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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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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当他势尽向下一堕的当儿,暗影之中,忽然有人叱道:“下去!” 一股奇大的风力,向外一吐,冷红溪身在空中,又没有发现掌风来处,一时为这股风力荡出丈许以外。 他身子一个侧滚,勉强挣回了数尺的距离,可是已失去了落足的准头! 脚下一踏空,直向着百丈悬崖之下坠去! 这一惊,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黑暗中,他看到一些藤草之类的东西,连忙伸手一抓。 可是他下坠的势子太猛了,他想攀附的东西、不过是一株野草,只听“哗啦”一声,连人带草,一齐向深涧之中跌了下去。 当悠悠的风,轻轻的吹过来的时候。 冷红溪深深地喘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金黄的颜色。 阳光似乎已过了最盛的时刻,显得有些微弱。 他心中动了动,暗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想着他翻身坐起来,可是身子一动,一阵刺骨的痛楚,令他打了一个哆嗦,不由自主身子又倒了下去。 这时,他才隐约的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试着用手摸了摸身下,真算是万幸,下面竟是厚厚的一层枯草,否则恐怕早就没命了! 他禁不住叹息了一声,自语道:“我是完了!” 他又试着举了一下腿,只不过举起尺许高下,就酸得受不了,又放了下来! 这时候,却有一只雪白的玉手,轻轻地按在了他的额上,一个少女娇脆的声音道:“你现在还不能动。唉……真没有想到!” 冷红溪不由大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来,顿时呆了一呆,道:“你……” 就在他身后,一块平整的石头上,促膝坐着一个紫衣长发少女,不是别人,她竟是雪雁舒又青! 只见她秀眉微颦,碧海似的双目,淡淡的掩着一层轻愁,在她黑而长的睫毛上,沾着一些水晶一般的泪珠儿,似乎方才伤心地哭过。 冷红溪大是尴尬的道:“雪雁……是你!” 雪雁秀眉微微一扬,道:“冷兄,你还不便多说话,你的伤很重,我又不敢动你,这可怎么好呢?” 冷红溪笑了笑,道:“我与姑娘在此相遇,真是想不到的事情!” 雪雁向他注视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声道:“你的命真大,水里也淹不死你,山上掉下来也摔不死你,不过我真奇怪……” 说到此,望着他怜惜的皱了一下眉头,道:“什么人有这么大本事,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冷红溪虽然对这位姑娘的印象不恶,可是到底她姐妹昔日是与敌人一边的,此刻突然出现,更不知她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当时冷冷一笑道:“姑娘不必多问,只怪我运气不佳,现在落在了你的手中,更是无话可说,只是我此刻负伤,却是走动不得,姑娘你去通知那莫环一声,叫他来杀我,或是就此给我一个痛快也就算了!” 说罢,闭上双目,不再多说。 雪雁闻言粉面一红,似怒似嗔的道:“冷兄,你看错人了。” 冷红溪不由一怔,急速睁开了眸子,有些怀疑的道:“怎么,你……” 雪雁把脸偏向一边,忿忿的道:“你莫非以为我是莫环一边的不成?” 冷红溪鼻中哼了一声,道:“昔日在浣花溪,我险些吃了你的大亏,令姐玉鹰更是心毒手辣,你怎说不是莫环一边的?” 雪雁闻言呆了一呆,遂叹了一口气道:“从前我和我姐姐是太糊涂了。” 说着慢慢又转过脸来,有些歉疚的望着冷红溪道:“自从那夜莫环和你在浣花溪上比武之后,我才发现到他为人的阴险,所以决心摆脱他,以前我们实在是太不对了!” 冷红溪怔了一怔道:“姑娘能辨是非、分善恶,令人钦佩,只是令姐沉迷不悟,日后只怕没有好的下场!” 雪雁立时一惊,道:“你见过我姐姐了?” 冷红溪冷笑了一声,道:“岂但是见过了她……不过,眼前她已离开了青城,不知到何处去了!” 雪雁呆了一呆,道:“我只听说她在青城山,结识阴素裳,十分投机,想来劝劝她,想不到竟又扑了一个空!” 说到此,显得很是伤感的道:“冷兄,你此刻不便多说话,如果你信得过,我背你去一个地方,暂时先休养几天,等你身子好了再说,好不好?” 冷红溪试着动了一下身子,只觉得百骸酸痛,那酸痛,系发自全身骨节,使他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他痴痴的望着雪雁,只好点了点头道:“谢谢你,不过……” 雪雁闻言含笑站起来,道:“不要再多说了,来!我先扶着你站起来!” 说着她伸出两只手,把冷红溪慢慢扶起来,自己蹲了下去,微微有些脸红,道:“你趴在我背上!” 冷红溪这时也确实是失去了主意,他只道了声:“多谢!” 当时就把身子倒在了雪雁背上,雪雁舒又青站起了身子,遂展开了轻功,一路纵跃,直向着山岭之上扑去! 她身子每一展动,冷红溪都好似骨头要散了一般,可是他却咬紧了牙根,连哼也没哼一声。 雪雁身形展开,不久来到一片悬崖之前,她收住了步子,皱了皱眉道:“冷兄,你再忍耐一会,就要到了。” 冷红溪点了点头道:“姑娘请便!” 说话之时,舒又青已长吸了一口气,猛地自峰头上投身而下,她背后虽背着一个人,落地仍是十分轻灵,像是一只穿房越脊的大狸猫似的! 冷红溪不由大为赞赏,道:“姑娘好功夫!” 雪雁回眸一笑,道:“不要笑话我了,我这一身功夫比起冷兄你真是差得太远了!” 冷红溪伏在她背后,只觉得这姑娘身形起落之间,轻盈已极,她那漆黑的头发,结成了一条长长的发辫,垂在背后,不时挨到自己脸上。 这时见她回头一笑,吹气如兰,她那微微润着汗水的脸,看来更是娇嫩欲滴。 冷红溪不由心神微震,忙自镇定,不再言语! 眼前有一棵极大的黄果树,遮住了夕阳,有如撑着极大的太阳伞。 舒又青行到了树下,娇喘道:“先歇一会,我走不动了!” 冷红溪咬着牙道:“姑娘只需扶住我,我勉强还可以走!” 舒又青慢慢把他放在树下,理了一下散在前额的秀发,用手向前面指着道:“过了那一片树林子,有一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暂时住下,我设法为你找一个大夫来……” 方言到此,忽听得一声铜钹声响。 二人转脸望去,只见一个黑衣老者,头戴草帽,足踏芒鞋,手上拿着一个竹竿,竿上挑着一块白布,其上写道:“跌打损伤,本人专治。” 老者正提着过长的黑袍下摆,跨过一块山石,右手五指分扣着一面小锣及一杆锣锤,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雪雁不由心中一动,上前一步,招呼道:“喂,看病的是吗?” 老者停住了脚步,向这边望时,舒又青不由蓦地吃了一惊! 原来这老者,生就一副怪相,左边脸上,贴着一块膏药,连左耳也全都看不见了,只现出右面一只独眼,闪闪射出精光。 这还不说,他那一头乱发,由草帽之下露出来,粗细不一的好像结着十来条辫子。 这老人皮肤作古铜颜色,尤其是脸上现出的皱纹,既多且深,一眼就可看出是久历风霜的老江湖! 他向树下二人望了一眼,慢慢走了过来,道:“姑娘,是你要看病么?” 他语声苍老,含着很深的湖北口音,舒又青回身向冷红溪一指道:“是他,你来看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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