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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这却也使他有了一线希望。即是尽管搭救朱蕾已属无力,而时美娇的生死却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这个事实显然柳蝶衣是完全理解的。

  “你的功力大有进步,颇有一日千里之势。”柳蝶衣脸上仍然挂着微笑,“时堂主显然还没有认清楚这一点,才会三番两次的在你手里吃了大亏,说来也是她咎由自取,死而无憾,不过,看在多年主从的份上,我却也不能置她不顾……”

  顿了顿,他才缓缓地又接下去,“你很聪明,当然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是不是?”

  他笑得很自负,也很诡诈。

  简昆仑点头道:“我很清楚,你是要用九公主来交换时美娇?”

  “你很聪明……”柳蝶衣一笑道,“难道不值?”

  “不……”简昆仑说,“完全公平。”

  身势微转,从容地把时美娇平置长案,后者仍在昏迷之中,完全懵懂无知。

  如此一来,简昆仑更可从容握剑,情形之微妙,正与柳蝶衣之于朱蕾一般无二。饶是柳蝶衣诡异莫测,却也难望取代简昆仑所掌握于时美娇的完全优势。

  “那么就这么说定了!”

  柳蝶衣说:“把时堂主交给我,九公主立可自由。”

  简昆仑说:“九公主自由之后,时堂主任你自处!”

  柳蝶衣微微一笑,说道:“好!”

  却不见他身子移动,朱蕾立刻即觉出身上的那种束绑感觉为之一松。顿时,她身子为之大大摇动一下,本能的一个翩跹,转到了简昆仑身边。

  “这里不好!”简昆仑眼睛瞬也不瞬地直向柳蝶衣盯着,嘴里却是在对朱蕾说话:“殿下,你到外面去,跑得越远越好,能藏就藏,要闭住呼吸,不要出一点点声音──快走!”

  用力一推,差一点让她摔了一跤。

  朱蕾当然明白眼前是性命攸关时刻,爬起来转身就跑,却是跑了一步,又回过头来。

  简昆仑怒声道:“快跑!”

  朱蕾怔了一怔,却似依依不舍:“你……呢?”

  “我不要紧,你快走吧,记住越远越好!”

  朱蕾才不再吭声,大眼睛满是关爱深情,转了一转,霍地转身飞快奔出,脚步声清晰可闻。

  一直到完全听不见了,又过了一会儿,简昆仑才向后退了三步,让开了此一面地势。

  换言之,时美娇已不再在他控制之中。

  柳蝶衣哈哈一笑,目光精芒四射,却似不无激赏:“你对我防范得很周详啊……”

  简昆仑一笑:“大敌当前,不得不加倍小心!”

  柳蝶衣哈哈笑道:“其实大可不必,我已经说过恢复她的自由……”

  “你可以说了不算!”简昆仑冷笑一声,“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柳蝶衣却也不愠,一时含笑道:“人生得一知己,已是难能,更何况是一个红颜知己……简昆仑,你生何幸,竟蒙佳人如此青睐垂爱……怪不得你誓死相随,捐躯以报了。”

  “你言重了!”简昆仑说,“我果然有誓死之心,却未必就此捐躯!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还活着么?”

  “那是因为我现在还要你活着!”

  一霎间柳蝶衣眼睛里闪烁着极其自负的目光。他并不急于对时美娇立刻解救,却把注意重点放在眼前的简昆仑身上。

  说话的当儿,大股无形气机,霍地直向简昆仑身上袭来,情景与先时的朱蕾极其相似。

  然而简昆仑却不是朱蕾。他伟岸挺立的身子,甚至于一动也不动,风采依旧从容。

  他当然知道柳蝶衣功力远远超过自己,却是,也有其自恃之一面。

  这一霎,他一面把聚集的功力,缓缓放出,用以与对方抗衡,表面上丝毫不见慌张。

  “柳先生,不要太过自信了!”简昆仑缓缓说道,“难道过去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这教训两个字,确是予柳蝶衣以极大刺激。显然是在暗示他,当日简昆仑既能逃脱飘香楼的十面埋伏,并不曾受制于他,今日又有何惧?

  而且,如果柳蝶衣思想更深一层的话,这教训二字的涵义也就更相对升高,不啻是在暗示他,当日简昆仑亦曾饶其不死。

  对于柳蝶衣这般身份兼以自负的人来说,那件事无疑使他刻骨铭心,引为生平奇耻大辱。

  自然他被激怒了。只是这怒火却难望在他脸上看出,唯一所能显示的,也只是他深邃的眼睛。

  “哼!说得好!”柳蝶衣缓缓点了一下头,“我确是记忆深刻,不劳你再提醒!”

  陡然间,简昆仑感觉出传自对方身上的那股无形劲道,忽然大为增强,以至于简昆仑猝当之下,几至站立不稳,他却拼出全力,也要挡他一挡。一挺之后,总算没有当场出丑。却不禁心里嗵嗵直跳,丹田力虚。

  若是这一霎柳蝶衣再一次进力,简昆仑可就保不住当场出丑,或是内里受伤了。

  这一点,似乎简昆仑有相当的把握,即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甚至于可以断言,这一场气机的抗衡,便自到此为止。

  柳蝶衣显然很是惊讶。

  “你的功力果然大有进步,可是……却也到此为止了吧?”柳蝶衣自负地冷冷说道,“我只需略加内力一成,你便将丑态毕露。”

  简昆仑说:“你说得不错,可是那么一来,出丑的也许是我,而真正吃亏受伤的却是你自己。”

  “为……什么?”

  这三个字的声音,已不似先前的理直气壮。

  “柳先生,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简昆仑目射精光地缓缓说道,“你目下病情,我十分清楚。”

  顿时柳蝶衣神色为之一变。

  简昆仑也就不再保留,直言无讳地道:“你受百花奇香侵袭,已然病入膏肓,之所以看来无事,无非全仗神医黄孔的药力维持,我甚至于可以断言,你这种病根治极难,禁忌之一便是用不得功,尤其是内气功力的施展,所以……”他微微地笑了,这笑容真似插在柳蝶衣心上的一把长剑,却由于所说句句属实,柳蝶衣一时竟自无言以对。

  简昆仑又含笑接道:“所以……以你目前情形而论,眼前施展已似在危险边缘,再进一步可就难免自身受害。你一直说我很聪明,其实你一点也不笨,这个道理你当然很清楚,所以我大可对你无需惧怕!”话声微顿,他随即转动身躯,掉换了一个更适当的位置,并乘机松脱了当前一面的强大压力。

  柳蝶衣大大被激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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