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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绕过两排房子,寒松龄看到了另一排石阶,约有两百阶,直通上面那座有极高围墙与三松环绕的精巧楼房。

  直到阶口没见到一个人影,忆莲有些诧异地自语道:“咦,怎么连个人也没见到呢?这种现象可真少见啊?”嘴里虽然那么说着,但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转身对寒松龄道:“寒公子,请不要大声说话,吵扰了我家公主的雅兴。”

  忆莲的话寒松龄一句也没听进去,他正在思索忆莲方才因见不到守卫的人而说的那句不在意的话,背后可能存在的问题。

  很快走完了那一百多阶,寒松龄顿觉一亮,心中立时觉得清静安适无比,这是此处入目给人的第一个感觉。

  此地面积足有三十方圆,四周矮松扶疏,密排于青石围墙内侧,遮去了青石墙壁所给于人的那种拘束,刻板的青灰颜色,一座不算大,但却建造得匠心独具的小巧楼房正好在这片高大场他的中央,两侧石竹成林,背面高松伸展出的枝桠遮着大半屋顶,红瓦绿松相映,有一种超凡脱俗的宁静气氛。

  白雪盖住了楼前的广大平地,看不出雪下了多久,但就只这些,此处已足够使人留连忘返。

  朝着有灯火的楼房望了一眼,忆莲轻声道:“寒公子,咱们进去吧?”话落就要领路前行。

  凄恻、哀怨的幽扬琴声虽然一直打扰着寒松龄敏捷的思路,但他并没有完全忘却此刻周围可能存在的危机,急上两步,他横身挡住忆莲的去路,摇摇头,凝重无比地低声道:“姑娘,在下以为我们最好先看看楼上的情形。”话落向楼后的高松回望了一眼。

  会错了寒松龄话中含意,忆莲粉脸一变,不高兴地低声道:“寒公子,莫非信不过我这个听人差遣的下人?”

  淡淡地,寒松龄道:“姑娘,假使真如你所说的,寒松龄大可以不到这里来,也许是在下疑心重,但方才进音梦谷之初所听到的那些话,我总以为不会无的放矢。”

  忆莲虽然觉得寒松龄有点小心的过分了些,但却没有再反对,问道:“寒公子的意思是……”

  寒松龄轻声道:“我们最好能先隐在暗处看形势。”

  忆莲明白寒松龄看楼后那些高松的用意了,虽然心中急着要去见公主,但也不好过分拂逆寒松龄,轻声道:“那我就先带寒公子去看看好了。”话落领着寒松龄急步向楼后绕过去。

  楼后是一片高松林,两人选了一棵距二楼窗口较近的巨松,飞身先后跃上一枝大枝柳于上。

  停好身子,寒松龄向楼内打量了一眼,俊脸立时一愣,暗忖道:原来他早到了,幸亏我没直接进去。”

  寒松龄身边的忆莲则全呆住了,她看看室内,再看看寒松龄,粉脸上的表情,既愤怒,又茫然。

  房间不大,方圆只有一丈五六,左侧靠墙处有一个高大的书柜,临谷的窗下是一张笔砚等文房用具陈列具全的大檀木桌,那白凤公主此时正坐在桌前的位子上,桌上放着一架她正在抚弹着的瑶琴,四个紫衣少女,分立在桌子两侧,个个粉颊上都挂着泪珠,泪珠出现在那四张纯真的脸儿上,格外令人睹状神伤。

  令室外松树上的二人惊奇的并不是桌子周围的景象,而是白凤公主背后房间门口处站着的那三个大男人,其中一个,就是寒松龄进谷时曾见过的音梦谷总监伍天魁。

  寒松龄向室内打量的这段时间内,忆莲已渐渐压下心中的愤怒,轻轻地道:“寒公子,你怎么会想到他会先来?”

  淡淡地,寒松龄道:“我也没想到他会先来,只不过是不愿贸然闯进去而已。”

  忆莲仍然有点愤怒地道:“我倒认为我们应该进去,看他敢把我们怎么样?”

  寒松龄淡淡地笑了笑道:“姑娘,假使他知道我们来了的话,我想他正希望我们进去呢!”

  忆莲不明白地望着身侧的寒松龄道:“为什么?”

  冷漠地笑了一声,寒松龄道:“姑娘,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制造矛盾的人,绝不希望有旁观者,尤其那人是他陷害的对象的话。”

  忆莲又道:“你以为他是来制造你与我家公主间的仇恨?”

