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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燕青又点了一下头,蝶仙不由抓紧了他的手,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就在那个庙里,遇见我师父千面姥秦瑛,收我为徒,从那时起我就随师来至苗疆,一晃眼,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却不料竟会在此处遇到了你……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燕青口虽不能言语,可是心中却十分明白。他见蝶仙虽是装着没事也似的在谈论着这些,可是双眉暗锁,隐含着无比愁怨悲伤。知道她此时,定是不尽所言,尚有极痛心的话不忍出口,自己一来为她悲伤,再者也不想多问她往昔情形,怕她想起来伤心。

  当时躺在床上,只把一双俊目,骨碌碌在蝶仙身上直打着转儿。

  蝶仙诉说了一阵,不由感慨益深,当时仰天长叹了一声。她本有千言万语,想要问燕青一个明白,只是因顾及燕青新伤未愈,即便是问他,也答不出,心中好不难受,只是把一双秀目盯视着他那痴情苍白的脸,不发一语,就连自己要说什么话都忘了。

  这样过了一会,蝶仙忽然想到了云娜,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暗想:“我真糊涂,竟把她给忘了……幸亏还没做出什么亲热形象,否则要是此时,被她进来闯见,那岂不是百口莫辩?”

  这么一想,她不由立刻清醒了不少,同时她又想到,方才自己匆匆进门之时,分明见燕青赤裸着身子,云娜正在为他穿衣,可见二人感情,如今已到了不避嫌疑的地步,自己更在云娜面前发过誓言,决心不再动感情,并曾立心助二人结为美眷,此时万万不可陷自己于感情陷阱之中。

  这突然的念头,立刻如同是一盆冰水也似,自她头上一直浇到了脚底!

  她不由松开了拉着燕青的手,往起一站,苦笑了笑道:“你看我都忘了,你新伤初愈,哪里能用这么多脑子,我光顾了给你说话,竞忘了应该让你安静的睡一睡了。真是……”说着,她竟不敢再去看燕青那双眸子一眼,匆匆离床向门边走去,这时房门却正好被人推开,蝶仙见推门而入的正是千面姥,不由喊了一声:“师父!”

  干面姥一怔道:“你这孩子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叫我在外面好找,你却跑到屋子来了!”

  蝶仙不由脸红了一下才道:“我一回来,就被云娜妹妹拉进来,燕哥哥的伤竟好了!真是出人意料之外,师父你老人家来看看吧!”

  千面姥不由哼了一声道:“我早就知道了,想不到我老婆子,在苗疆纵横了数十年,却第一次输了眼,却不知道,这地方竟藏着一个异人郎中,非但医术能起死回生,就是武功方面,也是我老婆子一个劲敌,这人真是奇怪了!……”

  蝶仙不由秀眉微颦道:“方才云妹妹告诉弟子,弟子也是苦思不解,真不知这怪人是什么人了,不过据弟子看,此人倒是一心术善良之士,旨在救人济世,别无恶意,这也很难得了。”

  千面姥不由微微点了点头道:“要说这人心性,却是一善良之士,燕青若非此人大力成全,要想回生,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说着她嘻嘻一笑,扭过脸来看看燕青道:“孩子!你可不要忘了,你这条命,若非是那异人救你,此时即便仗着我老婆子那点还魂掌亦可还生,可是要想中气恢复如此快,却是办不到的事情,大丈夫受人点水之恩,亦当以涌泉报之,你却不要忘记,日后要好好报答一下这位老人家呢!”

  燕青闻言之后,不由在床上战抖了一下,只见他脸色在聆闻完千面姥这一番话之后,竟自一阵转青,双目怒凸,一口玉齿锉得“咔咔”直响。

  二人见状,都不由吃了一惊,蝶仙不由惊道:“你……你这是怎么了?”

  一面走到了燕青床前,千面姥也不由吓了一跳,走至床前,伸手在燕青脉门上摸了摸,微奇:“由脉道上看来,你已大为见轻,不可再为此事忧心,我再为你开一付药,日夕按时服用,至多旬日,你定可下床了!”

  蝶仙闻言不由急道:“那么师父就快一点开方子吧!”

  说着忙走至案前,就着案上墨砚,磨起墨来,千面姥看在眼中,不由内心感叹不已。暗忖:“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啊!这余燕青已与那云娜姑娘有了共被之亲,又岂会舍去云娜,再娶你呢?我看你真是痴心妄想了!”

