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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這個——就算恩兄說對了。」

  齊天恨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二莊主豈能妄以老莊主身後之物,慨贈與人,以在下所見,這些金子,足下顯然是不能夠隨意動用的。」

  司空遠神色倏地為之一變,霍地由位子上站了起來,只是他當然不敢真的發作。強忍著心裡的那份不自在,司空遠赫赫然笑道:「恩兄既這麼說,在下倒想請問一下,先師所留下的東西,何以在下不得動用?」

  齊天恨道:「因為,據在下所知,令師仙游之後,所有身後之物,並不曾遺贈與你,既不為二莊主所有,二莊主自是不能夠隨意支用了!」

  司空遠神色又是一變,忽然想到了對方這番話的言外之意,不禁打了一個冷戰,頓時半身木然,作聲不得。甚久,他才把情緒緩和下來,微微一笑,坐下來道:「齊恩兄真個是無所不知,小弟倒要請教了!」

  齊天恨道:「二莊主心裡應該有數,又何需在下多說,就在下所知,郭老劍客身後尚有一個愛女,二莊主即使要有所動用,似乎也應該與那位郭小姐取得商量才是。」

  司空遠雙眉一挑,哼了一聲道:「齊恩兄未免管得太多了,這是小弟師門私事,恩兄似乎不應該插手過問。再說,這其中的細節,你未必盡知。」說到這裡,他臉上可就老大的現出了一副不自在,頻頻冷笑不已。

  齊天恨一聲朗笑道:「好說。好說!」

  司空遠道:「恩兄為何發笑?」

  齊天恨笑聲一斂,目射精光道:「在下倒不曾這麼認為,如果二莊主果真認為這是貴門私事,又何以借重在下來插手管這件閒事?」

  司空遠卻是沒有想到他會有此一說,不禁頓時一呆,一時張口結舌,無以為答。

  齊天恨冷笑一聲道:「二莊主請想,如果那日宇內二十四令大舉上門之時,在下也認為這是貴門私事,抖手一走,今日該是如何一番局面,二莊主你可曾想過了?」

  司空遠陡地自位子上站起來,道:「你——齊恩兄,你到底要什麼,莫非嫌小弟那份禮太少了?」

  「實在也是太少了一些。」

  司空遠神色一變,卻強壓制著,忽然狂笑一聲,道:「好,這也是一句痛快話,平心而論,老兄這次幫忙實在不小,不過小弟認為,千兩黃金再加以寶玉一箱,這個數目實在也不算少了,齊老兄,你還要多少?」

  「我要的,祇怕二莊主不肯給!」

  司空遠冷冷一笑道:「你說吧!」

  齊天恨道:「黃金寶玉,在下不存非份之想,再說剛纔我已經說過了,這些東西你二莊主在未取得郭小姐許諾之前,也無權動用,在下所要的是——」

  「是什麼?」

  齊天恨緩緩由石凳上站起來,目光向所置身之亭院一轉,冷笑道:「白馬門!」

  司空遠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聽錯了,瞪著一雙大眼睛道:「你說——什麼?」

  齊天恨冷笑道:「自即日起,我要你退出白馬門,因為你無力拱衛本門,平白令郭老先師地下蒙羞!」

  「你——你胡說!「」司空遠一時氣得全身發抖,手指著齊天限,冷聲道:「你——你太過份了——你憑什麼?」

  「憑什麼?」齊天恨那雙眸子裡交織著一腔怒火:「我當然有憑借,憑著先師臨終遺言,憑著不要你這個先師的孽徒遺羞師門!」

  司空遠倏地後退了一步,厲聲道,「你是誰?」

  「冠英杰!」三字出口,那個齊天恨抬手在臉上一抹,已把臉上一張人皮面具摘了下來,現出了本來面目。

  司空遠就在對方甫一報名的當兒,已禁不住嚇了一跳,這時定眼一看,更如同當頭響了一聲霹靂,登時身形打了一個踉蹌,差一點跌倒在地,他一認再認,直到確定對方這張臉果真正是寇英杰為止。

  驚詫,忿怒,恐懼——一股腦地岔集著他,使他再也難以克制著心裡的怒火:「好個小輩,你欺我太甚!」憤怒中使他簡直忘了對方是何等身手之人,身形乍然一起,有如怒鷹搏兔般的已落在了寇英杰身前,右手一抖,五指箕開著直向寇英杰臉上擊了過去。

