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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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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来之后,微微向台下拱了拱手,就在一张铺有虎皮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在这张太师椅后,另外还设有两张椅子,只是其上却没有铺兽皮,这时另有一男一女,分别坐了下来。 靠左面坐下来的,是一个三十上下,一身大红袄裤的女人,郭飞鸿立刻就想到,这女人定是所谓“马二嫂子”了。 看起来,这女人倒还薄有姿色,一张白脸,两道细眉,两只手腕之上,各戴着一双翠镯子,有点像江湖上跑码头卖艺的女人。 猛一眼望过去,这马二嫂子还怪迷人的,可是再细看看,立刻就会对她涂在脸上过多的脂粉感到倒胃! 马二嫂子身边贴身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生得唇红齿白,头上梳着一根冲天小辫儿,也身着大红袄裤,很像画上的红孩儿,甚是可爱,他紧挨着马二嫂子,手里捧着一口二尺四五寸长的短剑,由那样子看,可能是马二嫂子的儿子。 另外的那位“胡三爷”,则是坐在老太爷右手,此人是一个矮个子,留着小黑胡子的中年汉子。 这几个人物,具是大湖教内顶尖儿的人物,平常是不在人前亮相的,这时乍然现身。自然使得人们为之哗然,欢声雷动。 坐在正中虎皮太师椅上的向老太爷,回头对一个弟子说了几句话,那名弟子,立即抓起钟槌,在一个吊着的金钟上重重的击了三下。 说也奇怪,三声钟响,似乎震慑了人群,全场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那名弟子放下钟槌,又侍立在向老太爷身边,老太爷嘴皮动了一下,轻声道:“带活口行礼。” 郭飞鸿心中一动,遂见那名弟子高声呼道:“带活口!” 后台立时有人应了声:“有!” 幔帏启处,走出了一群人来,这群人分抬着四根杆子,郭飞鸿再一注视,止不住一时热血沸腾,差一点要扑上台去! 原来所谓的“活口”竟是活生生的人,共是四个,两男两女,各缚手足,穿在一根红色竹杆上,就像是牲口似的被抬了出来。 就年岁上看,四个当作祭礼的孩子,不过是七八岁,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岁,都生得白白的,样子十分秀气。 这些孩子全身都被剥光了衣服,每人在下体系上一条红布,在冷风里,冻得连连颤抖着。这群汉子,把这两双童男女,分别放在那四张莲花檀木座上,然后退了回去。 这时台下起了一片骚动,有人发出感叹可怜之声,也有嘻笑称快的,却没有一个敢出来说句话。 郭飞鸿看到此,又止不住气往上冲,正想着如何下手拯救这四个孩子,就见那位向老太爷忽地站起来,走到了祭台中央,自供桌下拿起了一枝大笔,饱浸朱砂,走到了四个童男女身前,在他们每个人眉心正中,点了一个红点,随后右手一翻,把那枝朱砂红笔,抛落湖心之内。 四个小孩均像是吓胡涂了,只是楞楞的望着湖心,却没有一个哭的。 向老太爷点了朱砂后,又伸手自供桌上拿起了一口木剑,只见他右手在头上抓了一下,满头白发全数散了开来。 接着,只见他在台上左右前后地转了转,又烧了张黄纸,这时,当空乌云密布,远天现出一大片紫色,湖面上起了阵阵狂风,湖水开始动荡不已。 人群中,立时就有人附会着说,是湖神显灵了,又有的说向老太爷的法术硬是灵。 向老太爷做完了一套法事之后,放下了木剑,高叫道:“酒来!” 立时就有一个黑衣汉子,双手捧过来一个红漆木盆,盆内是满满的一盆红水,想必是渗有朱砂的酒。 向老太爷摆了一个“骑马蹲裆”的姿式,面对着红木盆,蓦地张开了大嘴一吸,盆内酒汁,立时化为一道红泉,长鲸吸水似地注入他口内。 台下万千观众,看到此,震天价叫起好来,不过在郭飞鸿眼中看来,这位向老太爷不过是有些个内功,并算不了什么。 转眼之间,那满满一盆红汁,竟为这位向老太爷吸了一个干净,老太爷的肚子,也就像怀了八九个月孩子的娘儿们似的鼓了起来。 然后,他跚跚地行到台边,面对着湖水,忽地一张大嘴,就听见“哇”地一声大响,自他口中喷出了一天红砂,刷刷如同骤雨般的,洒入湖水之中。 这一手绝活,自然又博得了众人赞赏,掌声有如擂鼓一般,向老太爷的尊腹也就跟着小了下去。 