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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話聲方歇,岔道裡蹄聲噪耳,大群人馬,風馳電掣般已自湧出。

  隨著為首馬上人的弓弦一響,前座上車把式「哎喲」一聲,前心中箭,一個倒栽,跌落塵埃。

  九騎快馬,風簇雲擁,亂蹄踐踏聲中,已列隊當前。

  一式的短衣勁裝,背插長刀,卻由一個佩有流星雙錘,手持長弓的黑衣壯漢率領。

  這人箭不虛發,只一箭,已將對方趕車的把式射死弓下,狂笑一聲,手指當面馬車,大聲喝道:「你們跑不了,快把車裡的小子獻上,饒爾等不死,要不然,這趕車的就是你等下場!」

  馬車內的小書僮,早已嚇得臉色驟變,砰一聲關上了車窗。

  隨車的兩名漢子,自是吃驚不小。其中高瘦的一個迅速跳上車轅。操起馬韁,叱了聲:「衝!」

  驀地弓弦響處,自對面黑衣壯漢手上,又發出一箭,直取馬車上高瘦漢子前心,卻為後者抄手接住。

  說時遲,那時快,隨著來人的一聲吆喝,九騎快馬,一擁而上,直向馬車圍撲過來。

  隨車的黃衣漢子,方將一口鬼頭鋼刀自鞍前撥出,卻不知對面領頭的黑衣漢子,身手了得。隨著這人的一聲怪笑,小南瓜般大小的一隻流星錘,忽悠悠已自飛到眼前。

  黃衣漢子驚呼一聲,陡地自鞍上騰身而起,卻不過僅以身免。耳聽得砰一聲大響,流星錘撞了馬頭,熱血四濺裡,一顆馬首當場砸為稀爛。

  黃衣漢子幸而縱起,卻也嚇得不輕,隨著他落下的身子,早已是步履蹣跚,可是對方馬上的黑衣壯漢,卻是放他不過。

  黃衣漢子身子尚未站定,對方的另一隻流星錘,已忽悠悠再次來到,有如流星一團,直取黃衣人當胸,砰地擊了個正著。

  這一錘力道至猛,黃衣漢子血肉之軀如何當得?隨著對方流星錘的走勢,黃衣人整個身子足足飛出去丈許開外,一頭撞向山壁,當場死於非命。

  這番場面看在死者同伴、那個高瘦漢子眼裡,焉能不為之觸目驚心?他這裡方自驚呼一聲,待將操車急行,可是對方馬上黑衣漢子的一雙流星錘,卻是了得。雙錘交互施展,兩丈方圓內外,全已在他控制之中。

  高瘦漢子韁繫未啟,對方手上斗大的一團流星,已自忽悠悠臨近眼前。觀其來勢,萬難閃躲。

  「啊呀!」車座上的高瘦漢子驚呼一聲,這一霎,即使騰身閃躲,也已不及,眼看著這就濺血於對方錘下的俄頃之間,驀地,空中一聲暴喝。

  「慢著!」

  一個人影,疾若飛猿,陡地自半山峭壁間飛墜直下,不偏不倚,竟自搶先一步,落在了車轅前座。

  眾人乍驚下,才發覺到來人竟是一個高大的散髮頭陀。

  這個頭陀身法好快!隨著他落下的身子,半截鐵塔般的偉壯,卻是輕功極佳,並未帶出來什麼聲。

  散髮頭陀必然在事先早已觀察好了,落身、伸手、時間、出手,配合得恰到好處。馬上壯漢的出手流星,眼看著即將在瘦高漢子身上爆開一朵血花,偏偏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散髮頭陀自空而降,給攪了局。

  噗!那隻流星錘,已到了頭舵手上。

  自然,並非是流星錘的本身而是連繫在錘身之後一截鎖鏈,被頭陀一手抄住。

  馬上壯漢怒吼一聲,用力向後一扯,鎖鏈子嘩啦一響,扯了個筆直。那隻流星,兀自紋絲不動地抓在對方手裡。

  這麼一來,馬上漢子才知道來人的厲害,一聲暴喝道:「和尚找死!」話聲出口,第二個流星錘,忽悠悠繞了個半圓圈子,有似長虹貫日,自側面猛襲過來。

  散髮頭陀早已顧及有此一手。

  原來他現身之始,手上即撐著一桿禪門的月牙方便鏟,這一霎,便自派上了用場,迎著對方另一隻流星錘的來勢,散髮頭陀手中的方便鏟驀地往空中一舉,刷啦啦!一陣子鎖鏈響聲裡,已把對方來犯的那隻流星,緊緊纏住。