  恰在这时,琴声突然间停止了。

  寒松龄凝重地轻声道:“姑娘,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话落集中全神地注意室内。

  琴声一停,伍总监连忙向前跨进一步,恭身道:“卑职伍天魁晋见公主。”

  事情来得太突然,白凤公主微微一震,但没有立刻转过身来,只诧异地缓声道:“伍总监,你是怎么进来的。”

  伍天魁已胸有成竹,闻言忙道:“禀告公主,她们不准卑职进来。”

  抬袖在脸上抹了一阵,白凤公主缓缓站起娇躯,突然转向门口,冷声道:“伍总监,那你是怎么进来的?”声音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虽然,她粉脸上没有泪痕,但由那湿湿的长睫毛,寒松龄仍能看得出她方才曾流过泪珠。

  伍天魁低头卑下地道:“禀告公主,老奴因事重大,不得不晋见公主,因此,老奴就斗胆闯进来了。”

  迷人的粉脸上神色一凛,她脱口道:“伍总监,她们就让你这么闯进来了吗?”

  伍天魁仍然低看头,恭敬地道:“公主,她们曾阻拦过。”

  娇面一变,公主冷声道:“因此,你全把她们放倒了是吗?你说!”

  装作无比惶恐的模样跪在地上,伍天魁沉重地道:“上禀公主的话,因事体关系着公主日后回国以及吾皇自身的安危,老奴在万般无奈,十分火急的情况下,不得不暂时先把她们放下来。”

  公主气得粉脸发白,冷声道:“伍天魁,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里的一切,可是完全由你做主吗?”

  伍天魁忙道:“老奴不敢,公主若能念及老奴一片忠心,恕老奴一死,已属天高之恩了,如果公主不能息怒,也乞求公主容老奴将话禀告完毕,老奴自愿领死谢罪。”声音铿锵忠诚,绝无法听出半点虚假来。

  公主粉脸上怒气稍息,怜悯之心油然而生,冷声问道:“她们现在全在哪里?”

  伍天魁绷紧的心弦一松,忙道:“俱在下院中。”

  公主冷声道:“十八个全在那里。”

  伍天魁精目暗中一转,忙道:“连梅婆婆与忆莲姑娘在内,共是二十位。”

  公主见他所说的人数没错,心中已相信了他的话,冷冷地道:你起来,有话现在就说吧!”

  松树上的忆莲靠着身边另一根枝树上的寒松龄,直到现在,她才发觉事情真个有些不对劲了。

  伍天魁恭敬地道:“多谢公主大恩,”活落叩头站起身来,凝重地道:“自国母公主避难此谷,屈指算来,已足足有十九年了,公主,国母虽已驾返瑶池,但老奴相信她在天之灵必时时以公主是否已安返国境为念,因此,老奴无时无刻不以让公主回国为念。”

  公主粉脸上立时又罩上了愁意,显然伍天魁的话又勾起了她深埋在心底的愁绪了。

  见状心中暗喜,伍天魁又道:“但本谷人手不足,勇将有限,因此,想推倒蛊惑吾主的胡妃实有力难从心之感,”话落再看看公主,继续接下去道:“直到上个月,老奴才算找到了一条明路,虽然,在良心上,咱们那么做有点伤天害理,但是公主,为本国人民与公主本身而论,那么做,似乎也不能算得太过分。”

  公主略一沉思,道:“什么明路?”

  伍天魁心中更乐,忙道:“中原武林有三位维护武林正义,领导整个江湖的老前辈,愿意协助公主,他们统领整个武林,人手极多,高人如云,护持公主回国,对他们来说,可谓易如反掌折枝。”

  有点不相信地看看伍天魁,公主道:“他们为什么要助我?只为了主持人间所谓正义吗?”

  伍天魁暗自一紧道:“当然,他们也希望公主能为他们做一件事,对公主来说,也是易如反掌。”

  公主冷冷一笑道:“这是条件吧。”

  伍天魁不敢贸然直说,谨慎地道:“公主,以全国生灵与仅留在国内的手足同胞为念,公主,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公主已冷声道:“做什么事?”

  虽然明知道一提起她的兄弟们她一定会心软,但伍天魁仍然暗自掐了把冷汗,闻言心情稍放,道:“他们希望公主能把寒松龄收拾在音梦谷中。”

  树上的忆莲闻言差点叫出声来,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件她一直不相信的事情,此刻竟然被伍天魁那么轻松的就说出来了,她,目光不由自主地转望不远处的寒松龄的俊脸上。

  那俊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之色,就好像伍天魁方才说出的那个名字,他根本就没听到过似的,于是,第一次,她觉得面前这个俊逸脱俗的少年人,他的心情与世故,绝不像他的外表那么年轻。

  娇面骇然一变,几乎想也没想公主脱口冷声道:“伍天魁,你去告诉他们,我用不着他们协助。”

  寒松龄的视线透过那扇开着的窗子,盯视了那张虽然带怒而仍然那么迷人的粉脸良久,才暗自轻叹了一声,因为这件事他不能不管了。

  伍天魁忙道:“公主,据他们说寒松龄是个……”

  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公主冷冷地截住道:“伍总监,你亲眼看到过他们所说的那些事情吗?”

  伍天魁机诈无比,闻言忙道:“没有公主,但是……”

  公主冷声道:“由主观觉得他必然是他们说的那种人,是吗?”

  伍天魁忙道:“正好相反。”

  寒松龄闻言心中暗自冷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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