對方偉岸魁梧身軀,宛若一座奇峰聳立面前,強烈燈光交織下,更見他英挺極具神采的五官。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心理作祟,晏三多忽然發覺自己在他面前,一下子變得十分渺小,渺小的微不足道。

  黃衣人更似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即使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曾開口說過一句話。然而卻能讓人深深領略到他的英雄氣概,大氣磅薄。這種無形的威儀,竟能先發制人,使照面的強敵,在對他出手之前,先已喪失了自信,倒了內在的「心理長城」。

  晏三多雖然一向恃技自傲,目無餘子,可是這一刻在他目睹著黃衣人的天人氣概,卻也由不住心中一陣情虛,連連打了好幾個寒噤。

  黃衣人如炬的雙瞳,瞬也不瞬地牢牢注視著他。

  晏三多雖然與他距離一丈,卻也能清晰的覺出透過對方偉岸的身軀所逼射出的凌人氣機,從而使他體認到一個所謂的強者,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容人輕視,即使是敵人,也情不由己的令他肅然起敬。

  天馬行空晏三多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雙手抱拳道:「壯士神威蓋世,敝堡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之處,尚請海涵!」微微一頓,他隨即接道:「老夫晏三多,謹奉敝壇總令主鐵氏面諭,恭迎大駕,請壯士將來意賜示,看看是否有能為壯士效勞之處,老夫謹慎從命,敢不遵照!」

  這番話確是語意至謙,極盡謙卑能事,出自晏三多之口,更為不易。

  奈何對方黃衣人,設非是個聾子就是太也不通人情世故,在他諦聽過晏三多一番話後,居然無動於衷,只把一雙滾圓的瞳子,上上下下在對方身上轉動不已,繼而鼻子輕哼一聲,舉步繼續向前踏進。

  天馬行空晏三多面承總令主告諭,要他迎擊對方一陣,但他見對方如此神勇才臨時收了主意,以禮相待,原意是想先摸清了對方的來意之後,再去「對症下藥」,想不到對方竟然不予置答,大有長驅直入之勢。晏三多職責所在,自忖著事態之嚴重,不能不予攔阻,身軀微挺,向前逼進一步,雙掌一沉,他冷叱一聲,喝道:「壯士止步!」話聲出口,隨即運施真力,五行罡氣霍地逼出體外,直向對方身上襲去。

  不意對方舉步之初,先已有一股凌人力道襲了過來,兩種無形潛力乍然在空中甫一交接,天馬行空晏三多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宛若置身冰窖,前進的身子更像撞在了一座冰山之上,登時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雖是如此,晏三多到底不是一般泛泛之輩,所練五行罡氣有三十年真純功夫,雖然較之黃衣人的冰魄之功大是不及,卻也有其威力,竟能使得黃衣人前進的身子,陡然為之中止。

  十六名紅衣殺手,眼看著晏堂主單身對敵,一時不敢疏忽,分為兩側,左右並進,鉗形將黃衣人箍制居中,十六口雪花鋼刀,迎著孔明燈光,交織出一片爍目刀光。這等陣勢,卻也不可輕視。

  黃衣人臉上忽然現出了怒容,晏三多就覺得透過他身軀所傳出的那種無形潛力驀然為之大增,形成了一道攻擊力極強的無形障礙,隨著黃衣人邁動的雙腳,一步步向前逼進。

  晏三多情知眼前已不能倖免,說不得只好與對方放手一搏,當下一沉丹田之氣,用千金墜身法,先行穩住了下盤。

  只覺得當前罡風沐體,將身上一襲長衣吹得飄向身後,值此同時,站立在晏三多身側左右四名紅衣殺手,俱都當受不住,紛紛被逼得節節後退。

  晏三多一面運用五行罡氣與對方這陣子冰寒力道對抗,一面向身後紅衣殺手道:「你等不得失禮,還不與我退下去。」

  十六名紅衣殺手,眼看著八名同夥與對方這個黃衣人一照面的當兒俱都吃了大虧,早已心膽俱寒,聆聽之下,不啻皇恩大赦,那裡還敢在此逗留片刻!轟然答應一聲,紛紛撤離現場。一時間,眼前只剩下晏三多獨自一人。

  黃衣人對於晏三多反常的措施,微微有些出乎意外,一雙眼睛視向晏三多,目光深湛,更不知他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忽然冷笑一聲,再次踏步前進。

  晏三多身子大大地搖動了一下,卻將提運的五行罡氣全數逼出,一時間,他看來瘦削的軀體,忽然間為之漲大了不少。

  黃衣人前進的身子,一連踏進了四五步之後,忽然迫得中止,但只覺兩股強大的氣流,在二人之間猛力對抗迂迴著。

  晏三多忽然身軀彎曲了一下,被迫得向後面退了一步。

  黃衣人相對的向前面踏進了一步,進退之間卻聚合著常人萬難當受的巨大力道。

  晏三多後退一步之後即再次運施真力將身子穩住,只是由他臉上表情看來,顯然已極感吃力。

  黃衣人忽然抱起一雙胳膊,改換了一副看來輕鬆的姿態,打量著對方,意思像是在審視對方到底有幾分能耐,能夠支持多久。

  晏三多在對方強大潛力沐體之下,漸漸不支,他顯然不能再持續下去了,修髮長髯有如風吹馬尾般甩向腦後,挺立的長軀不時搖動一下,看上去隨時都可能敗退不支。

  相形之下,黃衣人的神態卻極是從容,甚至於他身上的一襲長衣連衣角也不曾揚動一下。他只抱著一雙胳膊,不緩不急的向晏三多注視著。

  忽然他比了一個手式,示意晏三多,他將要再向前繼續前進,後者頓時面色一驚。

  緊跟著黃衣人輕鬆地舉起一條腿來,緩緩又向前進了一步。

  晏三多頓時身子大大地搖晃一下,足下通通通一連後退了三步,方自拿樁站定。

  然而黃衣人卻已不再予他緩和之機,緊跟著足下再次向前踏進,晏三多頓時又再退後。

  黃衣人得寸進尺,一步步繼續前進,晏三多也就一步步繼續退後,雖然他極不甘心情願,卻是無能為力阻遏住黃衣人的前進。

  一進一退,轉瞬之間已前進了三五丈,堡壘廳正門已在眼前不遠。

  晏三多顯然已施出了全力,只見他每退一步,即由不住發出喘吁之聲,身子更搖動的厲害,那張漲紅的臉,更像是隨時都可能會炸出血來。忽然他挺了一下身子,堅守著最後一步崗位,不再退後。黃衣人倒也不急急進逼,他隨即站住了腳步,眼睛裡交織出一片惘然,似乎有點想不明白,晏三多明明不是自己的對手,何以還要堅持硬撐下去!

  晏三多喘吁益烈,輕輕地咳了一聲,敗象昭然若揭。他抱了一下拳,現出了冷森森悲憤氣概:「閣下不發一言,敢莫是個啞巴?抑或是別有隱衷?」頓了一下,他又道:「還是認為不屑置答!總之,還要請閣下將來意賜告,老夫才能有所遵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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