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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雷公公不胜骇异地看着他:“大夫您是说,主座的病是花的香味儿……”

  黄孔点了一下头:“我生平只遇过两次这样的病人,柳先生是第三个人……他的情形更要特别一点……这里的花太多了……”

  他说:“每一种花都有一种不同的香味,几十几百种凑在一起,成为一种极特殊的气息,日夜呼吸其间,时日久长便染上了这样的病……当然,这又与每个人的感受是不一样的,有人一点事也没有,有人就不同了……”

  黄孔的眼睛看向时美娇,继续说道:“柳先生爱花成性,即使在他睡榻之旁,也摆满了花,情形就更不一样了。”

  时美娇轻轻一叹说:“那么依先生的意思呢?”

  “第一步,先把所有的花都搬出去……柳先生居住的这个飘香楼内外,所有的花,务必清除……”

  时美娇、李七郎、雷公公聆听之下,都不禁为之一怔,彼此对看了一眼。

  说来这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件芝麻小事,可是行起来却颇有困难。

  时美娇点了一下头,看向雷公公道:“就遵从先生的话去做吧?”

  雷公公愣了一愣:“这个……怕是不容易……”

  李七郎在一旁道:“先生爱花成痴……每日早晚,都要亲自动手浇水施肥,午夜运功之后,更要遍嗅百花之后,才肯就寝,多年以来,已成了习惯,怕是一下子改不过来。”

  黄孔哼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经你这么一说,我更断定,柳先生的病因是与花香有关了……这些花务必要尽快撤除,否则只怕他的性命万难保全。”

  时美娇点点头:“为了主座的身子,自当遵从,先生请放宽心。”

  黄孔叹了口气道:“柳先生爱花成性,这些奇花异草,多数中原少见,晨夕流连其间,感染极深,方才我观察他的脉象、舌苔,再察看他的血色,很怀疑他已有轻度的中毒现象……治疗起来,煞费周章,除了定时服药、扎针之外,还有许多戒律,尤需要严格遵守……”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讷讷说道,“请问柳夫人是否也在这里?”

  众人不由互看一眼,暂不出声。

  雷公公轻轻咳了一声,“不……不在,主座夫人多年前即已仙离……”

  “哦。”黄孔颇似有些意外的样子,“那么,目前身边有几位如夫人侍候?”

  “没有……”雷公公说,“一位都没有……”

  黄孔聆听之下,微微怔了一怔,才自点了一下头。

  李七郎一直垂首不语,至此才缓缓抬起头来:“黄大夫,先生的病……”

  “目前服药与扎针之后,算是暂时稳住了,且待天亮前后再服下一帖药,才可行动自如……到时候再说吧!”

  说时站身而起,看向雷公公道:“有劳总管跟我来一趟,有些丸散需要当面交代清楚。”

  雷公公应了一声,随着他一同步出。

  转出了眼前花径,踏上长廊。

  “有件事情,方才不便出口,”黄孔站住了脚,看向身边的雷公公道,“柳先生病发之时,总管可在身边?”

  “这……”雷公公呆了一呆,“有什么不对么?”

  “恕我直言,”黄孔道,“贵主上的病情,不宜行房,且需力戒!”

  雷公公怔了一怔道,“方才已告诉了你,敝主上如今是独身居住,并无妻妾……”

  “这就奇了……”

  黄孔缓缓地向前踱了几步,一只手捋胡子,回过头看向雷公公道:“那么又是谁侍候柳先生身边呢?”

  “是李少君……”

  “李少君?”

  “就是刚才那个少年!”雷公公前进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难道……”

  黄孔轻轻“嗯”了一声,自语道:“这就是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雷公公满脸诧异地打量着他,恨恨地道:“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邪门儿……”

  黄孔看了他一眼,微微摇了一下头:“事情还没有准儿,老管事你务必嘴上留神,不可声张!”

  “可……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黄孔摇摇头,终是碍难出口,顿了一下道:“再说吧,我们走吧!”

  ***

  时美娇、李七郎亲自动手,将室内盆花移向院里。

  打量着满院奇花,时美娇幽幽一叹说:“可惜了这么多花啊……主座为此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时间,才由各处名山胜境移植过来,一朝砍伐遗弃,真是太可惜了,他老人家怕是不会答应呢!”

  李七郎正将一具景泰蓝盆景双手搬出,谛听下站住脚步道:“谁说不是?只是为了先生的病体,就顾不了这么多了……”

  一面说,随将手上这盆放下,只觉出右面后肩颇有不适,敢情前此与简昆仑对抗,双方各负轻伤,伤势并未痊愈。

  时美娇却已注意到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

  李七郎尴尬一笑说:“一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原来你也知道了?”

  时美娇微微点了一下头说:“这里的什么事情,又能瞒得了我?”杏目微转,她试探性地道:“这个简昆仑,他的武功如何?”

  李七郎说:“很……好……”随即向时美娇注视过去。

  时美娇微微笑了一下,缓缓说道:“也许主座说得不错,简昆仑这个人留不得……”

  “为什么?”

  李七郎脸上颇似一惊。

  时美娇冷冷说道:“这个人极有心思,却又喜怒不形于色……眼前固然不足为畏,怕是有一天终成大害……”

  “不会!”李七郎摇摇头说,“我看还不至于吧!”

  时美娇说:“眼前当然不会,以后可就难说……当初主座要我把他带来总坛,我就觉著有些不对,主座既然也警觉到了不妥,我看不如……”

  李七郎呆了一呆:“姑娘也这么认为?”

  “难道你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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