  這才是實力的接觸。散髮頭陀必然有驚人的臂力,眼前這麼一來,更是毫無置疑地與對方較上了手勁兒。

  隨著頭陀的一聲叱喝:「起!」方便鏟嘩啦一搖,連同著右手猛厲的回帶之力,對方馬上的黑衣壯漢,竟自萬難挺受,整個身子便隨著這股勁頭兒,忽悠悠地凌空飛越而起,撲通摔落地上。

  不用說,手裡的那隻流星錘,自是萬難把持,怪蛇似地飛越出手,刷啦啦!全數都纏到了頭陀的方便鏟身上。

  眾聲大嘯裡,待將一擁而上,偏偏墜落地上的黑衣壯漢心有未甘,再次怒叱一聲,一個鯉魚打挺自地上霍地躍起,箭矢也似直向著頭陀身上撲去。

  散髮頭陀早已等著他了。隨著對方的來勢,頭舵手裡的方便鏟,霍地向前一指,直取對方前心,右手搶自對方流星錘,更不留情,陡地向著來人頭上掄去。

  黑衣漢子大吃一驚,慌不迭向左面一個快閃,才將縱起的身子,又自倒了下去,險險乎閃開了頭陀當胸的方便一鏟,卻是逃不過自己的那隻流星錘。

  砰!銀光乍現,雖然沒有擊中他的腦殼,右面肩頭卻是逃閃不開。這一錘的力量,決計不會少於先時他賜與黃衣人的那一錘,怕是更有過之。

  黑衣壯漢痛呼一聲,就地一連兩個打滾,右面肩骨當場砸為粉碎,滾動之間,鮮血怒噴,當場已是昏了過去。

  馬上眾人在黑衣壯漢還沒出手之前,已有聳動之勢,這一霎目睹著頭兒的處身下場,早已嚇破了膽,哪裡還敢有所異動!一時俱是怔在了馬上。

  散髮頭陀哈哈一笑,手杖同揮,已把纏於鏟杖身上的一隻流星錘連同手上的那一隻一併飛了出去,忽悠悠好不駭人。

  艷陽下,兩隻流星錘,連同著正中串聯的一截鋼索,閃爍出一條刺目銀光,雙錘分離足有丈許,橫飛直掃下,馬上眾人,首當其衝,雖未被雙錘直接命中,卻受制於正中鋼索的橫掃之勢。

  亂叫聲中,即有四名漢子,被飛鏈鎖中咽喉,當場由馬背上仰身跌落。

  現場頓時為之大亂。

  散髮頭陀施展了這麼一手,已無需再行出手,一時得意之極,睥睨四方,洪聲大笑起來:「哪一個不怕死的,只管放馬過來,看看洒家怕是不怕?」一面說著,手裡的方便鏟頻頻就空盤舞,嘩啦啦震耳有聲,平白地助長了幾許威風。

  眾人眼看著和尚這等威風,特別是頭兒一上來已被擺平地上,此刻更是死活不知,再加上四名同夥的墜馬,早已由不住嚇破了膽,哪裡再敢輕舉妄動。

  當下各人在馬上互相以目示意,隨即翻身下馬,張皇萬狀地把幾個墜馬同伴以及為流星飛錘所傷的頭兒攙扶起來,隨即上馬離開。

  來得快!去得更快!轉瞬間走散一空,卻自留下了一地的刀劍兵刃,甚至於那一對流星飛錘,也仍然棄置地上,來不及拾回。

  散髮頭陀眼見這般,由不住再次洪聲大笑,目注當場,好不得意。

  車轅上的高瘦漢子,原是自忖必死,想不到陡然自空而降的散髮頭陀,卻於驚險萬狀裡,救了自己一命,當然,對他來說,更重要的是保全了車座內主子洪九公子的安全。

  這番驚喜來得過於突然,再加上目睹著另一同伴黃衣人的慘死,簡直是悲喜交加,一時間只管看著身邊那個高大的散髮頭陀發起呆來。

  散髮頭陀哈哈大笑道:「你怎麼啦?」

  高瘦子這才忽然警覺,臉上強自做出一片笑容道:「啊啊啊……倒是忘了謝謝這位大師父了!」

  頭陀又自狂笑一聲,身形微聳,已躍下車轅,伸手就要去拉開車門。

  高瘦漢子一驚道:「慢……著……」

  他隨即由車座前躍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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