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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九


  ▼第二十一章

  裴、郭二人不啻感同身受,這其中左臂神刀裴橫似較追星手那樣具有轉動的餘地,當此生死存亡攸關俄頃之際,那一個又甘心坐以待斃!

  左臂神刀裴橫忽然悲憤的狂嘯一聲,掌中弧形刀向外一撩,格開了亥豬星馬義的一口七星劍,倏地向外擠身躍出。他身子才擠出一半,雄雞星葛山陡地橫身而出,掌中的一雙鶴爪鐮快似流星般地落下來,直取他的後背。裴橫背後現刀,叮噹兩聲,架開了葛山的一雙鶴爪鐮,刀勢一吐,施展出他最拿手的「通臂一刀」,白光乍揚,匹練似的光華倏地一閃,砍中在葛山左胸上方,後者發出了一聲慘叫,登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左臂神刀裴橫一招得手,那裡還敢戀戰,足下一頓飛快的向廳門外縱去,不意面前人影一閃,卻為妙手崑崙鄔大野迎面阻住。裴橫運刀就劈,鄔大野身子向下一伏,閃開了他的刀勢,緊接著擰身現肘,陡地一掌擊出,只聽見碰的一聲,正中在裴橫前胸上。這一掌鄔大野無疑施出了全身勁道,真有一掌判生死之威。

  掌力一吐,聲如裂帛,只見裴橫身子球也似的彈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登時橫屍就地。

  金鼠星莫雨秋眼見這般情景,生怕再有意外,當下不假思索的手起一刀,刺向追星手郭柱前心,噗哧一聲,深入沒柄,隨著他往回起刀之勢,一股血箭,足足噴出了兩尺遠近。追星手慘呼一聲,連人帶椅子一併向前面倒了下去,隨即一命歸陰。

  不過是瞬間的工夫,三個強敵相繼斃命。在場各人除了葛山以外,倒不曾有任何人負傷。

  鄔大野察看了一下葛山的傷勢,雖說是不足以致命,卻也不輕,當下急命人將他小心抬下去療治,又吩咐各人將現場作了一番整理,三具屍體也作了一番必要的安置。

  眼前剷除外來勢力的第一步工作,做得很是得心應手,鄔大野乃將此一情勢的發展情況,悄悄知會了迎賓閣內的寇英杰,雙方取得了默契。

  在寇英杰所研習的武功之中,最稱奇妙莫測者,除了魚龍百變身法和風柱功等以外,還有一種喚做「小諸天收藏神術」,是他義兄朱空翼精心傳授給他的。

  這種功力的微妙之處,在於聚結體內的功能於一團一點,用以定點攻破穴脈,開脈合血,或是作身體某一部位的定點防範,都有神奇不可思議的效果。

  當然,如果用以防止毒性的擴散,更是具有神效,神奇的令人難以置信。

  寇英杰自從研習透徹了這門功力後,還不曾有機會施展過。然而,現在,就在這一時間,他的機會來了。

  玉燕子戰丕芝今天出落得異常標緻。

  一襲雪白的長衣,陪襯著她薄施脂粉的臉盤兒,顯示得那麼出落凡俗,就像是甫行開放的一朵水仙花,給人以不染纖塵之感。然而,誰又會想到,這一刻她心裡所懷的鬼胎?

  在兵刃相加,怒相搏鬥的一刻,殺一個是極其容易的事,但是在冷靜深思之後,動手去殺一個人,就並不容易了。

  因此,當戰丕芝雙手送上這碗燕窩羹時,雖然她力持鎮定,卻也由不住有些神不守舍,尤其在寇英杰伸手接碗的一刻,她的心更像是要從嘴裡跳出來,然而她卻也不曾忽略了她的使命。就在彼此轉手的一刻,戰丕芝小指輕點碗內,預藏在指甲內的蛇藤毒粉,已經奇妙的注入燕窩羹內。正如鐵夫人沈傲霜所言,這是一種特製的劇烈奇毒,入水即溶。

  是以,這碗看來香美的燕窩羹內已經飽含了毒質,卻是無色、無香,甚至於在你大喝幾口之後,依然不會覺察出任何異常。

  寇英杰接過了燕窩羹,目注向戰丕芝的臉,後者下意識的低下頭來。

  「姑娘你不舒服?」

  「啊!不——」戰丕芝力持鎮定的道:「我很好,沒有什麼」

  寇英杰微微一笑道:「這碗燕窩羹看來一定很吃好,主人是專為我準備的呢,還是住在迎賓閣的所有客人,每人都有一份?」

  「是——專為相公準備的。哦,不不,每人都有一份,每個人都有。」戰丕芝連連的變著臉上顏色。顯然,她是不擅於從事這類謀害工作的。

  寇英杰那雙眸子直直地注視著她。深邃的目光,就像是兩根尖針,深深地刺到了她的心裡。

  人之初,性本善!他不相信天底下真有那種壞人,那種壞到投毒暗算的壞人。尤其是眼前這個姑娘,看來應該是屬於「美麗善良」那一類型的,何以竟會昧卻良知,幹起陰險至毒的殺人勾當。這一點卻是他想要明白的。

