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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四


  風老人面色一沉,搖搖頭道:「這個辦不到。」他冷笑一聲又道:「總座根本就無意見你,這一點在我等來時,總座已有明確的指示,你大可不必多此一舉!」

  鷹千里怔了一下,面色慘白著搖頭苦笑道:「我隨總座多年,親逾手足,他豈能如此無情。」

  雪老人嘿嘿笑道:「是你喪義於前,豈能怪總令主無情於後?鷹千里,目前本幫顯然已臨多事之秋,本座二人尚有許多要事待理,卻不便再為你多事耽擱,你就不必多說了。」

  鷹千里又是一呆。慘笑一下,點頭道:「也罷,看來鷹某這條命是保不住了。」

  風老人道:「你也曾為本幫立過不少汗馬功勞,身後事,本座定會代你稟明總座,一切從優發落,捨棄面見總令主這件事,其他你若有什麼囑托,本座亦願為你盡力辦到,你儘管說吧!」

  「那倒是不必了!」鷹千里冷森地笑著,臉上罩下了一層慘灰顏色,忽然他像是變得很開脫,丟開了眼前的生死。「既然這樣,我已無話可說了!」鷹千里冷森地道:「你們看著辦吧!」

  風老人轉向雪老人道:「李堂主請宣示他應得之罪吧!」

  雪老人李雲飛目射精光道:「鷹千里,本幫幫規,你應該知道,這還要問麼!本座叛你亂刀分屍之刑,你可服氣?」

  鷹千里尚未說話,只見一旁的鐵小薇哭著撲上來,猛地跪倒地上道:「二位堂主,請——開恩——饒過了鷹大叔吧!」

  這一突然的舉動,不啻使得大廳裡每一個人都為之大吃了一驚。因為按照本幫規矩,這擾亂香堂一項罪狀,就是處死有餘。

  鐵孟能想不到妹妹竟然會有這種突然的舉止,不禁大吃一驚,頓時怒叱一聲道:「小薇!還不回來。」

  鐵小薇充耳不聞,卻向著堂上叩頭道:「鷹大叔雖身犯重罪,尚請二位老人家看在他身負重傷的分上,暫緩執刑,一切留待日後見著總令主之後再為決定吧!」

  雪老人先是呆了一下,緊接著一聲斷喝道:「鐵小薇你好大的膽子,這香堂開案的規矩,你豈能不知!再敢胡言亂語,休怪本堂鐵面無私,還不下去。」

  鐵小薇不禁嚇了一跳,她抬起頭來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鐵孟能上前硬把她拖了下來。

  兩老人生恐遲則生變,當下陡地一聲斷喝道:「八弟子聽令!」

  八名黃衣弟子一聲吆喝,同時抱拳拱身聽令。

  雪老人霍地站起道:「鷹千里厚植私黨,殺害本幫同門,籌謀叛逆,罪不可怒,著令立刻執刑,亂刀分屍!」

  八弟子又是一聲吆喝,八口短刀,同時掄起,轉側之間,已快速地向著鷹千里身前偎了過去。

  鷹千里忽然發出了一聲怪笑,厲聲道:「且慢!」他雖是待斬之囚,只是由於昔日在本幫身分崇高,平素威嚴既重,自有其神聖不可侵犯之一面,這聲斷喝,頓時使得八名弟子聞聲止步,一個個面現不安,一時舉棋不定。

  雪老人怒叱一聲道:「反了!」他親自步下位來道:「鷹千里,你膽敢違抗本幫幫令不成?」

  鷹千里嘿嘿一笑道:「李雲飛,自古艱難唯一死,既然是死定了,何必勞駕費事,鷹某自己了斷就得了,你且退下去,免得鷹某熱血濺了你那一半臉,往後你可就難以見人了!」

  雪老人倒不曾想到他竟然會有此一說,那露出的半邊臉,氣得一片雪白,聆聽之下,冷冷一笑,揮了一下手,吩咐各弟子道:「退下去。」

  各人身子皆向後退了幾步,只是有了前次經驗,每人都心裡存下了警惕,深深提防著鷹千里再有脫逃之心。是以各人雖是向後退出,卻都暗中嚴於戒備著,只要鷹千里略有顯示,即當亂刀齊下絕不留情。

