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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一


  鹰千里狂笑一声,嘴角淌着血沫道:“苏老头,你用不着神气活现,鹰某人岂是你所能欺凌之人,今天落在了你们手里,一切由着你们,你们就看着办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你们却要说出一个名堂来才行。”一面说他拖着足踝上的链子,唏哩哗啦的已走到了风雪二老面前站定。

  风老人苏雨桐怒叱道:“大胆叛逆鹰千里,在风雪堂内尚敢逞威,还不跪下!”

  鹰千里冷森森道:“你我同帮共事,岂能跪你?”

  风老人神色一变,霍地站起来怒声道:“反了!鹰千里,你敢睨视本帮堂规,本座马上就废了你!”

  雪老人李云飞在一旁厉声叱道:“八弟子听令,将这个无耻叛徒乱刀分尸!”

  八名持刀弟子齐口一声吆喝,一拥而上。

  “且慢!”那位坤坛坛主墨羽岳琪,忽然站了起来。八弟子顿时中止住前进的动作。

  墨羽岳琪在宇内二十四令地位崇高,从不轻发其言,自有其威严之一面。岳琪眼前这种情形,显然却有侵犯职权之意。

  风雪二老是出了名的难说话,自是难以通融。

  雪老人冷笑一声,把半边脸转向墨羽岳琪,道:“怎么,岳坛主对本堂的处决,有什么不满么?”

  岳琪深知这两个老人是出了名的难缠,一个弄翻了,自己先落下侵犯职权一项罪名,实在是担受不起,况乎他丝毫没有偏袒鹰千里之意。便道:“李堂主你误会了!”岳琪尴尬地笑着,抱拳一拱,又道:“鹰千里罪行确实,本座更奉了总令主口令,配合二位老人家,将他拿讯归案。”

  雪老人冷笑摇摇头道:“不错,岳堂主确实为此出力不少,只是审判这两个叛逆,却是我二人职责,况乎尚有总令主事先交待。怎么,莫非岳堂主你认为老夫的判决有什么不对么?”

  “李老言重了!”岳琪含着笑脸,说道:“本座岂能会这般认为——只是,小弟临行之前,承总令主关照,有关鹰千里叛逆之实,务必要掌握确实,任何同谋,都不得轻易放过,况且——”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据小弟所知,最近江湖上盛传出现了一个武技惊人的怪客,此人似乎对本帮怀有深切敌意!”

  他的这番话方一出口,顿时大厅里起了一阵骚动,传出一片喁喁私语议论之声,盖因为每个人对于这个独行怪客都有所风闻,是以一经岳琪提起,俱都有所心会,忍不住交谈起来。

  雪老人脸色更为难看的看向岳琪,冷笑道:“有关那独行怪客之事,老夫一路之上也风闻不少,只是这件事与鹰逆又有什么关系?”

  “不,”岳琪极为谦虚礼貌的道:“以小弟所知,似乎他们之间曾经有所遭遇!”

  风老人插口道:“哦。”

  岳琪一笑抱拳道:“是以,小弟认为二位堂主如能由鹰千里事件,对那个独行怪客有所了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是否这样,尚请二位裁定,小弟无权过问。”说罢抱拳打了一躬,又自坐好。

  风雪二老对看了一眼,风雪二老在愤怒之下,恨不能立时将鹰千里处死乱刀之下,只是岳琪所说的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总之,鹰千里负伤断臂,复加以大刑,罪证既经掌握,谅他无从狡辩,更不虞脱逃,这一点倒可不虑。

  雪老人不愿因私涉公,授人以口实,当下点点头道:“岳堂主这个意见很好,倒是老夫失之草率了!”

  岳琪抱拳道:“那里,”微微一笑又道:“鹰千里虽是罪逆之身,但他在本帮地位崇高,二老何妨赐他一个座位,让他好好答话,不知二位以为然否?”

  风雪二老彼此又对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位岳坛主的用心。

  在场本门弟子众多,似不应以鹰千里如此身分之人,当众受辱,这一点也象征着本门各职的威严不容侵犯,虽是罪逆之身,在刑责未确定前,亦不容例外。

  墨羽岳琪话说得很含蓄,但是语气里却处处在影射暗示着什么。

  风雪二老实在是因为刚纔一搅,雪老人更为此受伤,才会冲动的乱了分寸,此刻经墨羽岳琪这么一提,不禁有醒醐灌顶之势,顿时有所领悟。

  风老人闻言,顿时点头说道:“岳坛主说的是。”立刻吩咐道:“赐座!”

  一张檀木椅子平整的抬放居中。

  风老人转向鹰千里道:“鹰千里,你可以坐下答话。”

  鹰千里微微耸了一下肩,随即走过去,大剌剌的坐了下来。

  风、雪二老相继入座。阴森森的气氛,再次的散置开来,每个人都能感觉出那种紧紧压在血脉里的肃杀。

  风老人一双闪烁着凌厉凶光的眸子,直直的射向鹰千里,道:“鹰千里,你可知罪?”

  鹰千里冷笑着摇了一下头道:“本提调只知有功,却不知有罪!?”

  雪老人又是一声暴叱道:“还要狡辩!”

  却不意鹰千里聆听之下,却像是夜猫子般地发出了一声怪笑。

  笑声一敛,他怪声怪气地道:“各位眼睛不花,都可以清楚的看见,鹰某人这只胳膊可就是最好的证明,有功不赏,无罪刑罚,虽总令主在座,本职一样要向他老人家讨回一个公道!”这几句话说得大气磅薄,倒好像他真有满肚子冤屈似的。

  风老人冷笑一声,道:“鹰千里,你不必叫屈,有关你的一切罪证,老夫二人收集的十分齐全,老夫铁证之下,你虽百口,亦不得擅辩一词!”

  鹰千里怔了一下,道:“风老头,你倒是把话说清楚,鹰某犯的是什么罪?”

  风老人冷冷一笑道:“有关你的行为,总令主无时不在注意之中。鹰千里,这些罪证实在说,早已握在总令主手中,总座知道的比我们更清楚。我给你看一件东西。”说到这里,探手由胸衣内取出了一个活页的折册。

  在座各人,固是不知道金色活页折册是什么玩意儿,可是铁氏兄妹与岳琪、鹰千里这几个人,却都心里有数。

  这本金色小册子,正是总令主随身所带的“金批令谕”,在本帮,这本金批令谕所显示的权威性,更有甚于那枚金球令。

  后者是代表总令主的身分,前者却代表那位总座的亲口令谕。

  在本帮,任何一个人,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在面对这本金批令谕之后,尚能有所抗拒,也绝对不容许任何一个人对这本金批令谕有所置疑。是以,在风老人这本金批令谕一经取出,鹰千里所剩余的一点优越感,连同着他最后一线希望,也紧跟着一并都为之消失了。一阵子战栗,起自鹰千里那看来瘦小单寒的躯体上,在极短的一瞬,他那张瘦削的脸上变幻了好几种颜色,最后却在惨白那个颜色里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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