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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说着话足踩七星,蓄势待动,玄机子阴森森地一笑,伸手打肩头撤下铁拂尘,说道:“好吧!你既然想死,那还不容易,贫道一定让你称心如愿!”

  话方说完,只见玄机子倏地把手中铁拂尘向上一抖,但听“叭”的一声,尘丝散开,黑暗中火花乱溅,宛如火树开花。

  玄机子身形向下一矮,一双深陷的双瞳,目不转睛地盯在叶飞桐身上,阴森森地说道:“小伙子,上次我答应你二十五招之内不败,就让你逃生,今晚还是老法子,只要你能够接得下本真人二十五招,仍然免你一死,快出招吧!”

  叶飞桐见他让自己先发招,很是高兴。一声不响地足踩七星步,用的是“移星换斗”之式,向前欺身直进。

  跟着掌中剑向后一领,陡然振腕一甩,剑尖化成无数银虹,改用一招“落英缤纷”,向玄机子“志堂”、“气海”、“乳根”三大要穴刺去。

  这一招乃是由“金鸡点头”,演化而成,威力大为增强,又快又狠。

  叶飞桐上次在“思悲寺”吃过恶道的大亏,这次有了前车之鉴,一起手就用家传绝学“落英剑法”。

  玄机子见他一领剑,还以为叶飞桐又要用老招,鼻中冷哼一声,猛然凹腹吸胸向后一挫身。

  老道上次退得慢了,颔上被叶飞桐的剑刃,削去了一截不算短的山羊胡须,到如今还没有长全。

  有了这个教训,恶道这次运足真气,往后闪得更快,不料黑暗中寒光乱闪,耀眼生辉,颔下一寒,丝的一声,又吃叶飞桐锋利的剑刃,削去了一截须尾。

  顷刻,玄机子既惊又怒,对叶飞桐更加恨之入骨,怒啸一声,一抖铁拂尘,欺身直进。

  他在盛怒之下,再不留情,出手就用震慑江湖的“天魔八杖”中第三招“风云乍动”,铁拂尘挟着一股奇大的劲力,直向叶飞桐胸腹扫来。

  叶飞桐闪身撤剑,慢了一步,两般兵刃撞在一起,铁拂尘刚柔并济,卷住了叶飞桐的剑身。

  玄机子功行右掌,直透尘柄,陡然振腕一甩,大声喝道:“撒手!”

  叶飞桐临危不乱,一提真气,马步加桩,吐气开声地猛力往回抽剑,沉声说道:“未必!”

  两般兵刃立时又呛啷一声脆响,分了开来。叶飞桐功力不及道人深厚,剑虽然抽了出来,口中却闷哼一声,踉跄向前冲出三步,一时右腕酸麻,疼痛难当。

  他再度体会到玄机子惊人的臂力,不禁心神一惊,不知如

  何发招。

  不料他正在发怔,道人厉害无比的“天魔八杖”又到,昏沉的暮色中,玄机子宽大的黑色道袍,迎风飘舞,似佛一只恐怖的怪鸟,自空飞坠。

  但见铁拂尘化作万只利针,挟着雷霆万钧之势,“举火烧天”,向叶飞桐咽喉、锁骨、左、右肩诸穴密攻而来,口中怪声哼道:“这是你找死!”

  叶飞桐挫步仰身,惊险万状地躲过这一招之后,“天魔八杖”第五式“雷动九天”,又像一波巨大的狂浪,横扫而到。

  玄机子震慑江湖黑白两道的“天魔八杖”,招中套招,式式隐含玄机,都是难防难守的绝学。

  叶飞桐惊魂甫定之下,心中暗暗焦急:“我是何苦哩?看来今夜性命难保了!”

  心里虽然害怕,可不敢慌张,赶紧将掌中剑直立一转“斗转星移”,同时前身向下一俯,“挑帘望月”,想中途抽剑斜刺玄机子的“俞肾穴”。

  不想道人嘿嘿冷笑道:“来得好!”

