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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閃電手曹金回過身來,吁了一口氣道:「我的二爺,我這條老命還想多活幾年呢!」

  一面說,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來。

  這時一邊的秦二風也笑著跑了過來,一面抱拳道:「二爺這兩手絕活,我自出娘胎,還是第一次看到,高明,真是名不虛傳!」

  接著又連連向著郭飛鴻打躬,道:「二爺,你要是再不賞臉,我可要給你跪下啦!」

  至此,郭飛鴻才知是中了二人之計,不禁著惱,冷笑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曹捕頭,你未免欺人太甚了!」

  說罷拂袖就走,曹金嚇得連忙趕上去,打躬作揖道:「我的爺,不這麼著,哪能逼出來你這手功夫呀,二爺,我們也求了老半天了,你真這麼狠心麼?」

  秦二風又過來賠笑道:「二爺,我給你跪下了!」

  這回是說跪就跪,真個的撲通一下子跪了下來。郭飛鴻不由嘆息了一聲,道:「快起來,有事好商量,當街跪著多難看!」

  秦二風嘻嘻笑道:「二爺你不答應,我寧可跪斷了腿!」

  郭飛鴻生怕路人看見,不好意思,再者,他內心裡也實在對這個鬧翻了天的女飛賊動了些好奇之心,當下微微思忖了一下,也就點頭道:「好吧,我答應你們就是了!」

  閃電手曹金及秦二風聞言不由大喜,後者著實地向著郭飛鴻作了一揖,才站起來道:「二爺,你真賞臉!」

  曹金咧著嘴道:「二爺,你可說話要算數。走,咱們下館子去。我請客!」

  郭飛鴻冷冷一笑道:「話雖如此,可是我卻也不敢說大話,那女賊既能在江寧、蘇州如此橫行,無人能予制服,我也不見得準成,我只能盡力試試!」

  曹金點了點頭道:「有二爺你這句話就行了。走,咱們喝酒去!」

  郭飛鴻搖頭道:「我還有事,不用客氣了。此事我一定留心,只是你們可不能對外人說,否則這件事我就抖手不管了!」

  曹、秦二人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

  郭飛鴻寒下臉來,道:「那麼一言為定,有事不必來這裡找我,我自會去找你們二人!」

  言罷轉身自去,曹、秦二人彎腰相送,等他走遠了,那秦二風才咧著嘴道:「我的奶奶,好難請的諸葛亮!」

  閃電手曹金一隻手摸著下巴,微微一笑道:「只要他答應了這件事、就不愁那女賊再能上天!看見沒有,人家那兩手,才叫做真功夫!」

  說著他咳了一聲又道:「走吧,咱們去鬧他兩盅去!光愁也不是辦法!」

  兩個傢伙,心定了一半,真就喝酒去了。

  ***

  郭飛鴻獨自在書房沉思著,書案上點著一盞明燈,今天晚上的豔遇,使得他平靜的心湖,起了巨大的波濤。

  他真沒有想到,那個墜身青樓的芷姑娘,竟然會是如此一個不凡的人物,她美得那麼自然,不像一般女子那麼做作,更不像堂子裡別的姑娘,那般滿臉脂粉,滿頭珠飾,她只是那麼淡雅的輕妝,隨便的衣著,正因為如此,她才更美得脫俗,美得出塵。

  想到這裡,他內心不禁起了一種如醉如癡的感覺,這種感覺,是他以往從來不曾有過的!

  窗外蟲聲啾啾,窗內一燈明滅,這位多情的少年俠士,感受到一種難以排遣的空虛和寂寞!

  燈光閃閃,搖曳燈花中,似乎現出芷姑娘那一張微微長圓形的粉臉,由她那沉鬱的瞳子裡,似乎可以看出她那身世的不幸,她孤獨,她寂寞……這一切,似乎和自己是一樣的,似乎也只有自己才能體會她那種憂鬱和不幸,也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去安慰她!

  郭飛鴻禁不住長嘆了一聲,由這位芷姑娘,他又聯想則自己。

  照說自己應該是一個幸運的人了,可是,那是不確定的,這麼大的一個家,並不能安下自己的一顆心。

  十五歲離家,整整八年的時間,他想到,在天山的絕頂,恩師摘星老人是如何地造就了自己一身超人奇技,記得在叩別恩師之時,恩師曾嚴肅地對自己說:「人世上不平的事情太多了,你我的責任,也就是去人群裡化不平為平,化惡為善,立定一個目標志向,生死可以不計!」

  「飛鴻你要記住,珍惜你這一身武功,好男兒志在四方,去吧!」

  然後,老人家把他隨身四十餘年的那一口「寒松劍」,贈予了自己,師徒一場,也就如此地告一段落,也不知何時再能見到他老人家。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走到了書櫃前,打開了櫃門,那口寒松劍靜靜地放在木板上,杏黃色的劍穗上,紮著核桃大小的一顆孩兒紅珊瑚結子,燭光之下,閃閃地發著紅光,這是一口殺人的利刃,它銳利的鋒口,不知飲過了多少惡人的血,可是當它屬於自己之後,竟把它束之高閣,無以為用。

  郭飛鴻信手拿起這口劍,止不住長眉微挑,熱血沸騰不已。

  他拇指緊壓劍上啞簧,一片絲絲聲中,抽出了劍身,只覺得冷氣森森,侵膚生涼,顫抖著的劍刃,微微發出龍吟之聲。

  低頭撫劍,使他幾乎已冷卻的雄心壯志又升起來了。

  他忽然感覺到自己太消沉了,不禁曲指在劍上噹!噹!彈了兩聲,顫動的劍光影裡,這位身負奇技的少年俠士,慨然唸道:「寶劍無恙,斯人沉醉……郭飛鴻呀,郭飛鴻,你的雄心壯志哪裡去了?」

  頓了頓,他接下去喃喃地又道:「芷姑娘呀芷姑娘……似你如此的花容月貌,卻又怎會屈身在下流的風月場裡?」

  「嗆!」一聲,合上了劍鞘,他悲憤地唸道:「我們都是懷才不遇的人……我們都是囚於樊籠之內的……」

  說到此,他苦笑了笑,把劍放回櫃內。

  轉過身來,他搖頭一笑,道:「怎麼又想起她來了?莫非我真的迷上了她?迷上了這個僅有一面之交的妓女!」

  「不!」他又改正道:「她不是妓女,她賣藝不賣身,那鴇母不是說過,她從不接客!」

  「可是她竟然破例的對自己垂青,看來她確是別具慧眼,竟能識得自己這個英雄……」

  想到這裡,他那微剪的長眉,慢慢地舒展開了。

  可是,他又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忖道:「我真是意亂情迷了,那種地方又豈能常去?唉……我還是走吧!遠遠地離開這裡……」

  右手驀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道:「走!」

  燈光為他拍得跳了起來,他站起了身子,只覺得一腔悵惘消退不少。忽然,他耳中聽到一聲清晰的冷笑之聲,彷彿就在窗外。

  郭飛鴻不由為之一驚,只見他左手向外微微一送,那扇窗戶,猛地向兩邊「呼」地一聲啟開。

  冷月之下,他清楚的看見了一個人的影子。

  那是一個娉婷的女人影子,她似乎有意要展露一下傑出的身法,窗門一開,她便纖腰一擰,施展「燕子鑽天」的輕功絕技,咻一聲把身子竄了起來。

  這時郭飛鴻才發現她臉上,還覆著一塊黑色的面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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