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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在——在後跨院——」沒容此人說完,方孝友挺身道:「那地方我知道。來,大小姐,我帶著你去!」他一面說,一面用力地按著他受傷的那隻腿,鮮紅的血不停地往外淌,把他整個的手掌都染紅了。

  郭彩綾對他的義舉很是感動,見狀上前看了看他的傷,遂即用手一連在他傷處附近點了幾下,頓時止住了流血。方孝友見狀大喜,稱謝不迭。

  彩綾看著他道:「你的傷不輕,不便多走路,我這裡有很好的刀傷藥,拿回去敷幾次也就好了!」說罷由身上取出了一個小瓷瓶,連瓶子一併的交給了方孝友。

  方孝友接過道:「謝謝大小姐,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我們走吧。」

  郭彩綾皺了一下眉,道:「不,你下樓去吧,我自己去還方便些!你快回去吧!」

  方孝友一直都咬著牙在忍著,聞言也就不必再硬充英雄,當下低頭重重嘆息道:「好吧,我就住在二里坡,大小姐有時間路過那裡,招呼一聲,我隨時都聽候差遣,告辭了!」說完抱了一下拳,就一拐一瘸地出門下樓自去。

  郭彩綾自忖著本身的病勢不輕,一直都在強忍著身上的痛苦,只是李劉等欺人太甚,這口氣她實在忍不下來,才會一不做二不休,要一舉將對方剪除乾淨。

  她坐在椅子上喘息了一會,只覺頭昏得很厲害,可能是病中運功,體力大耗之故,眼睛裡直冒金星,真恨不能有個床容自己倒下來躺上一會兒才好,可是一想到時機稍縱,李快刀等人即可能逃離,就乾脆逞強到底。

  當下她冷著臉又站起來,逼著剛纔說話的那個人道:「你帶路,找著了李快刀或是劉二枴子,就沒有你的事,要是找不著他們,可休怪我手下無情,我就先廢了你。快走!」

  那人呆了一呆,只怪自己多嘴,嘆息一聲,就推開了通向後院的一扇窗子。

  窗外是一片連延的瓦脊,那人說的不錯,劉二枴子果然是由這裡出去的。大概是那個背著他的人輕功不濟,屋脊上的瓦全被踏破了。郭彩綾看了一眼,冷笑道:「他們跑不了的,就順著這些破瓦往下面追!」那人只好從命,當時翻身出外,施勁兒翻了個身子,跳出了大概有丈許以外。等他身子站好了,再回頭看屋裡的郭彩綾,卻不見對方跟出,心裡正自不解,卻聽見彩綾的聲音由身後傳過來道:「我早出來了,快些!」那人回頭再看,只見彩綾早已站在七八丈外的屋檐角上,正用眼睛瞪著自己,這人心裡一陣發寒,忖度著彼此武功,一天一地,判若雲泥,也就死心蹋地不敢再玩什麼花樣,一路帶領著郭彩綾直向後院翻過去。

  前文曾述過紅水晶共有不同的四處買賣,俱都聯在一起,佔地極大。那人帶領著郭彩綾踏瓦行脊,一路向後院奔進,他輕功不佳,足履過處,只聽得克克吧吧連聲瓦響,已為他踏碎了數千百塊。原來這些屋宇脊檐相聯,前後縱橫相牽,可以暢行無阻。

  那人一直奔下去數十丈,來到了一處檐角,郭彩綾緊緊站在他身後:「到了沒有?」

  「就是那一座樓!」那人伸手遙遙指向一座建築得極其講究的紅色閣樓,那裡山橋荷池,松柏環繞,端的十分雅致。萬萬想不到裡面住著的主人,竟是窮兇極惡,庸俗醜陋的勢利小人。

  郭彩綾站在樓檐角上,打量著這座樓房,心裡岔集著難以抒遣的忿恨,唯恐這個帶路的人心裡有詐,正想要他一同前往,不意話到脣邊,尚還未曾開口,陡然間聽到了弓弦聲響,那帶路人忽然怪叫一聲,身上已中了兩支弩箭,身軀一個倒翻,直由檐上摔了下去,