  铁拂尘一抖,又向叶飞桐掌中长剑缠来,这一次叶飞桐已有经验,不敢再和他硬拼臂力,慌忙用一招“游鱼出水”,抽回了长剑。

  两人眨眼之间,在江边拼斗了将近十五招,叶飞桐鉴于上次在“思悲寺”中失败的经验,不敢冒险抢攻,只是紧紧封住门户,以退为进。

  道人斗得久了,深凹的眼瞳射出两道凶光,怒哼一声道:“你再接我这一招!”

  只见他脸色铁青,须眉俱张,振臂一抖铁拂尘,用出“天魔八杖”中最后一式,也是最厉害的一式,“无孔不入”,向叶飞桐全身罩下。

  这一招同时刺穴、戮穴,乃是无可防备的毒招。叶飞桐左闪右挪,仍被点中“筑宾”、“曲池”二处要害,手脚一软,掌中长剑叮哨一声脆响,跌在地上。

  玄机子恶毒地一声怪笑,用铁拂尘对准叶飞桐脚上轻轻一拂,竟替他解了穴道,然后笑道:“我先不杀你,让你再攻三招!”

  老道心思阴毒,起了折磨叶飞桐的念头,故此替他解去“筑宾”、“曲池”二穴。

  叶飞桐杀红了眼睛,心里存了必死之念,反而不怕了。穴道一解也不拾起兵刃,双臂一圈,左掌“抽万断水”横砍玄机子肋骨,右手握拳“敲山震虎”向道人胸口击去。

  他这一式二招,直击横打,用出两种不同的力道,又是拼命发招,居然将玄机子骇退了两步。

  叶飞桐震退了道人,口中怒声骂道,“恶道,贼道,公子今夜跟你拼命了……”

  说着握拳虎扑而上,玄机子倒吸一口凉气,暗中一皱眉,忖道:“我还是见好就收吧!别让这小子倒打一耙!”

  走念及此,待叶飞桐身形扑到之时,猛然侧身一转,闪至他的背后。

  道人阴鸷的脸上,倏然掠过一丝恶毒的冷笑,掌举在叶飞桐背上一拍一按。

  叶飞桐忽觉背后压力重逾千钧,震动了五脏内腑,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一时天旋地转,血气翻涌,两眼一翻扑倒在地。

  道人阴沉沉的脸上,浮现一丝胜利的微笑,对着昏死在地的少年说道:“小伙子,真人上次手下留情,饶你不死,今夜你又自寻死路,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他说着似乎微生婉惜之心,插起铁拂尘,向江畔走去。此时,黑夜已在不知不觉中,笼罩着整个江岸,夜风由缓变疾,吹得江水汹涌起伏,发出清脆的拍岸之声。

  玄机子凝目向江中一看,只见那只渡船停泊在江心。他忽然双眉微蹙,叹道:“唉……让这小子一闹,险些误了真人的大事!”

  一顿脚,双臂一张,用“一鹤冲天”的身法,像一只夜枭般地纵向渡船而去。

  一叶轻舟顺风疾荡而下,一瞬间,烟波浩瀚的江面,又恢复了原状。

  在黑夜的帐幕下,死寂的江岸上,一个垂死的年轻人,匍伏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在静静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黑夜悄悄地移动着蹒跚的脚步,渐渐地夜深人静,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大地呈现出一片昏黑。

  蓦地,江岸上游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蹄声,轧轧的车轮声,辗压着江岸上的沙石,发出沙沙的声响。一辆华丽的马车,风驰电掣,绝尘而来。

  车座上坐着一个身着直缀长衫的汉子,睡眼惺忪地拉着缰绳,任马狂奔。

  突然,驷马齐声引颈长嘶,车身猛烈地一阵颠波,几乎向左倾倒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醒了睡意阑珊的车夫,惊愕地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拼命用力拉紧马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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