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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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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个叫“春红”的丫鬟在梯口探出头来,向着少年连连招手道:“郭少爷,请上楼来!还有,我们姑娘问你的大名怎么称呼?” 少年笑了笑,道:“我叫郭飞鸿!” 一面拾级而上,春红一双大眸子在他身上转着道:“郭少爷,你住在本地?” 郭飞鸿点了点头道:“不错!” 登楼后,由春红引到了一间香阁内,郭飞鸿方待落座,忽听背后一声轻笑道:“郭相公,劳你久等了。” 郭飞鸿不由吃了一惊,猛然转身,只觉得眼前一亮,不知何时,背后已然俏立着长身玉面妙龄少女。 那少女生得简直太美了,她那么亭亭地立着,平视着,像是月下仙子一般,忽闪着一双剪水双瞳。 总之,她这么突然地出现,使得郭飞鸿一阵急速的心跳,他只觉得这姑娘英极了,那眉儿,双瞳,樱唇,瑶鼻,无一不美,那俏丽的一双唇角,更似风情的源头,只消微微牵动,双颊上便弥漫出万种情态! 这就是眼前的芷姑娘,她还留着漆黑的一头秀发,只是那么随便地挽着,看来却越增韵致。 郭飞鸿微微欠身道:“岂敢、岂敢!我来得太冒失了……姑娘你不要见责才好!” 这位艺名白芷的姑娘,秋波向着他微微一转,浅浅一笑,露出了一对梨涡儿,道:“相公快请坐!” 接着转向着春红道:“给这位相公倒茶!” 郭飞鸿称谢落座,只是他那双痴情的眸子,仍直直地望着她,望得她怪不好意思。 这位芷姑娘上身穿着一件粉色弹墨的小汗衫,下身则是一袭葱色的八幅风裙,脚下是一对绣有兰草的青缎子花鞋,竟然是一双天足。 她似乎发现了对方在看她的脚,不由微微一藏,浅浅一笑道:“相公你家就住附近么?怎会想到来这里玩?” 郭飞鸿初来,本有几分情怯,可是由于这位白芷姑娘的大方举止,以及为她不俗的仪态谈吐所感染,渐渐也就回复了原有的开朗。 当时闻言之下,他含笑道:“久仰姑娘风范,今日特来拜访,想不到姑娘竟是如此女中翘楚,好不令人钦佩!” 芷姑娘露出了细白的玉齿,瞟着他笑道:“女中翘楚,我哪里敢当,郭相公真会说笑话!” 说到此,蛾眉微垂,似乎勾起了一点轻愁,轻轻叹了一声,苦笑道:“相公只要不赚弃,已是感激不尽,怎当得这钦佩二字。” 郭飞鸿摇了摇头道:“我与姑娘,虽属初见,但觉姑娘秀质天生,风华绝世,莲花不染污泥,更是难得,怎敢出言讥讽,姑娘万请不要误会才好!” 这位芷姑娘,闻言不由微微一怔,那双澄波的眸子,含有几分怯意地向着郭飞鸿望去,遂即轻轻点头道:“相公这几句话,我可是记在心里了。” 说着话,春红已捧着一个古瓷盖碗走出来,芷姑娘微微一笑道:“相公请用茶。” 她说着遂自春红手中,接过了茶碗,送向郭飞鸿面前。 郭飞鸿双手迎接着道:“谢谢姑娘,我还不渴。” 话未完,不知怎地,只见这位玉人儿似的芷姑娘,足下跄踉一滑,口中“唉呀”叫了声,手中茶碗,整个地向着郭飞鸿身上飞了过去! 郭飞鸿不由为之一惊,事出突然,不及防备,只见他口中“噢”一声,右手蓦地向外一分,掌心微送,已用食中拇三指,轻轻捏住了盖碗的底部。 同时间,他身形侧转,如同一只燕子似地飘到了一边! 那种姿态,看起来真是美极了! 这两种动作,几乎是同时施展,接碗,腾身,剎那完成,等到落地之后,再看手中那碗茶,依旧是原来的样子,滴水未溅。 这轻快捷巧的身手,在他施展起来,丝毫不觉得勉强,竟是那么自然如意。 