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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千手金叶脸色一沉,说道:“叶飞桐,我叫你演一套剑法,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又何必推三阻四?”

  老人的话微含着怒意,叶飞桐不敢再迟疑,只得说了一声:“晚辈献丑了。”

  说毕一撩衣襟,取出长剑,一领剑诀,将“落英剑法”中起手式“金鸡乱点头”,演化为“善才拜观音”,向千手金叶苏沧海行了一礼。

  千手金叶脸色一展,心想:“这孩子真懂事。”

  叶飞桐当下一口气将十式“落英剑法”施展完毕,仍是气定神闲,使完之后,将长剑还鞘,躬身向千手金叶苏沧海行了一礼,说道:“请前辈指点!”

  苏沧海低头沉吟了半晌,正色说道:“本来咱们‘金叶教’的武功,非但不传女子,教外之人更难学得老朽成名的‘千叶剑法’,但是你的情形不同,老朽因你对本教有功,准备破例传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叶飞桐不禁惊喜交集,做梦也想不到,误入荒山,竟然获得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

  但他转念一想,又恐父亲怪罪,于是诚惶诚恐地说道:“晚辈能得到前辈指导剑法,自是求之不得之事,只是此事不禀明家父,晚辈不便接纳。”

  千手金叶苏沧海笑道:“叶飞桐,你不必为此事担心,我又不收你做徒弟,传你一两套剑术,你父亲绝不会责怪你的。”

  叶飞桐恐怕失掉这千载难逢的良机,胆子一壮,想道:“就是拼了受父亲的责罚,也要学那套神鬼难测的‘千叶剑法’。”

  主意打定了,眉开眼笑的说:“晚辈敬遵前辈之命!”

  千手金叶微微一笑,说道:“我这‘千叶剑法’和你们叶家的‘落英剑法’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仔细推敲起来,却又截然不同,你要学‘千叶剑法’,必须依照八卦方向,按步就班地学习,可说是十分艰困难学,但眼下又只有三日之限,能不能学会,全看你的资质和造化了。”

  叶飞桐听老人一说,心里不禁一寒,连忙脸色虔诚地道:“晚辈一定尽力学习,以期不负前辈的栽培。”

  千手金叶微微一笑,说道:“好,好,现在老朽先教你吐纳运气之法,我看你的内功基础甚佳,练起来当不会太难,然后再教你‘驭气导叶’,学习‘千叶剑法’。”

  当下就教叶飞桐如何静坐吐纳运功,并不惜消耗本身真气,助他增加功力。

  三天过得很快,叶飞桐天资敏悟,又肯用心学习,到了第四天的早晨,已将那套鬼神莫测,冠绝武林的“千叶剑法”学会,内功也在不知不觉中增进了许多。

  两人都是归心似箭,千手金叶收拾好了采得的药草,和叶飞桐一道出山而去。

  湘江的夜渡显得异常凄清,几点渔火,点缀着平静无波的江面,两岸也是静悄悄地,仿佛入睡一般。

  远处传来微弱的船行之声,江上驶来一艘渡船,一个船夫默默地摇着橹,船行的速度很慢,原来是乘船的人,关照船夫轻舟慢行,想借此浏览一下湘江的夜景。

  船舱中高烧着一支红烛,照亮了一切,那只是几张简陋的桌椅和一张木床。

  一个心事重重的少年,用手支着下颚,沉默地临窗静坐,遥望着岸上的夜景,眉头锁得紧紧的,似乎想借此抒发一下内心的积郁。

  这少年正是甘子梧,自从那夜在啼风岭别了谢小莉,在江湖上遍寻不着尹一波的踪迹,失望之余,只得买舟而下。

  一路上,他归心似箭,脑子里时时在想:“尹公公一定带着那位叶姑娘回家了,也许当我返家时,他们早就到了。”

  他自我安慰着,立刻便放心不少,但谢小莉明朗的笑貌,和临别时的凄切,却时刻占据着他的心底,怎么也驱除不去。

  他甚至将谢小莉比作一个出身不正的女孩,强迫自己把她忘掉,但是却毫无效果,因此一来,反而更增加了内心的痛苦,最后干脆不这样想了。

  这时湘江两岸在夜幕低垂下异常静寂,连一些声息都没有,甘子梧正想得入神,忽见岸上有一盏灯光,忽明忽灭,不禁觉得很有诗意。

  不料那点灯光突然不停地摇晃,上下左右,似乎暗合规律,时间久了,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不由心中一动,想道:“这盏灯太奇怪了,莫非有江湖人物在此做怪不成?”

  闪电似的意念,在他脑中掠过,随将头伸出窗外,流目向江中观望。

  原来平静的江面上正泊着一艘大船,船头上立着一条人影,手中也抱着一盏小灯,正在上下左右的摇动。

  甘子梧此时已被岸上和江面两盏灯光的摇动,引起了强烈的奇疑。

  当他集中注意力细看之下,立刻发现两盏灯光的摇动,正相吻合。

  甘子梧不由一皱眉头,猜忖道:“这两盏灯一种暗号,不知是那一路江湖人物在此兴风作浪?反正我也闲得无聊,何不叫船夫暗暗跟踪一阵,看看这只船上到底弄什么鬼?”