  緊接著又是幾聲弓弦聲響,三四支弩箭,排飛直起,向著郭彩綾身上射來,郭彩綾原還有些猶豫,拿不定這處紅樓是否真是李快刀居住,這麼一來,足可證明無誤。

  幾隻弩箭如何傷得了她,信手以短刀一撥,一陣叮噹聲響,把來犯的箭矢擋落在地。

  箭發處,是在一簇花石之後,借著一片假山石與一列矮樹的掩飾,四五個漢子埋伏在那裡正自蠢動著。郭彩綾居高臨下,在檐角上看得很清楚。

  就在第三次箭矢揚弦待發未出的一刻,彩綾已自檐角上騰身而起。她雖然身在病中,功力兀自了得。有如飛星天墜,又像怒鷹搏兔,起落間,已撲向敵側。驀地,一個漢子由石後跳出來。這人手上持著一對冰鐵雙拐,看來胯大腰圓,像是孔武有力,身子一騰飛起來,不容分說,兩隻鐵杖撥風盤打,霍地向著彩綾當頭直打下來。

  郭彩綾冷哼一聲,只見她窈窕的嬌軀,驀地向上一長,妙在身軀伸縮之處,恰在對方雙杖空隙之中。

  這漢子猛厲的一雙鐵杖,竟然走了空招,砰一聲,擊落在石頭上,一時石屑四濺,聲勢端的驚人!

  一招落空,反彈起來的鐵杖,足足跳起三尺來高,就在那雙鐵杖上的嗡嗡聲還不曾消失之前,彩綾手上的那口短刀已狠狠地插進了那漢子胸膛。刀勢一插一送,隨著那漢子一聲嘶啞的怪叫,整個身子推金山,玉柱般的倒了下去。

  這種白手殺人如探囊取物的行動,無疑使得現場所有的人部震驚住了。然而眼前形勢,如箭在弦,卻有不得不出手的苦衷,在一聲喝叱裡,兩個身著紅背心的長身漢子已由不同的兩個方向同時閃身而出。

  原來李快刀自知所行非是,一來為防範武林正義,再者為培養本身勢力,是以特地精選了三十名精通武功的壯漢,聘請了幾個精於武技的高手,施以嚴格的訓練。

  至於那幾個應聘的武林高手出處,卻是一個極大的隱秘,武林中人萬難想到,以李快刀這等市井暴發戶,居然會能與名震寰宇,宇內十二令的人物拉上關係,因此外面風傳他與宇內十二令中的總提調鷹九爺有所交往,朋比為奸,事情就大堪玩味而絕非是空穴來風了。

  眼前臨陣對敵的這幾個人,正是李快刀仗以自恃的那些心腹骨幹,分佈在眼前的共有十人,其中之一,一上來就喪生在彩綾短刃之下,餘下九人,在一名所謂的教習喝令之下,迅速地分散開來。

  其中兩名,各拿著一杆勾鐮長槍,在快速的一個躍出之後,一左一右用十字槍法,同時向郭彩綾兩肋間猛厲刺扎過來。

  郭彩綾兩臂輕舒,同時夾住了來犯的雙槍,她忿怒中嬌叱一聲,臂腕著力霍地向上一掄,竟把兩名持槍的漢子雙雙翻上了半天。就動手對招來說,郭彩綾這一招施展極其漂亮,雙槍力貫之下,竟把兩個持槍人甩上了半天。

  猛可裡,一人低叱一聲,陡地欺身而近,手上一杆虎叉子,運足了力道,霍地一下子,直向郭彩綾背上猛刺了過來。郭彩綾身子向前一折,這人由於力道用得極猛,一下子收勢不及,直由彩綾背上翻了過去。不容他翻下的身子站好,彩綾雙手送刀,嬌軀向前快速地欺近「噗哧!」掌中短刀已深深地送進了對方胸膛。這個人發出了一聲悶吼,一連在地上打了好幾個骨碌,頓時一命嗚呼。

  空中墜下兩個人,也都摔得不輕,一個斷腿,一個擰了項子,大聲地唉唷著,卻是站不起來。

  舉手之間死傷四人,見者無不膽戰心驚!

