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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海愚禅师面露喜色,挣扎着叫道:“施主可知凌海峰位于何处?”

  双狐眼珠转动了一下,忽然伸手一指道:“咱们眼下就在凌海峰之下,那边就是了。”

  海愚禅师佛号连宣,哺哺地道:“也许是苍天有眼,叫我死于此处。”

  云中鹤轻声道:“老禅师为何要问凌海峰?”

  海愚禅师急不可待的道:“那峰腰之中,有一处凌海古洞,门主快些设法抬老衲去到那里。”

  云中鹤投注了金手玉女一眼,金手玉女则投注了双狐、毒蟒一眼,两人已明其意,轻轻把海愚掸师抬了起来,冒着浓烟,摸索着向前行去。

  由于荒山枯草茂密,火势一发而不可收拾,故而浓烟四布,一片迷蒙,丈余之外难见景物。

  幸而双狐曾经到过此处,道路熟悉,摸索着仍然能走。

  然而山路坎坷,费了许时光,方才攀上了一座山峰。

  那山峰亦不算挺拔险峻,但却十分难走,因为根本没有路径可寻。

  海愚禅师虽然伤处仍然不停流血,但精神却像是好了甚多,在双狐、毒蟒抱负之下,目光不停四转,似是在寻找他所说的峰腰中的凌海古洞。

  但那山峰上到处都是榛莽,哪里有什么古洞。

  云中鹤俯向海愚禅师道:“依照山势看来,此刻应该已到峰腰,但尚未发现有什么古洞,老禅师以前到过此处么?”

  海愚禅师皱眉道:“不曾来过。”

  云中鹤一怔道:“既是不曾来过,老禅师怎能肯定此处有一座凌海古洞,而且,在此时此情之下,又来寻一座山洞何用?”

  海愚禅师凝重道:“老衲虽然不曾来过,但却知道这里必有一座凌海古洞,因为老衲听我那先师说过,这里住着老衲的一位师伯。”

  云中鹤怔了一怔,道:“为什么老禅师以前未曾说过?”

  海愚禅师叹口气道:“因为我这位师怕乃是被先祖师逐出山门的。”

  云中鹤噢了一声道:“既是被逐出门,想必素行不端,获致重大罪戾,如是那样,他已不算佛门中人,老样师找他又有何用?”

  海愚禅师摇头道:“不然,我这师伯只是因受人诬谗,才触动了先祖师之怒,其实,据说先祖师将我这师伯逐出之后,就已有的侮意,只因海谕已传,不便出尔反尔,才忍痛不再过问此事。”

  云中鹤道:“这样说来,令师伯也是一位有道的高僧了,不知他上下如何称呼?”

  海愚禅师道:“这师伯上智下光,不但该算有道高僧,而且生有上智,任何经卷,过目不忘……”喘吁了一阵,又接下去道:“少林绝学达摩三招,除了我这师伯之外,也就再无人会了。”

  云中鹤道:“不知他在这里潜候多久了?”

  海愚禅师沉忖了一下道:“屈指算来,也快五十年了!”

  云中鹤苦笑道:“事隔五十年,谁知有多大的变化,也许他……”

  海愚禅师肯定的接道:“我那师伯乃是人中之龙,以他的造诣成就而论,休说五十年,就算隔上一百年,他也必定健在人世。”

  云中鹤忙道:“在下是说也许他已不在这凌海古洞,也许又到别的地方去了,因为五十年……实在是很长的一段光……”

  海愚禅师悠然一叹道:“不错,这说法颇有可能,但不找到凌海古洞,老衲死不瞑目。”

  云中鹤大生恻隐之心,当下慨然道:“在下一定达到老禅师的愿望,找到这凌海古洞。”

  金手玉女有些鼻酸的道:“鹤哥,最好你守在此地,由我去找这古洞所在。”

  云中鹤朗然遭:“不,还是由我去找,最多我绕着这凌海峰找上了一圈,大概总可找到的了。”

  金子玉女无可奈何的颔首道:“好吧,倘若万一有什么变故,你就发出紧急讯号。”

  云中鹤微微一笑道:“在这深山高峰之上,大概不致于有什么变故发生。”声调一沉,又道:“倘若凤妹在此遇到了什么,也要发出讯号。”

  当下不待金手玉女答话,身形晃动,已经飞驰而去。

  虽然山路难走,烟云镣绕,但他身手敏捷,视听之力极强,行走起来如履平地,附近数丈之内的景物,无不尽收眼底。

  然而,当他寻查了将近一匝之后,仍然不曾发现有什么洞府,一时不由大为失望,收住脚步,四面探查。

  视力所及,尽是榛莽乱右,似是从无人迹到过。

  他想,如果那智光禅师确在这峰腰的什么洞府之中,纵然找不到洞府,也该找得出一条路径,因为那老和尚不能不吃不喝,既要吃喝,就需要走出洞来。

  然而,他已经绕着峰腰转了一匝,却根本未曾看到一条路径,那么,这智光和尚是否在此处,就未免大有疑问了。

  忽然,他嗅到了一股异味。

  云中鹤心头不由一震,因为那是一种由死人骨骼皮肉上所发出来的腥臭气味,令人嗅之欲呕。

  他大为骇异,但却毫不踌躇的循着气息传来之处驰去。

  那地方相隔大约十丈,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高及人肩的小树,树下乱草及膝,泉水潺潺,正在一方巨岩之下。

  在一株小树之上霍然垂挂着一张人皮,乍见之下,云中鹤不禁大为吃惊。

  那人皮上血渍未干,可知剥下不久。

  这实在是个惊人的发现,树上为何有一张人皮。

  云中鹤拂枝拨草,向前靠近。

  忽然,他心中又是一震,因为那一蓬乱树之后的山岩之上霍然刻着四个腥红的大字,正是:凌海古洞。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云中鹤初时确然掀起了一份喜悦之情,因为他毕竟找到了凌海古洞。

  但他随即又被惊疑的心情所掩,因为那古洞洞口被乱树茂草所掩,似是多年来就不曾整修过,倘若洞中住着一位高僧,这洞不该会是这种模样。自然,令人骇异的还是那张人皮。

  若说智光老憎已死,他绝不会把自己的人皮剥下来,若是他未死,在这洞口上绝不应该悬着这么一张人皮。

  昔想良久,云中鹤无法得到结论。

  他试探着向洞口而走,想先查探出一个究竟,但甫抵洞口,一股毒烂腐臭的气味却迫使他不得不退了回来。

  但就在他逼近洞口之时,他隐隐的听到一阵咕咕噜噜之声。

  那声音低沉刺耳,不似发自人的喉中,极像是一般虎豹的打鼾或是受伤之后的呻吟之声。

  云中鹤退出数丈,呆呆发怔。

  那洞中不要说住的是一位高僧,就算任何江湖恶人,也绝不会住在这么一座山洞之内,因为没有人能受得了那种怪味。

  另外,则是树上的人皮,也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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