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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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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说看,你觉出这卷画里,所显示的是些什么?” “是。”寇英杰嘴里答应着,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这卷绢画。“我国河川钟秀,唯黄河以产鲤著称,以眼前这卷图画来说,水质是金,莫非画的是黄河么?” “然。”郭老人微微闭了一下眸子。 寇英杰道:“阳光斜度看来,已尽黄昏时分,当在申、酉之后!” 郭老人忽然眼睛大睁,无限惊讶的凝看着他,“说下去!”寇英杰道:“时当申酉,以太野真经时刻论中提示,这个时刻当属阴泰交接,定者思动,动者思静之时——”郭老人长叹一声,频频点头:“是其人,当有斯论也!”老人的眼神里,显现出无比的祥和与欣慰,那双含蓄着无穷渴望的眼睛里,一时滚动着泪珠,那是一种相见恨晚的惆怅与遗憾。“你——”他喘息着道:“你果然是我——要找寻的那个人——你再说下去。”寇英杰眸子再转向画面,打量甚久。剎那间,他感觉到那百条金鲤,固然是各尽腾欢泼剌为能事,而最特殊的一点,就是百条鲤鱼的姿态,竟然没有雷同之处。这一突然的发现,使得他大生趣味,由不住移近了目光,细细的观察下去。 寇英杰全心全意的在观察着这卷金鲤行波图,郭老人却全心全意的观察着寇英杰。他不胜渴望的道:“你发现了什么?” 寇英杰道:“一百条鲤鱼各有姿态!” 郭老人喘息着笑道:“水呢?” “水?”寇英杰点头道:“啊!水是逆流。” “对了。”郭白云眼巴巴的看着他道:“除了这些,你还能看出些什么?” 寇英杰又注视了一会儿,苦笑着摇了一下头。 郭老人点头道:“这已经很难得了,把画绢收起来!” 寇英杰依言把画卷卷好,交到老人手上。 老人接过来,微微一笑,却又转手把这卷图画交给了寇英杰。 “师——父?” “这个你好好收着,”老人无限凄凉的道:“你我谊在师徒,这是我在临终之前,所仅仅能赠送你的两样东西之一。” 寇英杰怔了一下,内心有说不出的沉痛,却未曾意识到老人所谓的两样东西,除了这卷“金鲤行波图”以外,另外所指是什么?提到这“两样东西”,郭老人脸上荡漾出一种异样的神采。“孩子,”他抖颤着把身子坐正了,“我把我生平最喜爱的两样东西给了你,你,你不——”说着发出了一阵浊咳。 寇英杰搀扶着他依向石面,老人忽然握住了他一只手,寇英杰也体会出他这只手掌火热滚烫,下意识里觉出了不妙。 郭白云凄凉的笑道:“华枝春满,天心月圆,也许我的时候差不多了——” “不!”寇英杰只觉得喉头一阵哽咽,热泪夺眶而出。 郭老人大口的向里面吸着气,道:“我还有一些话要交待你,你要仔细听——着——” “是。师父!” “这卷金鲤行波图——乃是武林中一件至宝,绝非是一件寻常之物。知道它的人不多,但是凡是知道它的人,无不倾其心力冀图占为己有。铁海棠之所以在重伤我之后——还要找到我,目的就是在此!”寇英杰正想说话,郭老人以手势阻止,他接下去道:“这不是一套普通的武功,也不是任何人所都能参透的功夫,图中所示的一百条金鲤,暗含着一套罕世的武功。孩子,你知道这套武功的名字么?” 寇英杰摇了一下头,表示不知。 郭老人脸上带出了一种异样的激动,“‘鱼龙百变’。英杰,那是五百年前,金龙老人所独创的百招神功,妙绝今古天下的百招神功——” “鱼——龙百变?”寇英杰不胜骇异,这套武功的名称实在太奇异了。 “不错,鱼龙百变。你应该听过‘鲤鱼跳龙门’这句话吧!” “我听过!” “那么,这张‘鱼龙百变图’,正是脱胎于金鲤化龙时的各种姿态,旷绝今古天下的奇异姿态。”说到这里,他微闭目光,发出了一声叹息,徐徐的道:“当初金龙老人作此图时,以奇异的智慧,注入笔锋,画中百鲤,固是维妙维肖,各有姿态,然而,如非具有慧心智力之人,却是万万难以猜透其中暗含的招术,可惜!可惜——”他一连说了两声可惜,脸上布满了遗憾。 “英杰,也许你不相信,这卷‘金鲤行彼图’在我手里已有二十年之久。然而,被我参透出其中奥妙,还不足一月的时间——”郭老人说到这里,真是不胜遗憾,那张脸现出了无比的凄苦与“时不我予”。 “如果早悟出半年就好了——”他断断续续的说:“如果我早半年——能悟解这卷图画中的奥妙,最少,也能习会一些图中身法,那么,也就不至于吃铁海某的亏,落得万劫不复的今日下场——” 寇英杰听到这里,心情几乎也同老人一般的沉痛,他深深的垂着头,一言不发了。 郭老人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之后,忽然展开眉头:“这件事不再去谈了,你只须记住,这卷图画,你千万不可示于任何人,即使是静中自我参习,也须格外留意,否则在你功力未曾参透之前,必将广树强敌而罹致了杀身之祸!” 寇英杰点了点头。 郭白云喘息着道:“你把它缠在腿上——这样较安全!” 寇英杰依言照做,按说他得到了如此旷世奇珍,理当喜悦才是,可是他心里却因为缅怀老人的将去而感伤,竟然没有一些可喜的神采。 郭白云又把身子撑了起来,每当他这样做的时候,必然是有重要的话说。寇英杰忙扶着他坐正了身子。郭老人面泛喜色的道:“我刚纔说有两样东西送给你——英杰,你可知道,这第二样东西是什么——”寇英杰苦笑摇了摇头,对于郭老人这种视死如归的精神,他由衷的钦佩,但是对于他这种不尽人事而坐以待毙的行为,却又不敢苟同。 郭白云似乎对于这第二件东西,远比第一件东西更为重视,他的脸上剎那间显露出一种光辉与慈祥。他显得很紧张,很慎重的样子:“第二样东西,其实不是个东西,是——一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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