  戰丕芝在他眼光的注視之下,感覺到一種內怯,隨即把眼睛移向窗外。然而,當她目光再回過來的時候,寇英杰已經在進食那一碗燕窩了。

  他吃得很慢,從容置口,緩緩嚥下。

  戰丕芝忽然間就像是為閃電擊中那般的吃驚,最先她睜大了眼睛,繼而面色發青,緊接著全身發出了一陣子戰慄,簌簌地抖動起來。

  寇英杰無視她的反常,繼續地品嘗著手上的燕窩,他已經吞下去有半碗的份量,仍在繼續吞食著。

  戰丕芝再也克制不住內心的壓迫,忽然尖叫一聲,驀地撲上去,陡地一掌擊在了那隻碗蓋上,「叭!」青瓷細碗撞在牆角,頓時粉碎。

  「你——」寇英杰霍地站起來:「姑娘你這是怎麼回事?」

  「寇相公——」只說出這三個字,她再也忍不住,驀地撲倒在寇英杰膝下痛哭出聲。

  寇英杰驚訝的說道:「姑娘,你這是幹什麼?」

  「寇相公——」戰丕芝仰起了臉,眼淚漣漣的道:「你已經中了毒——燕窩羹裡面是有毒——」

  說到「毒」這個字時,就見寇英杰身形一晃,陡地坐了下來,剎那間那張臉變成了慘白顏色。

  戰丕芝見狀,驚駭得道:「你——你怎麼了!」她霍地跳起來道:「來,我幫著你,把吃下去的東西快吐出來——快!」

  一聲陰森的冷笑,起自窗外:「已經來不及了!」話聲甫落,珠簾輕響一聲,一個長身宮妝的美婦人,已經翩若驚虹的飄身進來。

  玉燕子戰丕芝乍然看見這個突然現身的婦人,不禁臉色猝變,倏地後退三步,行禮如儀:「夫人——你來了——」

  來人顯然正是那位身負傑出武技,在宇內二十四令之內,掌有生殺大權、地位僅次於總令主鐵海棠的鐵夫人——沈傲霜。

  「丫頭,你辦的很好。一邊站著去,回頭有賞!」在說這些話時,她臉上不曾現出一絲笑容。

  玉燕子戰丕芝噤若寒蟬,答應一聲,後退至壁角站定,一時宛若置身冰炭。

  鐵夫人的眼光,這才緩緩地移向座上的寇英杰。

  曾幾何時,寇英杰的臉上已經回復如常,目光裡所顯現的是異常鎮定,他不曾開口說一句話,對於沈傲霜的即時出現,似乎也並不感到意外。

  沈傲霜冷若寒冰的面頰上終於現出了一絲笑容:「寇英杰,有句話,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終於也會上了我的當,現在你應該知道了吧!」

  寇英杰仍是不出一聲。

  沈傲霜冷笑道:「我不妨告訴你,你所吃的這種毒藥,尋常人只要舌頭舔上一舔,也必死無異,你雖然精於內功,至多也不過苟延一些時候,在半盞茶時間之內,你將會全身臃腫,七竅流血而死——」

  寇英杰目光炯炯地盯視著她,顯然防止著她的別有陰險,他正在默運神功,將吞下劇毒聚斂在一起,壓制在右面氣海穴內。

  沈傲霜冷笑道:「你不說話,莫非我就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了,你是想用氣機抗毒,將之逼出體外,可是?真是妄想!」一面說,她腳下往前踏進了兩步。

  一層強大的氣力圈,在她足下踏進時,跟著向前逼了過去,寇英杰立時就有所察覺,他依然端坐不動。臉上表情不緩不急,靜靜地看著對方,倒要看看她向自己如何出手。

  沈傲霜站住腳步,臉上帶著傲然的微笑:「兩年不見,你的進展確是令我驚訝,只是你太不智了,不智到居然膽敢與宇內二十四令為敵,所以你才會落得了今日的下場!」一面說著,她足下又繼續的向前走近了兩步。

  她身邊的無形力圈更向外擴張了許多,忽然一股強勁的力道反彈了過來。兩股無形的內力猝然交鋒之下,沈傲霜的身子大為震動了一下,身軀由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可是迎面撞擊而來的無形力道,顯然不止於此,就在沈傲霜腳下還不曾站穩當的當兒,再次衝撞過來。這一次較諸前一次更不知要猛厲多少,沈傲霜想退一步守住陣腳的願望顯然難以從願,嬌軀晃了一下,一連又向後退了兩步、三步、四步,直到第四步,她才勉強算是站定了身子。一時間,她那張冷艷的臉上,現出了大片的紅暈。

  這種內力的抗衡,最是有損元氣,沈傲霜竟然挺受不住,一時劇烈的喘息起來。

  這一突然的轉變,不啻使她大為驚心!陡然向座上的寇英杰望去,對方已經睜開了眸子,正自凌厲的注視著自己。毫無疑問的,眼前這種驚人的內力圈,是由他身上擴散出來的。

  沈傲霜簡直難以置信,一個身受劇毒,即將待死的人,竟然能夠提運力道!更何況這股力道竟是這般的強大,難以抗衡!

  一陣驚嚇之後,沈傲霜才又回到了現實,她用無比驚懼的目光,注視著當前的大敵。

  「你——?」只說了這一個字,她又二次運施力道,向外擴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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