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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拋開先師與鐵海棠不說,試想沈孃姨、鐵孟能、小薇兄妹、鷹九爺,以及後來所結識的卓小太歲、姓成的婦人——鄔大野——

  他腦子裡歷歷閃過這些人的影子,越覺得這些人,無不身手驚人,自己遠非其故,看來今後如果要想出人頭地,在武林中得佔一席之地的話,是非得要痛下決心把武功練好不可!

  由是,他想到了郭先師臨終前所贈送的那卷武林至寶——金鯉行波圖,以及所傳授的十一字真訣,不禁一時又興起了無比雄心壯志。他覺得目前已到了下工夫研究這些密奧武功的時機,似乎已刻不容緩。

  想到了那卷金鯉行波圖,心中一驚,眼睛可就情不自禁的向著右膝上看去,還好,那卷圖畫,仍然好好的纏在腿上。

  為了這卷圖畫的更安全萬無一失起見,寇英杰參閱那卷圖畫,另外配了一條,再包以黑綢,縫好,改成一雙外用的護膝綁腿,這麼一來,就成了武林男士一種普通的外用裝著,出示任何人,也不會引人疑竇了。

  看見這卷圖畫,寇英杰內心滋生出一種安慰,他既然傷居在床,轉動不易,乾脆就把師授的十一字真訣記起來,反覆思索推敲。

  他原本智力過人,自從服喪以來,那裡有過一天安寧日子,即使能靜下來想一想的時間也是不多,這時運思細一推敲,果然覺得師授這十一字真訣含有極深的涵意在內,果真參習輔以內功調息,必具神效。無奈他經此重傷,內元真氣俱已大虧,即使是運用思籌,也是消耗不起,勉強的支持了半個時辰,即興起了濃重睡意,才一合眼,即沉沉入睡。

  夜前,他一覺醒轉,適方丈會同風火僧來探,與他服了一些丸散。

  方丈法號至明,為人甚是慈善,頗精醫理,當時講說了一些要他注意的事項,察看了一下他的舌苔,告誡他旬日之內不可移動,一切煩碎,皆用小沙彌操作,須再過三天,始知安危。

  至明方丈交待完畢,始與風火僧向元步出禪房,當即打發了一個小沙彌入內侍奉寇英杰便溺。

  經過了一番折騰之後,寇英杰再次昏昏入睡。

  子時前後,寇英杰昏沉沉的由夢中醒轉,只覺得遍體燥熱,口渴難耐,他腦子裡方自興起了要飲水念頭,卻有一枚剝了皮的新鮮枇杷適時接觸在他脣邊!

  一種意外的喜悅,迫使他張開嘴,三口兩口的吃了下去。

  第二枚又送到了嘴邊,他又吃了下去。

  第三枚卻沒有了!

  一雙纖纖的手指為他把吐出的果核拿起來,丟向痰盂裡,發出了叮的一聲。

  寇英杰覺得口齒留芳,舒服極了。他自負傷以來,已兩日一夜不進滴水,乍嘗美味,自是味同嚼食仙果。閉著眼睛,在枕上微微頷首,算是答謝風火和尚賜食佳果的美意。

  然而,站立在他床面前的可並不是那個風火僧向元。也不是奉命來侍候他的小沙彌。是個長身玉立,花姿玉貌的絕色佳人——玉觀音。她靜靜的站在床面前,黛眉輕顰杏目含憂。

  她穿著一襲緊身的黑色夜行衣靠,外面罩著深絳色的一領披風,長髮用黑絲絨緊緊紮成一根兒臂般粗細的辮子,甩向肩側,襯著隱約的燈光,看上去俊極了。

  禪房內點著一盞孤燈,燈芯無聲的燃燒著,跳動的燈焰,似乎也同於她此刻內心那般的不寧靜,那麼的舉棋不定。那雙眸子更不知是嗔是怨,更似無可奈何的憐惜。總之,每當她打量看他時,都使得她心緒不寧,也不知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自從秦州賽馬歸來以後,這個人的影子,就時常出現在她思潮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她老是想靜下來,打心眼裡理出一條頭緒來,偏偏是越理越亂,當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倒是從來不曾這麼仔細的瞧過誰來,況且對方還是個男人家。把他的臉一遍一遍的瞧著,看在眼裡,想在心裡,拿來和那天賽馬時候的他互一比較,一個人,兩樣心思。「唉——」她由不住露出了輕輕的一聲嘆息。

  也就是這聲嘆息,使得寇英杰心中一驚,他原是閉著眼睛,忽然睜開來。

  當他目光接觸到站立在自己面前的,竟然不是那個風火和尚向元,而是玉觀音郭彩綾時,著實的大吃了一驚。

  他身子顯然的動了一下:「啊!是——你。」

  玉小姐道:「不要說話!」

  寇英杰頓時不再吭聲。他以無比驚詫的神色,打量著眼前的玉小姐,內心衝動極了,因為他急於要找她,有太多的話要告訴她,偏偏目前又不是見面說話的時候。

  郭彩綾道:「你傷很重,你還不能說話,暫時忍耐一下!」說著她那一雙長長的秀眉皺了一下又道:「白天我來廟裡,為我爹爹還願,看見了你的馬,就猜想你住在這裡,果然沒猜錯,只是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養傷,你怎麼會來皋蘭?又是怎麼受的傷?」

  寇英杰張開嘴,只說了一聲「我——」下面的話,竟然說不出來。

  郭彩綾道:「我忘了你不能說話了。你不要開口,只聽我說就是了!」

  寇英杰無可奈何的點了一下頭。

  郭彩綾道:「剛纔你在睡夢中時,我已察看了你的脈搏呼吸情形,看樣子你受了很重的內外傷,我雖然對你認識得並不清楚,卻可以斷定你不是一個壞人。」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床前有一張木凳,她緩緩坐下來。「你只要聽就是了,」她說:「我還有事,這個地方也不方便,我不能停留很久!」

  寇英杰點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她的話。

  郭彩綾皺了一下眉,道:「那一天在秦州賽馬的事,我覺得我做得太過份了,我不該用皮鞭子抽你,事後我很後悔。」她似乎很為難的才說了這幾句話。

  寇英杰一聲不出,直直的用眼睛看著她。

  郭彩綾看了他一眼,臉上的神態很窘,咬了一下牙,她繼續道:「也許你心裡還在恨我,要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

  寇英杰仍然一動也不動,他只是用眼睛看著她,似乎在分辨她的居心和誠意。他不再期望眼前說些什麼,因為他要講的話太多了,絕非三言兩語所能說得完的。

  郭彩綾道:「你身著孝衣,聽說還帶著一口棺材,可是你親人中有什麼人故世了?」

  寇英杰點了一下頭,臉上帶出難以刻劃的表情。

  郭彩綾道:「你是在送喪?」

  寇英杰又點了一下頭。

  郭彩綾一怔道:「這麼說,你死去的親人是住在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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