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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現在她已清楚的看見棺材裡的那個人,忽然她就像一尊石像般的呆住了!她目光流離,呼吸沉重。

  忽然她飛快的撲到了近前:「爸!」她的兩隻手,驀地捧起了屍體的臉。

  臉和臉,距離的那麼近,幾乎都貼在了一起。

  曾經是朝夕相見,那麼親切,和藹,每言先笑的一張臉,現在卻似著了一層黃蠟,無情的冰封住了!

  「爸——爸爸——爸爸——」她嘴裡一連串的低聲呼喚著,捧起他的手,仔細的瞧看著每一根手指,當她再次看向那張臉時,忍不住緊緊的把面頰貼了上去,緊緊的擁抱著棺材裡的這具屍身,她發出了夢囈般的泣聲。

  這一時,似乎整個空間都膠住了。

  佇立在一旁的寇英杰,只覺得全身上下像是罩了一層冰似的寒冷,他難以再停留下去,用出了最大的力,轉過身子來,踟躕的步回禪房。他是不願意把這樣的消息帶給任何人的,眼看著一個快樂的人忽然不快樂了,對於他內心簡直是一種無可比擬的痛苦。

  他在這裡等著她。過了一些時候,她才回來。

  似乎她已經失去了先前的活力,也不再那麼的盛氣凌人,她緩緩的走進來,寇英杰幾乎沒有聽見她腳步的聲音,直到她坐下來,他才聞聲警覺。

  郭彩綾目光如劍的注視著他。這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冷靜之後的表情,寇英杰益覺驚心。

  他慨然道:「姑娘可曾認過了?」

  郭彩綾點了一下頭,道:「認過了,是我父親的屍體。我有些地方想不明白,所以要問問你。」

  寇英杰想不到一瞬間她竟然冷靜如此,足見對方姑娘素日養性功深,心裡著實的欽佩!

  他慨然一嘆,說道:「姑娘請問,在下正要奉告。」

  彩綾冷冷的說道:「我父親是什麼時候死的?」

  寇英杰道:「今年中秋節後七日。」

  「在那裡?」

  「察哈爾北地沙漠。」

  「是誰下的手?」

  「宇內十二令的總令主,鐵海棠!」

  「鐵海棠?」郭彩綾重複的念了一遍,冷笑著搖了一下頭,「鐵海棠武功固然很高,只是他能勝過我父親麼?我不信。」

  「姑娘所疑甚是。只是,確實是他下的毒手!」

  「你怎麼知道?」

  「在下蒙令尊不棄,中途結交,誼屬師徒之份。」

  郭彩綾神色一驚,卻並未打斷他的話。

  寇英杰嘆息一聲,繼續接下去道:「這件不幸事件發生前後,在下都幸能隨侍令尊左右,是以知悉甚詳!」

  郭彩綾目光一直逼視著他,眼睛裡閃爍著晶晶之淚水,道:「你是說,我父親曾收你為徒?」

  「是的!在他老人家去世之前,在下亦曾向他老人家跪行拜師大禮。」

  郭彩綾一雙眸子,在他臉上轉了一下:「寇兄,這件事我必須要了解得很清楚,你能告訴我麼?」

  寇英杰道:「理當如此。姑娘,事情的經過,原本就是充滿了離奇,在下亦不知令尊何以會對在下垂青。但是,在下所說,確是實情!」

  郭彩綾道:「他老人家一生收徒最為謹慎,絕不會平白無故的收你為徒,再說,我又有兩個師兄,他老人家又何必——」

  「令尊顯然對二位師兄有不滿之處,」寇英杰苦笑道:「詳情在下卻是不知,只是他老人家言不盡意,似乎對二位師兄甚有遺憾!」

  郭彩綾微微一愕,緩緩點了一下頭。

  寇英杰道:「是以,他老人家聲稱,要在垂暮之年,能夠找到了一個可以信託的衣缽傳人,在下甚幸竟為他老人家看中,破格垂青,收列門牆。」

  郭彩綾道:「只是他老人家卻未能將生平絕技傳授於你,豈非有點——不盡情理?」

  寇英杰冷笑道:「不,在下自郭先師處獲益甚多,今生肝腦塗地,祇怕亦不能報答他老人家大恩萬一!」

  郭彩綾想是難掩悲哀,在寇英杰說話時,她忍不住偷偷的低頭擦了一下眼角的淚:「這麼說來,我父親曾經傳授了你些什麼?」

  「郭先師在臨終之前,曾經將其生平絕技內功十一字真訣口授與在下切記。」

  「啊!」郭彩綾顯然吃了一驚,道:「你說的是真的?」

  「句句實言!」

  郭彩綾臉上重新罩上了一片戚容,對於面前這個人,她不再懷疑了。

  那內功十一字真訣,除了父親以外,普天之下,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即使是這內功十一字真訣七個字,除了自己與兩位師兄以外,也不會為外人所知,此刻由寇英杰嘴裡說出,必然是再真實不過了。

  消除了這番疑慮之後,郭彩綾立刻又回復到了現實。

  即使是最理智,最冷靜的人,在面對著這番打擊遭遇之下,也會亂了方寸。

  「寇師兄!我相信你所說的都是實情,這件事我們以後再談——現在請你把我父親遇害的詳細經過告訴我。」她顯得那麼憔悴,眸子裡噙著滾滾欲下的淚水。

  寇英杰微微點了一下頭,遂即把郭白雲遇害情形前後訴說了一遍。

  他很小心回答這個問題,除了訴說郭白雲應敵以及喪生經過,並未曾涉及其他。

  郭彩綾聽說之後,終於忍不住伏在桌子上哭了。

  「姑娘請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寇英杰道:「眼前第一大事,是設法通知兩位師兄,先把先師的後事料理了才是上策。」

  郭彩綾止住了泣聲,她背過身子來,在手絹裡抹了一下鼻涕,又擦乾了臉上的淚痕,才回過身來:「謝謝你寇師兄,」她說:「以前是我錯了——我居然錯怪了你——我真——該死!」說著,眼淚就如同斷了線的珠串似的,紛紛濺落在地。

  寇英杰道:「姑娘保——重!」他只是說了這麼一句,就不知要怎麼再說下去才好!

  郭彩綾看著他,呆了一會,吶吶道:「今天已經太晚了,明天清晨,我會親來奉迎父親的靈柩,寇師兄也請一起轉回共商大事。」

  寇英杰木訥的點了下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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