  只聽見一聲胡哨尖響,剩下的幾個人張惶地向四周退開來,卻有一排凌厲的箭矢,由正面紅樓射出來,直向郭彩綾身上招呼過來。

  郭彩綾連傷數人,毫無退意,她原來祇想找到李快刀和劉二枴子,給他們一個厲害,並不思結怨他人,想不到對方居然恃強結眾,連番地對她施展殺手,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不做,二不休,再也顧慮不到許多,也就放開手與對方一拼了。

  這排箭矢來得至為猛銳,因為數甚多,其勢不便以短刀迎格,郭彩綾一時情急,雙足力點,猝然施出一鶴沖天的經功絕技,倏地騰起五六丈高下。

  那排箭矢在她騰起的一剎那,呼嘯著由她足下擦過去,郭彩綾騰在天空的身子,強行向下一俯,海燕掠波般的快捷,已飛身來到樓堂正前。

  她身子一落下,尚還未能看清一切,即聞得一人喝叱道:「射!」一排箭矢,迎面再次射來。

  郭彩綾心中一驚,短刀上貫足了內力,用撥風旋刃的手法,方自把正面的這排箭矢格落在地,同時間腦後生風,另一排弩箭卻向她身後射過來。這排箭矢來得更為快捷,幾乎不曾聽見弓弦聲響,已來到了她身後。郭彩綾身軀往前一折,猝然旋身,方待以蜉蝣戲水的身法旋身而出,她看見堂前人影一閃,現出了一個藍衫高冠漢子的身影。

  這人猝然現身,絕非偶然。他身子方一探出,右手即刻推出坐身出掌。儼然大家身手,嗑!一蓬銀光,就像是正月裡玩放的花炮一樣,由他手掌裡噴出來。

  敢情這人把一掌亮銀丸以滿天花雨的手法打出來,觀其出手之勢,即知以內力推送,是以這一掌亮銀丸一經出手,粒粒充滿了勁道、迤邐當空,散發出一片刺耳的尖嘯之聲。

  郭彩綾一經入目,頓時大吃一驚,緊接著旋身而出,只是顧盼間已慢了半步,猝然間覺得左膝頭上一陣疼痛,已吃對方發出的暗器亮銀丸打中膝上。

  她左膝猝然負傷,彎得一彎,一隻弩箭恰於這時乘虛而入,射中在她後胯之上。在兩股暗器加身的情況下,郭彩綾兀自餘勇可賈,足尖點處,騰縱出三丈以外,蹣跚著一個踉蹌,跌倒在地,身後的箭矢尖嘯著滑身而過,看上去真是險到了極點。郭彩綾一咬牙挺身站起,反手把中在身後的箭矢拔到了手中。

  這當口,人影閃動,那個發出暗器亮銀丸的藍衫漢子已撲到了面前,掌中一柄萬字奪,更不絲毫留情,分心就刺,直向郭彩綾小腹上猛力扎下來。

  郭彩綾一時大意,吃了大虧,心中不禁把對方這個藍衫人恨到了極點。

  顯然這個藍衫人武功自成家數,卓然不同於其他各人,掌中萬字奪更有十成火候,只觀其現身,出招,儼然是大家路數。

  郭彩綾冷哼一聲,短刀下翻,當一聲,把對方萬字奪格開,左手更不閒著,野馬分鬃,猝然遞出,一掌向那漢子前胸上按去。想是心銜這漢子暗器加害,郭彩綾這一掌提聚了內功真力,掌鋒還不曾打中對方胸上,先有一股凌人罡力傳出,那漢子猝然接觸下,不禁發出了一聲嗆咳。

  藍衫人凹腹吸胸,一個快捷的縱躍,竄出了三丈以外,郭彩綾那麼快速疾勁的一掌,竟是差著一點,沒有打實在了。

  忿怒中,她嬌叱一聲,點足而追,只是腰胯間,已失夫了原有的力道,和她預期的速度以及進身距離,有了相當的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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