  然而他們的這番用心,卻是多餘。就在他們各人身子方自後退的一剎那,鷹千里的一隻右掌已然陡地翻起,直向自己腦門擊落下來。噗地一聲,擊了個正著。鷹千里這一掌顯然用力至猛,掌勢下,一時血腦飛濺,足足噴濺出丈許以外。

  那些環立在他身邊的人,許多人皆為血腦所沾,弄得不勝狼藉。

  鷹千里矮小的身子,蹣跚著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失去重心,沉重地倒了下來。

  目睹及此,每個人心裡都罩上了一層沉重的陰影,鐵小薇女孩兒家心地慈善,不失純真,由不住痛哭出聲。

  一旁目睹的一掌金錢念無常看到這裡,不禁嚇得全身戰抖,冷汗涔涔直下,他心情駭懼,幾難開口出聲,只是向著堂上頻頻叩頭不已。

  風雪二老目睹著鷹千里的屍身,也不禁相顧失色,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鷹千里居然會這麼乾脆的用自己的手來結束了自己。

  微微驚愕了一下,風老人才吩咐身邊弟子道:「把他屍首抬下去。」

  屍體匆匆被抬了下去。

  地上的血漬也經過了一番擦洗,但是無論如何仍抹不掉染在每個人心靈上的那層恐懼與肅殺!整個大廳裡,沒有一點聲音,只有念無常叩頭的聲音,也許他已經感覺不出疼痛,失去了知覺,只是不停地以頭觸地,發出了「碰!碰!」之聲,給人的感覺,似乎整個大廳都為之震動。

  風雪二老重新落座。各人的注意力,一齊集中在一掌金錢念無常身上。

  風老人冷笑道:「念無常,你不用再磕頭了。」這句話一直重複的講了三遍,才被念無常聽清楚,他悵惘抬起頭來,各人才發覺他前額早已皮破血流,鮮紅的血染了滿臉都是。

  「二位堂主——饒命!」念無常語無倫次地辯道:「卑職什麼都不知道,卑職是冤枉的。」

  風老人嘿嘿冷笑道:「你無須再多狡辯,你的事,跟鷹千里一樣,本座二人都清楚得很。」

  念無常嚇得魂不附體,一時瞠目結舌。

  「不過,」風老人的語氣大有緩和:「事有輕重,罪有主從,你雖然論罪當死,到底是聽令於鷹千里的策謀,如果能就此洗心革面,未始不可以對你網開一面。」

  念無常心情猝然一鬆,三魂悠悠的才似回到了現實:「謝謝堂主的開恩,念無常有生之年,絕不敢忘卻二位堂主的大恩大德!」

  雪老人冷冷一笑道:「你說得好輕鬆,死罪雖免,活罪難逃。念無常,你應該知道風雪二堂斷案,一向鐵面無私,你的一切罪狀,本座二人瞭如指掌,也無需多問,你也不用多說,以你所犯之罪,死有餘辜,念在你受人唆使,本座法外施仁判你刀削雙足,你可服氣?」

  念無常打了一個哆嗦,由心裡昇起了一股冷氣。

  雪老人不待他答話,隨即大聲喝道:「行刑!」

  八名弟子向前一偎,只聽得念無常慘叫一聲,一雙足踝,連帶著其上的一副鐐銬,已被斬落下來。

  一掌金錢念無常再次發出一聲慘叫,登時昏死了過去。他倒臥在血泊裡的身子,很快地被抬了下去。

  在場各人雖然不少殺人高手,只是在面對這番驚心動魄的殺人處置之後,也都瞠目變色,從而認識到宇內二十四令的幫規之嚴,以及風雪二者的鐵面無情,從而由衷地生出警惕之心。

  一場血淋淋的堂刑,至此總算告一段落。

  蔡家大廳再一次聚滿了人,卻不是擺設什麼香案,而是在商討著另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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