  寇英杰一副以逸待勞姿態,臉上含蓄著一絲冷笑,在對方強而有力地掌勢之下,他身子簡直連移動也不曾移動一下。

  那是一種強者至高無上的風範,司空遠的一隻右手,原已遞出,身子更如狂風般地襲近,只是在即將接近寇英杰身前尺許左右的一刻,忽然間他像是遭遇到了一種無形的阻力。

  其實這種奇特的無形力道,司空遠應該早已不止一次的由那個齊天恨身上看見過,只是錯在他似乎還不能把寇英杰與齊天恨這兩個截然不同的面相與身分合而為一,是以也就註定了他眼前的活該吃虧。

  司空遠猝然撲上的身子,就像是撞著了一堵冰山,突地被反彈了回來,那隻遞出的手更有如遭到了雷殛般的一陣灼熱麻痛,足下禁不住通通通一連後退三步猶未站定。

  這一撞之力,看似無形而不著痕跡,其實那種痛楚情形,卻只有司空遠自己肚子裡有數,一時間只覺得全身上下,彷彿每一塊骨節都開脫了。

  眼前青衫乍閃,寇英杰已站在了他面前。

  司空遠再次怒叱一聲,倏地舉起手掌,只是這隻手還不曾打下來,卻已為寇英杰抓住了手上脈門。像先時一樣,一陣冰寒麻軟氣機,突地傳遍了司空遠全身上下,登時他身子就像是吃了煙袋油子般地抖動起來。

  「二師兄!」寇英杰臉上罩著一片薄怒:「我看你還是算了吧。」

  手勢微振,司空遠的身子一陣子旋風打轉,突地跌了出去。

  司空遠卻是無論如何也嚥不下胸中這口怨氣,嘴裡怒叱一聲,隨著他身子一個疾轉之勢,右手倏翻,用「陰把」手法,刷!刷!一連發出了兩支蛇頭白羽箭。

  這種暗器最是厲害,因為尾部繫有羽毛,一經出手順風直行,箭首的三角菱刃,兩側各伏有一枚暗針,一經中物,即可自行彈出,要想拔出箭身,勢必要將連帶在箭頭附近老大的一塊肉全都挖出來不可,在諸多暗器中,稱得上是陰損的一種。司空遠想是恨透了這個師弟,深恐其不死,一經出手,無不用其極。

  兩支白羽箭一經出手,一奔咽喉,一走前胸,俱是勢猛力疾,透著一股尖銳風力,瞬息而至。

  寇英杰冷笑一聲,右手猝抬,二指輕分,上下一點,己把來犯的一雙箭矢夾在了指縫之間。「二師兄,如今你還想跟我動手,可就差的太遠了,不信你再試試。」說時他二指著力,只聽見「喳」的輕響一聲,夾在他指縫內的兩支箭矢,齊腰折成四截,「叮噹!」落於塵埃。

  司空遠目睹及此,頓時吃了一驚,像是忽然間觸及了對方的厲害,呆了一刻,他才欠身由地上站起來。

  「寇英杰,」他臉色發青,切齒痛恨地道:「你——這個目無長上的東西!莫非你連同門師兄也不認了。」

  「長上?同門師兄?」寇英杰那張俊臉上,忽然蕩漾出一片悽慘。

  除非他是一個愚蠢不良記憶的白痴,否則對昔日的遭遇,他焉能有所忘懷?想到昔日種種,以及二位師兄的無情迫害,他那雙眸子裡情不自禁地暴射出的的神情。司空遠在他這種目光注視之下,情不自禁地向後面退了一步。

  寇英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打量著眼前的司空遠道:「我能稱呼你一聲二師兄已經很不錯了,你雖不肖,尚還不曾忘本,只是先師身後基業白馬門,你卻不配把持,你仍然可以保有金寶齋銀號,至於師門中事,你顯然早已沒有插口的權利,你去吧!」

  司空遠臉色氣漲得一片通紅,頻頻點頭道:「好!好!算你厲害——看起來你也是只敢欺侮我,大師兄佔據著白馬山莊,通敵賣師,你卻不敢去尋他理論,有種你就該殺了他,才說得上為師門揚眉吐氣。姓寇的,你有這個膽子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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