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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站在金甲船首的龍虎拐呼延雷,目睹著這一切,始知來人簡直功參造化,一時冷了半邊身子。然而他面承總令主當面交待,豈能就此干休,說不得硬著頭皮也得拼他一拼!況乎手下還有眾家兄弟,再不濟身後還有總令主與四堂主押陣,又懼他何來!

  這麼一想,頓時他的膽子又大了。手指著黃衣人,怒喝一聲道:「黃衣小輩,你真想找死不成!瞎了你的狗眼,也不仔細瞧瞧眼前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你撒野麼!」

  話聲一落,只見燈光照射下的黃衣人坦然自若,那雙炯炯的瞳子只是注定著自己,不發一語。

  呼延雷大聲道:「小輩,你報上名來!」

  朱空翼仍然不吭一聲。

  呼延雷驀地記起兩位堂主方纔似乎說過,很可能對方這人是個啞巴,自己叫嚷了半天等於對牛彈琴,心中一火,低罵了一聲,一反手把背後一面竹胎彎弓取到手裡。

  原來這呼延雷素有神箭之稱,能夠一弦雙箭,各取其的,的確是前無古人。

  雙方距離不遠,他張弓搭箭,怒聲道:「看箭!」弓弦響處,一雙白羽颼然作響,直向對方黃衣人一雙瞳子上射來。

  這裡弓弦響,那裡雙箭,已落在了對方手上。

  呼延雷再發雙箭,情形亦是一般無二,禁不住心裡有些發毛,眼看著對方雙手翻處,四支箭矢原封退還,較去勢,並無不及。

  呼延雷心中一驚,正待出手迎撥,身後一陣子驚亂,己有多人倒翻了下去。

  敢情對面敵人並不曾朝他發箭,而是選中他身後各人,那些人既無準備,更無接箭功力,一時紛紛負傷中箭跌倒。

  呼延雷怒火中燒,決計與對方一拼,當下乃向著隔船的水戰令主分水犀牛索雲彤怒叱道:「索令主只管下手對付這廝,有我給你押陣。」

  分水犀牛索雲彤自信一身水功無人能及,滿打算好歹把對方帶到水裡,再行出手給他一個厲害,卻未曾料到對方卻是守著足下陣腳不曾移動,呼延雷既有令下,自己也祇得捨出一死,與對方一拼了。心裡想著,索雲彤高應了一聲:「卑職遵命!」

  雙手作勢略一揮動,三艘快舟上的二十名水戰勁卒,全部都躍入水中。

  索雲彤本人身形遂即如同海鳥一般地掠起,直向對方黃衣人立身之處撲擊了過去。

  身子起在空中的一刻,他已反手把背後一口分水刀取到手裡,隨著他下落的身子,這口刀長虹貫日一般,直向著黃衣人朱空翼當頭砍了下來。

  素雲彤當然知道對方的厲害,豈敢如此輕敵?是以根本就不曾打算與對方戀戰,祇想將對方逼入水裡,以便群起而攻之。再者呼延雷既然有令,他不得不虛與應付,確實是色厲內荏。

  當時只見他身子甫一落下,配合著出手的刀勢,左手凝結著凌人內力,陡地一掌擊出。

  這一刀一掌,當得上有十分威力,換在一般武林高手,即使是不能取勝,最起碼將對方逼退後幾步,卻是一定可以辦得到的,那裡想到他的這番用心卻是落空了。憑著他刀掌猛厲的出擊勢子,對方站立的身子竟然是穩若山嶽,看起來較諸先前並無二致,似乎根本就沒有想到退身之意。

  索雲彤只覺得推出的手掌,不像是在擊打一個人,倒像是在擊一座山——自然山是絕對推不倒的。

  眼睛接觸到黃衣人那雙閃亮的眼睛,耳朵裡似乎聽見了對方出自鼻咽間的一聲冷哼,索雲彤只覺得一陣說不出的膽怯,下意識裡感覺到自己祇怕要糟。

  一念方興,對方黃衣人已適時的揚起了一隻肥大的衣袖,嗆啷一聲,將分水刀捲向了空中。

  索雲彤只覺得手腕子一陣發麻,那隻手由不住非得鬆開不可,五指一鬆,掌中刀奔雷駭電般地已劃起了當空,足足拋起了十來丈高,向著遠方墜落下來。

  朱空翼這隻揚起的袖子,其作用猶不止此,一經將對方鋼刀捲起半空,隨即袖鋒輕回,那一下揮的袖沿,不啻是一口鋒利鋼刀,刷地由索雲彤左胸前擦身滑過,雖說是擦身而過,情形也夠慘的。隨著朱空翼落下的袖鋒,在索雲彤結實的胸脯上劃開了尺把長的一道大血口子,後者先是一陣子發涼,吃眼前夜風一襲,由不住機伶伶打了一個寒噤,一時間怒血上湧,自破處狂噴而出。

  索雲彤吭了一聲,忍著痛剛待翻身向水中縱去,眼前情形已由不了他。只見前面黃衣人第二次袖鋒再起,肥大的袖角掃落之處,左脯日月穴上微微一麻,已吃對方透過袖角所傳出的一股罡氣,點中了穴道。

  分水犀牛索雲彤登時木頭人般地愕在了當場,絲毫也動彈不得。

  這一手功夫,堪稱微妙之至!