芷姑娘似乎微微呆了一下,可是接着她就嫣然一笑,道:“相公,好俊的一身本事!” 郭飞鸿急切间,不自觉地施展出了一手轻功,为对方看出了秘密,脸上也显得有些不自然。 可是,他也不介意,当下关心地问道:“姑娘你的手可曾烫着?” 芷姑娘望着他甜甜地笑了笑道:“如非是相公手快,我可难免要出大丑了,真是大大的失礼。相公,你可要多多包涵!” 她说着话,那双剪水瞳子,直直地逼视过来,似乎是极力地想由郭飞鸿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对于这个人,她仍然是一个“谜!” 一场虚惊,很快的就过去了。 可是,这位风华绝世的芷姑娘,却似乎自此而后,已失去了原有的兴头,而显得有几分落落寡欢。 她不时地凝视着郭飞鸿,或暗暗地发着呆。 她那一双蛾眉,时而轻轻地蹙起,可是当它情不自禁地舒展开时,却透出一种尖锐的意志,只是这些,对方那位初涉欢场的少年,竟是没有发现! 首次来访,尤其是对像芷姑娘如此一个风尘奇女子来说,郭飞鸿不便多留,坐不多时,他就起身告辞了。 芷姑娘一直送他到了月亮洞门前,才依依不舍地含笑道:“相公,明天再来坐呀!” 郭飞鸿笑道:“一定!” 一揖转身,大步向前面走去,芷姑娘遥遥地望着他那颀长的背影,露出了一丝浅笑,喃喃自语了一句,只是声音太低,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郭飞鸿回到了家门口,那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宅子,门前立有一双大石狮子,深黑色的两扇大漆门上,挂有一双大铜环,映着寒月闪闪放光。 这是苏州富户,郭老员外世昌的府第,在本城南面,离“北塔寺”很近。 郭世昌共有两子一女,长子飞羽,早已成家立业,服官京中,女儿飞萍,尚待字闺中,不过自幼已许配了人家,过了年,也就要过门了。 说到这个次子郭飞鸿,那是老员外最伤感的一件事。他禀性聪明却不求上进,知书达礼而不求取功名,尤其令郭老份外寒心的是,这个家对于他,竟是丝毫不值得留恋,自从郭飞鸿在十五岁走失之后,整整八年没有音讯,一直到半年以前,才又回来了。 可是他回来以后,性格丝毫未变,似乎较诸先前更怪异了许多。 郭老头一生气,也就懒得再管他的事,如此郭飞鸿生活得倒也自在,只是他如海的心胸,久怀的壮志,却愈发地掩不住了。 这个家里,他不理任何人,除了和妹妹讲几句话,他是很难得理谁的,他独居在一个小偏院里,院门永远是深深地闭着,不许任何人出入。 可是时间久了,下人们却传出了一些耸人听闻的话来,他们传说这个二少爷所以独居的原因,原来是便于练习武技。 据一个年老的家人鸿福说,在一个月明的晚上,他亲眼看见二少爷在院内的修竹上飞跃着,起落间,竟有如飞鸟似地快捷。 鸿福还偷看过这位二少爷练习剑术,他后来形容说,所看见的是一片白光,而且更有声有色地说,曾亲眼看到这位二少爷用掌中剑,劈下了两只当空的燕子! 如此一来,这位二公子身怀绝技的传说不胫而走,知道的人很不少。 郭飞鸿也就为此显得更孤独了,他很不习惯人们那种好奇惊异的目光,因而也就功了思迁之意。 夜色之中,他的马来到了门前,郭府的两个大灯笼,照着门前高大的登马石,郭飞鸿翻身下了马,他脑子里仍在想着那个芷姑娘。 他喜欢她的风雅不俗,尤其是她那一双明媚的眸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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