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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就在过之江那只手递出之时,岗玉仑身子在一个后仰的势子里,足下用力一蹬,施展出“倒赶三层浪”的身法,“飕”一下反纵而出。

  过之江的掌势,本来是凌厉无匹,不要说打实在了,就是沾上了一点边儿,岗玉仑要想活命也是不容易。

  然而,幸亏岗玉仑是一个逃势。

  如此一来,过之江的掌力,正好加快了他的速度,只听见窗扇哗啦一声大响,岗玉仑身子整个地摔出了窗外!

  他身子一经翻出,即跌倒在地。

  过之江肩头微晃,已跟踪而出。

  几乎是同样快的势子,就在过之江身子方一沾地的当儿,斜刺里,陡地涌上来几条快速的影子!来人中,三个是长衣飘飘的老者,一个是灰衣中年矮汉。

  前三个俱都是人手一剑,只有那个矮汉手里持着一双弧形长刀。

  三个老者正是“六合门”中的长老级人物,一名“清风剑”许南,一名“太岁剑”刘天兴,一名“风铃剑”蔡无极。至于那个手施双刀的矮汉,却是“七星门”中的岗双飞。

  这四个人是负责第二拨应敌。

  是以就在“冬眠先生”方自现身的一刹那,这四个人已自不同的方向猛然袭到。

  三口剑、一双刀同时把过之江围在了当中。

  过之江原本可在一举手的当儿,将岗玉仑击毙掌下,想不到忽然间又会冒出来这么一伙子人。

  他目空四海,哪里会把这一干人看在眼中?

  同时之间,“太岁剑”刘天兴与“风铃剑”蔡无极的两口剑一左一右蓦地向着他左右双肋间刺到。过之江两臂一舒,已分别拿捏住一双长剑的剑锋。

  刘、蔡二长老只觉得剑上蓦地逼出极为罡劲的一股气机。

  那是一种他们生平从来也不曾领略过的感受,冰也似的冷,电也似的麻。

  刘、蔡二老,武功虽较之掌门人古寒月逊色得多,但是说起来也是辈份甚高的人物,而其剑术一门,受本门传统的剑术薰陶,均非弱者。

  此刻三老联手,自非等闲。

  所谓“联手”,顾名思义,自然是联合各人之力同心共赴之意,其优点乃在于互为掩护,轮番以本身杀着,待隙向敌人出手。

  三长老尤其精于“联手”出剑,其灵巧程度,有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至,击尾则首至,击中则首尾皆至!可谓巧妙之极!然而,他们此刻所面临的敌人,显然大非寻常。

  刘、蔡二长老,一上来就吃对方拿住了剑锋,一时再想摆脱已感不易。

  的确是怪异之至!

  刘、蔡二长老想夺剑固是不能,即使想松手也诚为不易,透过一双剑柄所发出的吸力,竟使得他二人一双手掌紧紧地吸咐在剑柄之上,有如湿手沾面,哪里还能甩脱得掉?

  只可叹二长老空负一身剑技,竟是丝毫也展示不出来,眼看着二人瘦削的身躯,簌簌地一阵颤抖,蓦地,像是掷出的一双皮球,随地滚跌而出。

  令人眼花缭乱的更不止于此。

  就在二长老方自跌出的一刹那,“清风剑”许南与岗双飞已由腹背两个方向同时扑上。

  妙的是那位“冬眠先生”过之江手上一双剑,竟在这一刹那间,陡地分开来。

  在前后两道闪烁奇光里,这双剑上光华竟然暴长一倍有余。

  那一刹那,惊心动魄!

  剑光前后分开,有如扇面般地展开来,划出了两道弧形光华,正好迎着了岗双飞与“清风剑”许南扑上的身子。

  血光一现,许南首先着难。

  这口剑自顶而下,来了一手大劈活人,随着对方剑势落处,“清风剑”许南的两爿尸身,一左一右同时分开来,向两个方向倒下去。

  血洒了一地都是。

  在同时他另一只手上的那口剑,也正好劈中在岗双飞的胸腰之间。

  这一剑的力道,看上去似乎比劈砍许甫的那一剑更为有力,只听见“喳”的一声,随着过之江的宝剑挥处,岗双飞的半截身躯,有如飞旋的陀螺般,“呼”的一声,旋空而出——那剩下的半截身子,由于上来的冲势太猛,一时煞收不及,通通通一连向前跑了好几步,才倒在地上。

  好快的身法。

  好猛的剑势。

  令人三魂出窍七魄升天的凌厉杀招。

  这时,如果你是一个目睹者,你会“不寒而栗”。

  尽管是杀人手法千奇百怪,花样翻新,可是像这等触目惊心,惨不忍睹的杀人毒招,毕竟是武林罕见!令人不忍卒视。

  也许是过之江真的愤怒了。

  像这般一出手,即似闪电的杀着,在他来说也属创举。

  就在这一刹那,白鹤观主却由另一个方向狂扑上来。

  这个老道人虽然自知武功不是对方对手,可是他毕竟也不是可以轻视的人物。

  这时他眼看着自己方面事先煞费苦心的一番周密计划,竟然在对方这个魔头一举手的当儿,摧毁无遗,尤其痛心的是自己这边几个有力的高手,除却古寒月尚未出手以外,其他的几个人,包括岗玉仑、岗双飞、三长老,这么多的高手,竟然在对方一出手当儿,先后溅血当场。

  自己虽托天之幸,得免于难,可是这个老道人却生就了一副不畏强敌的脾性!

  这时他大吼一声,足下一垫步,施展出“身剑合一”的身法,快速地把身子依附上去,一口仗以成名的“银雨剑”幻化成一片银色光墙,直向着过之江劈头盖脸地罩了过去。

  这个老道人早已在前次与对方交手的过程里,体会出了难得的窍门儿。

  他知道对方最厉害的身法是一个“贴”字,最厉害的手法却是个“快”字。

  如果一旦为对方贴近了身子,其势有如磁石引针,休想摆脱得开。

  如果一旦容得对方挥出剑,也必定是万难逃开身去。

  他于是把握住了这两项原则——那就是绝不容许对方把身子欺近了,也绝不容许对方向自己施出杀手。

  白鹤观主毕竟是高明之士。

  这两项原则,起码在目前,发生了暂时性的效果。

  于是,就在过之江的一式杀手,尚来不及施出的一瞬间,白鹤观主已经展开了退身的势子。

  只见他足尖飞点着,已经退出了三丈以外。

  “冬眠先生”过之江那般疾快的一剑,竟然会砍了一个空。

  剑光有如一道经天的长虹,直由白鹤观主前胸滑落下去,使得白鹤观主这件道袍平空地又多开了一道岔口。

  白鹤观主虽说是避开了这一剑,却也禁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防着对方更厉害杀手即将使出。

  对付这类强敌,他只得施出浑身解数,采取他的既不能胜敌,却可以保全自身的一种胶着战术。

  这种战术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进。

  就在冬眠先生一剑落空之后,白鹤观主已纵身而上,猛厉的剑招,随着他攻出的剑术,有如一大片卷起的浪花,直向过之江身上卷了过去。

  冬眠先生足下飞点着,向后退出了五丈以外,留下了一个与敌人出招的最好时机。

  然而白鹤观主却是无论如何再也不敢进身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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