  觀諸黃衣人朱空翼站立之處,只不過丈許短長,站一個人尚有轉動餘地,現在加上一個索雲彤,看上去已沒有多少空隙。再者宇內二十四令這一方面,由於自己這邊有了個人落在對方手上,無形中可就成了人質,不得不大生警惕,一時卻也不敢輕舉妄動。

  二十名水戰勁卒,也只敢在水裡繞著圈子,來勢洶洶的局面,一時反倒成了僵局。

  由於這番舉止來得過於突然,使得原本胸有城府的呼延雷登時為之瞠然。

  換了手下別人,他或許根本不予理會他的死活,可是索雲彤卻是他得力愛將,又是總令主甚為器重之人,不能不有所顧忌。這麼一來,卻使得他原來預備下的一個連環箭陣,成了空無所用。

  「唉!」呼延雷重重地跌足嘆道:「這一下子可糟透了!索令主這是怎麼回事——」

  身後一人道:「總提調,咱們用飛網擒他,大不了連索令主一塊網著,卻也不致於送了性命!」

  呼延雷咬了一陣子牙,道:「也只有這樣了。」

  身後人立刻傳下話去,四個擅施飛網的漢子悄悄地持網潛入到水裡。

  呼延雷揮動令旗,原先在水面上打轉的二十名勁卒,隨即退後消失。

  朱空翼決計予對方幾分顏色,卻也不急於求去,面上神色更是一片自然,彷彿眼前這番勞師動眾,根本就與他沒有關係。

  四名擅施飛網的勁卒,由四個角落裡,向裡集中,但聽得水聲一響,四個人分別由四個角落裡,同時躍身而出,四面網子先後由手上飛拋而出,形成了大片雲障,霍地向著站在石上的二人當頭罩落下來。

  幾乎與他們同時行動,第一面飛網自出手的一剎那,佇立當地的朱空翼倏地雙袖向後面一揮,身形如箭矢般地,已飛射而出。

  無數燈光所交織的強烈光網之下,只見他直挺挺的高大身軀,霍地往水面上一沾,有如蜻蜒點水般地再次騰身而起。

  這一次卻不是落向水面,而是直循著呼延雷所站立的那艘金甲船上落去。

  龍虎拐呼延雷心中乍吃一驚,他畢竟一身武功不容欺凌,嘴裡叱了聲:「大膽!」迎著朱空翼直襲而來的軀體,他身子霍地向下一矮,掌中一隻三角令旗權作兵刃,陡地向外掄出,呼嚕嚕一股極大的風力向朱空翼身上捲到,那閃爍著銀光,鋒利如刃的一截三角形菱形尖子,有如穿心之劍,更是無情的直循著朱空翼心窩上就扎。

  朱空翼顯然並不少緩其勢,眼看著他碩大如鵬的身軀,夾附著兩袖之間巨大的風力,猛地向下一落,一手奪旗,一手出襲,看起來是那麼輕而易舉,竟然雙雙奏功。

  呼延雷只覺得眼前張風壓體,其勢有如排山倒海,如果膽敢不退後,絕無倖免之理,值此同時,手中那杆三角令旗在一陣巨力擰絞之下,卻也到了對方手上。

  朱空翼一手奪旗,一手卻敵,目的仍是同樣方法,右手鐵袖直向呼延雷臉上拂到。

  呼延雷在令旗失手的一剎那,早已點足而退,他能夠職掌宇內二十四令總提調之職,當然功力不弱,較之索雲彤,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此刻面臨著朱空翼的強大攻勢,呼延雷足下一個疾翻,身軀轉動之下,已把身子旋出了五尺之外,雖說是萬幸沒有被對方的鐵袖拂在臉上,只是發自對方袖上的那陣子罡風,卻也逼得他發出了一聲嗆咳。

  借著此一線空隙,呼延雷雙手後翻,己把交插在背後的一對龍虎雙拐撤到手中。

  所謂龍虎雙拐,顧名思義,當知是在拐身分別雕鑄有龍、虎二獸圖樣的一雙鐵拐,其實構成威脅的絕非是拐身圖樣,而是以此二獸頭部所仿製而成的拐首,一為龍形一為虎形,龍口之鬚,虎口之齒,分別滋生脣外數寸長短,一經沾身自然非見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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