郭飞鸿看这位老太爷偌大年岁,竟然有此功力,确也是不容易了,他方才那一手功夫,前者吸水涨腹,固然有个三五年内功,人人可为,可是后面这一手仰天吐珠,却暗含着武功中极难练的“含砂射影”技巧在内,这一手功夫,要练到向老太爷这种火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郭飞鸿这才明白,为什么大湖教胆敢在地面上作威作福,原来有这么厉害的头儿。这就难怪了! 向老太爷祭酒之后,正式的祭礼遂告开始,人群中也就起了紧张的高潮,郭飞鸿更是聚精会神,以备在适当时下手救人。 天空中乌云更低了,湖面上刮起了稀见的大风,浪花涌起七八尺高下,拍打着岸边的祭品,胆小的人吓得纷纷后退着,忽然电光一闪,震天价的响了一个焦雷。 看样子,可能即将有暴风雨要来临了。 这种情形未免焚琴煮鹤大煞了风景,可是大群的人,仍然紧偎着看台两侧,丝毫没有退意! 向老太爷看了一下天气,不免有些焦急,反过来说,却也未尝不是一个提前结束祭典的好借口。 随着他木剑一指,十一只活鸡抛落湖心,木剑二指,十二只活鸭、活鹅也都下了水,鸭鹅不是能浮水么?他们却在每一只的足上绑一块大石头,如此一来,不愁它们不沉下湖底。 禽祭之后,紧接着牲祭,锣鼓之声,响彻云霄,再加风雷闪电,其声势,真是个惊心动魄。 向老太爷披发仗剑,迈步行法,活羊、活猪、活牛相继抛落湖心。 锣鼓声忽地一停,每个人的心都几乎要跳了出来,只见四名赤膊的汉子,来到了莲花座前,把活生生的人体抱了起来,只等着老太爷木剑一落,四条小生命就要下水了。 郭飞鸿双手一张,把身边人群推开了些,剑眉一挑,就要腾身而上,可是显然有人走在了他的前面,只听得擂台左侧,人群中一声清叱道:“住手!” 郭飞鸿蓦地定足,但见一条白影,如同是展翅的白鹤似的,只一闪,“飕”一声已落在了祭台之上。 匆促中郭飞鸿认出了这人,好像就是方才那个由后硬挤而前的白衣少年,不由微微一惊。 说时迟,那是时,这白衣人身形向台上一落,翩若惊鸿般,便欺到了那四名赤膊汉子面前,遂见他双手向外一抖,叱了声:“去吧!” 随着他掌式一出,四名彪形大汉,立即如同是四只肉球般飞了起来,噗通!噗通!皆都落入湖心浪花之中! 向老太爷陡地神色一变,怒叱了一声:“什么人!”正要挺剑而上,那坐在椅子上的胡三爷,却发出了一声怪啸,双手在椅把子上一按,已抢先腾了过来。 白衣人不慌不忙的回过身子,冷冷地道:“无耻湖匪,你们的报应到了!” 闪电一亮,郭飞鸿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白衣人的脸,那明媚的眸子,玉也似的脸盘儿……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郭飞鸿踏破铁鞋无处找寻的人——冷剑铁娥。不,现在应该说他是“方和玉”,因为她仍然是一身公子哥儿的妆扮。 郭飞鸿全身打了个颤,一时又惊又喜狂呼道:“铁娥!铁娥!” 可是,雷声、人声、风涛声,响成一片,谁能听清楚他在叫些什么! 那位胡三爷身子一扑过来,双手猛然抖开,照着冷剑铁娥前心上就打,他嘴里用很重的皖语骂道:“打死你个小杂种!” 可是这位经过乔装的白衣少年,却不是容易打发的,胡三爷双掌才一打出,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失去了对方的踪影,他猛地向下一劈一转,可是白衣人右手向外一挥,骈二指隔空一点,叱了一声:“站着!” 胡三爷可真听话,你看他那副德性,瞪着眼张着嘴,果然一动也不动了。 这真是一件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整个在场的人,都被吓傻了。 忽然当空一声霹雳,大雨倾盆而下,狂风骤起,惊涛打上岸来,天地一片混乱,人们狂呼大喊,纷纷逃开避雨去了,大人叫小孩哭,谁也不再关心台上人死活了。 郭飞鸿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他双手用力的逼开身边涌散的人群,高呼道:“姑娘,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足尖一点,捷如飞隼似的,飞扑到祭台上,这时冷剑铁娥正与几个黑衣人打在一起,只听碰!碰!闷响中,那群黑衣弟子纷纷被击落台下。 郭飞鸿一扑上来,正迎着一名黑衣汉子,这汉子一举手中钢刀,搂头就砍,郭飞鸿掌心微吐,这汉子未及近身边,便弃刀仰地,口吐鲜血而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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