  主意打定了,正想抽身出外,忽然岸上的灯光消失了,船上的人影,也在同时走入舱中。

  甘子梧当下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到得船头,只见那老船夫,正在慢条斯理地埋头摇橹。

  他一见是舱里的少年客人,连忙堆下笑脸,说:“公子爷,您不在舱中歇着,出来作甚,外面的风可真冷哩!”

  他见甘子梧文质彬彬的一个富家公子,以为他娇生惯养,禁不起风寒,心想:“舱里有多舒服嘛,何苦跑出来受冷哩!”

  江上春寒料峭,冷风拂面吹来,吹动了平静的江水,荡起了粼粼的波纹。

  甘子梧暗暗好笑,说道:“船家,你看到泊在前面的那只大船没有?”

  老船夫睁大眼睛向江边看去,果然那儿停泊着一艘大船,奇异地说道:“看见啦,公子爷有什么吩咐?”

  甘子梧微微一笑,说;“等下那只船开行时,你记住远远地跟着它。”

  老船夫不由心中起疑,说道:“公子爷大约出外不久吧,这湘江江面上可不安静哩,出门在外,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甘子梧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约有五两重,递给老船夫,笑道:“你不要管这些事,只顾远远跟着它,这锭银子送你打酒喝。”

  老船夫见甘子梧出手阔绰,一赏就是五两银子,直喜得眉飞色舞,忙不迭地笑道:“好,好,一等这只船开行,我便跟着它,包你不会有闪失。”

  说着接过银子,又冲着甘子梧连连称谢,甘子梧一笑正想说几句话,忽见那只泊在江边的船只,缓缓启动起来,当下悄声说道:“你看,那只船已经动啦,快跟上去吧!”

  说完话转身走入舱中,老船夫不敢怠慢,急忙掉转方向,随后跟去。

  甘子梧剑眉一皱,心想:“这艘怪船行得真快,万一这小船赶不上,岂不误事。”

  正在暗暗焦急,忽感船身急动起来,带起嗖嗖的划水之声,速度并不比前面那条大船慢,他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就倚在窗口,静看那条大船顺风疾行,自己乘的这条船,老是跟在它五丈之后。

  江上风紧,二只船乘风破浪直泻而下,甘子梧暗暗一算时辰,似乎已经到了初更时分,而那只大船上仍无一点动静,心里不免有些不耐烦起来。

  又航行了盏茶光景,前面那条大船的速度,突然放慢了,甘子梧不由精神一振。果然转瞬之间,那条大船渐渐向右岸靠去,甘子梧知道时候到了,急忙走出舱外。

  那老船夫也放慢了划行的速度,见甘子梧出来,悄悄的说道:“公子爷,那条船靠岸啦。”

  甘子梧笑道:“船家,烦你就把船靠在近处,你也不用等我啦,自己回去再做买卖,付过的船钱,多余的,就算给你零花吧!”

  老船夫心中虽然起疑,但又不便问,只好忙不迭地笑道:“好,好,我这就把船只靠岸。”

  说毕,连忙掉转船头,轻轻将小船荡向右岸而去,将近岸时,甘子梧怕引起那条大船上人物的怀疑,悄悄对老船夫说:“不必再靠岸了,我就从这儿上去好了。”

  老船夫眼见船只距离岸上尚有二丈多远,正想出口说话,倏觉眼前人影一闪,已失去那少年公子的人影。

  老船夫惊得直吐舌头道:“我的老天爷,这位公子爷会飞嘛!”

  当下也不敢再停留了,急忙掉转船头,荡舟而去。

  甘子梧纵到岸上之时,只见那只大船上先纵下一人,后面的一个,身上还背着一个大包裹。

  两人登岸之后,船上又拔起一条人影,像一个大鸟似的跟在二人身后,展开轻功向荒野飞奔而去。

  甘子梧因距离甚远,看不清中间那人身上背的什么物件,于是一提真气,加紧脚步向前追去。

  三条人影起落之间,已奔行了约有一里多路,甘子梧心里充满了奇疑,但为了怕三人发觉自己在跟踪,只得渐渐放慢了脚步,始终和前面三人,保持着五丈左右的距离。不过他心里有数,那三人在轻功造诣上,实在要比自己差上一筹。

  甘子梧追踪之际,心里想着:“这三个家伙的轻功既比我差,武功也不一定比我强,如果中途没有高手出现,我也许能对付得了。”

  思忖之间,那三条人影突然身法变慢,甘子梧凝神看去,但见五丈以外,现出昏黑的屋影,心中想道:“看情形到了地方啦。”

  果然他推测的不错,那三条人影极快地消失在房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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