  其实她又哪里知道,蝶仙早已立下决心,非但对燕青,没有再存白首之想,更有心暗助云娜和燕青二人接为连理,她所以对燕青如此,那只是本着一番恩情而已。

  千面姥看在眼中,虽是连声叹息,可是内心也不由痛心十分,不由暗暗咬了咬牙想道:“这一切,无异都是那郎中所促成,平白无故,害了我可怜的徒弟!那野郎中,我日后见不着他还则罢了,否则只此一点,我老婆子也定要叫他还我一个公道!”

  想着不由走至案前,坐了下来,一面运笔如飞,已经写好了一付药方。

  蝶仙忙接了过来,匆匆出室而去,千面姥本以为她是交给云娜,请其差人前去配购,谁知等了半天,仍不见归,这才知道,原来竟是她自己去了,不由心中更是感叹不已。

  她一个人,不觉支着头,在书案之上发起愣来。

  忽然她听见,这间房子一边的窗栏上,有人轻轻用手指弹窗的声音。

  千面姥武功何其惊人,自然有一些细声,她已惊觉,方把头向那窗口一扭,即听见窗外,一声极为苍老的声音喊道:“秦老婆子!老夫找你多时了,可愿出来与我老人家一见吗?”

  千面姥秦瑛闻声不由大吃了一惊,口中一声不哼,双腕一用劲,一按桌面,人却如同一只凌空怪鸟也似,突地窜窗而出。

  千面姥秦瑛,自入武林以来,差不多的人,见了这位老婆婆,谁不敬畏三分?因此日久,养成了她一副极为自大的习气。

  此时突听得窗外这人,出口竟敢叫自己是秦老婆子,不由早已怒火上升,哪里还能忍住对方的叫阵,不待回话,人已腾身而出。

  她身子起自半空,只一挥手,那两扇窗户,已应手而开,人却如同怪鸟穿林也似的穿窗而出,身形向下一落,轻如落叶,同时她口中又叱了声:“什么人?”

  可是目光望处,只见百花竞媚,亭榭默然,哪里有任何人踪影?

  千面姥秦瑛是久经大敌之人,此时见状,不由心内也暗暗吃了一惊。

  因为她自己这种出窗疾势,已可说是江湖少见,可是竟连这人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可见这人身手之快,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了。

  这么一想,就连这位一往自负的怪老婆子,也不由一时愣住了。

  正当她不知所措之际,忽地身后不远处,一声轻笑道:“老婆子找打!”

  千面姥不待这人暗器出手,红足向前猛踢出一脚,身形陡然一个急拧,已把身躯转了过来。

  这种进步盘身之势,用得极为轻灵巧快,身躯方一转过,却看出了两件微物,挟着两股轻哨之声,直向自己双目上疾飞了过来。

  这怪老婆子不由勃然大怒,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胆敢向自己叫阵戏侮,这是这位老婆子一生所没有受过的奇耻大辱。

  当时见暗器到来,因速度快,不容她看清究系何物,因恐所来暗器,是喂毒一种,不敢用手去硬接,只把红色大袖,向外倏地一翻。只听见“嗤!”的一声,已把这两枚暗器卷在了袖中,跟着向外一展袍袖,已把这暗器抛了出来,出现却是轻飘飘只似无物。

  千面姥不由一惊,再一打量,不由气得闷哼了一声:“好小辈!胆敢戏侮我老婆子,小辈,这是你死期到了!”

  原来目光所见,那飞来之物,哪是什么暗器,竟是两片枯叶,为自己大袖一卷,已飘出了数丈之外。

  这么一来,这位千面姥秦瑛,才知道自己是真正遇到了劲敌,满头白发不由霍然全都直立了起来,瞠目向暗器来处一看,仍然是空空如也。

  这位怪老婆子,不由被逗得怒火万丈,当时厉叱了一声:“小辈!我看你往哪里藏!”

  她口中这么说着,人却蓦地腾空而起,一起一落,已出去了五丈以外,静空之下,那儿只有几棵老榕树,被风吹得晃来晃去,哪有什么人影?

  这么一来,秦瑛不由愈发暴怒了,正自环目四视,找寻敌人踪影,却听见一声冷笑道:“老婆子!老夫在此,你莫非看不见我么?”

  千面姥秦瑛,只顾在平面上搜索,此时闻声,抬头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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