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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


  「別再多說了!」柳蝶衣臉上頗有不耐,「李七郎深遭人忌,我都知道,他雖然不是我們正式的成員,可是這些年以來,卻為我們做了很多傑出的事,這些卻不是大家所知道的,甚至於連你也不十分清楚。」

  「我知道!」時美嬌微微一頓說,「我只是擔心主座您的身子……」

  臉上做了一個十分詫異的表情,終至什麼也沒有說,時美嬌說了這句話,更是不敢再向他多看一眼,隨即把眼睛移向一旁。

  這件事情便似到此為止了。

  時美嬌再向柳蝶衣注視過去時,後者已換了一副表情,卻又似另有所思。

  「有件事情,在你走以前,需要你為我完成。」

  顯然是又有了新的命令了。

  時美嬌呆了一呆:「什麼事?」

  「要你去殺一個人!」

  「誰?」

  「簡崑崙!」

  時美嬌頓時為之一驚,臉上一時現出了驚詫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才又回復了原來的鎮靜。

  「主座要殺死他?」

  「嗯!」柳蝶衣在枕上點了一下頭。

  「為……什麼?」

  時美嬌感到很奇怪,如果當日要她殺死簡崑崙,一點也不奇怪,今天再要她下手,顯然就含有非常的意義,特別是在她以為柳蝶衣已打算把簡崑崙收為己用之後,忽然間卻又竟然有了如此轉變。

  柳蝶衣搖搖頭,沒有多說。

  他是說不出口的,以他的聲望、自負,目空一切,要他親自說出來怕一個人,特別是對方還是一個後生小輩,這句話無論如何是難以啟齒。好在,他一向自負慣了,他的話當然也就是命令,要殺誰就殺誰,只吩咐一聲就夠,用不著說原因。

  時美嬌其實也已知道是什麼原因。剛對李七郎已有透露,只是想進一步證實而已,柳蝶衣不欲多說,或許存心在維護他高高在上的尊嚴,因為就時美嬌所知,這個天底下,確實還不曾有過一個人,在他心底被認為對自己構成威脅過,要他親口說出來殺死簡崑崙,為絕後患,這樣的話,對他來說是很困難的。

  「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

  柳蝶衣臉上才似有了一些喜悅。

  透過他詭秘的眼神,像是涵蓄著某種試探,也許指明了要時美嬌下手去殺簡崑崙這樣一個人,正是對她是否忠貞的測驗。

  時美嬌點了一下頭:「我知道了,最遲明天子夜以前,我會做好這件事情。」

  卻在這時,門扉輕叩,傳過來李七郎的聲音:「燕窩粥送來了……」

  「來……」柳蝶衣說,「是七郎?你們都進來吧……」

  看來他像是很餓了。

  房門開啟,進來了三個人。李七郎、雷公公以及專為送飯的侯三兒。

  侯三兒也像這裡其他的小廝一樣,穿著件寬鬆的藍色長衣,戴著黑色氈帽,帽簷低低的,似乎遮住了他的眉毛。他是被指定專為侍候柳蝶衣的四個小伙子之一,負責每晚柳蝶衣的飲食打點,不用說,他也是經過特別指定,能夠自由通行飄香樓的少數人之一,人很老實,也很聰明。

  李七郎正自為著柳蝶衣約談時美嬌過久,而有所納悶,乍然看見送食的侯三兒來了,自是喜出望外,立刻叩門請示,柳蝶衣這一霎興頭頗高,便叫他們都進來了。

  侯三兒不敢向床上的主座多看一眼,只把長方形的漆木食盒,恭敬地放置几上打開來,由裡面雙手捧出了熱騰騰的燕窩粥來。

  李七郎卻由他手裡轉接過來,進前侍餐。

  房間裡光線不足,大家的視線,顯然只是集中在柳蝶衣一人身上而已,侯三兒恰立在床角那邊暗影角落裡。自然,誰也不會去注意他。他卻爆出冷門地來了一手驚人之筆。

  隨著他彎腰直起的身子,一口長劍,幾乎毫無聲息地已指向柳蝶衣的咽喉。

  顯然早已經過一番事先用心。劍身上塗滿了墨,以至於出劍的一剎那,非但沒有響聲,更無刺目白光。

  總是導因於柳蝶衣的全身動彈不得,加以侯三兒的靈巧劍技,才至於在滿室高手環伺之下,從容得手。

  柳蝶衣似乎在對方出劍的一霎,已自有所覺,倏地睜大了眼睛,對方的鋒利劍尖,恰於這時已指向他的咽喉。

  持劍人功力了得,這一劍原本可以直穿而進!柳蝶衣縱使有蓋世神功,驚天劍技,也無能為力,勢將濺血對方劍下。

  卻是對方別有居心,或是心存仁厚,總之,就在掌中長劍,幾乎已貫穿對方頸項的一剎那間,忽然停住。凌人的劍氣,使得床上的柳蝶衣身子起了一陣戰慄。特別是咽喉部位的強力刺痛,使得他由不住發出了急促的咳聲。

  這一瞬,無疑是全室震驚。

  李七郎、時美嬌、雷公公,俱都近在咫尺,當此突變的剎那不約而同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前欺近過來,只是卻仍然慢了一步。那人的劍早已指向柳蝶衣的咽喉。

  「侯三兒!你瘋啦?」

  出聲喝呼的是雷公公,一瞬間的巨變,把他嚇傻,怎麼也沒有想到平日恭順老實的侯三兒會做出這等有異倫常的事?

  然而,緊接著他們俱都發覺了有異,問題是,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侯三兒。隨著這人左手揭處,摘下了頭上的氈帽,才自現出了他的原形──簡崑崙。

  簡崑崙的本來面目方自出現,在場各人無不大吃一驚。

  然而除了極大震驚之外,卻是一無可為,甚至於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那是因為主座柳蝶衣的一條性命,已在對方掌握之中,稍有不慎,後果不想可知。

  時美嬌、李七郎、雷公公幾乎都愣住了,三雙眼睛涵蓄著無比的驚愕,直直地向對方瞪著,俱不知下一步的結局如何……

  簡崑崙果真在此一霎,推出長劍,柳蝶衣即使功力再高,也萬無活理。所幸,他還沒有這麼做,顫動的劍身,逼發著緩緩冷意,雖未出劍,卻能意會著凝聚的功力可觀。柳蝶衣那等造詣之人,亦不敢冷漠視之。

  「是……你……」柳蝶衣總算由驚慌裡,回復了原來的鎮定,「你的膽子不小……」

  「這句話現在應該由我來說!」簡崑崙無視於身側的三個大敵,專注於床上的柳蝶衣,冷冷地說道,「應該是你的膽子不小,柳蝶衣,你可曾想到,有此一招?」

  時美嬌在一旁冷冷說道:「這麼做,對你顯然是不利的,我以為,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最好把劍先收起來,有話慢慢地說……」

  李七郎哼了一聲,細著聲音說:「難道你忘了,你這條命是怎麼保全的?先生要是有意殺你,你還能活到現在嗎?」

  「你……小子是怎麼進來的?」雷公公氣極敗壞地說,一張臉都漲成了豬肝顏色。

  其實這也正是眼前每一個人心裡所想的,簡崑崙怎麼能識透飄香樓詭異玄奇的陣式,乃得從容進出?這無異是在場每個人心裡的疑團問號。

  「這就是我的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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